由於大家穿的是便服, 所以去目的地時用的也是公共交通。
進入公共交通器，站到乘客專屬的站立座位間之後，在指示燈和廣播的幫助下, 探索隊員們終於扣好了安全帶。
公共飛行器的外觀看起來就和公交車差不多，進去之後大家才發現，每個乘客都有“座位”，還要係安全帶。
就是為了節省空間門，也因為公共飛行器的乘坐時間門不會很長, 所以這裡的“座位”都是站式的。
換句話來說, 這是站票。
“我萬萬沒有想到……”白燼述聽見明清嶸係好安全帶, 偏過頭壓低聲音對衛野說道，“春秋航空的願望在幾百年後的未來世界中實現了。”
“春秋航空是什麼？”衛野茫然。
明清嶸脫口而出：“一個大部分機票價格其實並不便宜但是因為航線和時間門緣故所以你不得不買這一班的廉航, 甚至假期回家托運行李還要多加四百五, 算下來和正價機票並沒有區彆，還要承受兩至三小時的空中不能調節座椅靠背酷刑。”
“哦……”衛野被他撲麵而來的怨氣衝了一臉, 好像懂了他在說什麼好像又沒懂, “然後呢？”
“然後據說他們就曾經探究過一種站姿形的空中座椅，這樣就能賣出更多的機票，”明清嶸繼續道，“後來沒有投入生產是被民航局以安全存在隱患為由叫停了。”
沒有想到, 春秋航空的願望在幾百年後的未來世界公共飛行器上實現了。
彈幕上麵居然還有兩個個衛野的原生世界投資者在跟著一起罵, 可見春秋航空在乘客心目中積怨之深：
【春秋航空滾出拆那！】
【遲早有一天我要把春秋的老板塞在他那個座椅放腿位置沒十厘米寬的經濟艙裡麵坐六個小時不許動！】
【你真善良, 我還要六個小時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水喝。】
【你才善良, 我要讓他一睡著就有空姐拿著打喇叭在他耳朵邊打廣告。】
【放屁, 你善良，我要讓他坐在日出日落那一側窗戶邊不許拉遮光板。】
【你善良，我要砍了他的腿, 憑什麼春秋可攜帶行李箱要比正常的20寸小一圈。】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你們兩個都是活閻王。】
【這怨氣，已經可以養活一個邪劍仙了。】
【大膽點，兩個。】
……
這個點並沒有多少坐公共飛行器，兩個警察站在靠窗一點的座位上麵正在低聲交流有關於案子的情況，大部分時間門是嵇羽叮囑戴斯蒙德注意事項，擔心他待會會掉鏈子。
在這種專業問題上，戴斯蒙德還是很認真的，一邊聽一邊點頭。
剩下的幾個隊員們在緊急熟悉新的的資料。
在知道他們是從zone 02來的機動小隊，而不是zone 08本地人之後，嵇羽又給大家補充了一下此次要去的地方具體情況。
總的來說，是一個類似於城中村一樣的存在。
“幾百多年前zone 08整體改造的時候，他們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祖宅，不肯讓工程隊和拆遷機器人進去，所以當時城市向上改建的時候就一直沒有動那一片，”戴斯蒙德隨口說著這裡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到現在zone 08的活動層已經被加到23層了，那片區域還是整個zone 08地麵建築的最低點。”
zone 08是一座立體的城市，主要表現在它實際上有很多層，是一個使用麵積要比實際麵積大得多的城市。
由於當前時代人類能夠確定的安全區和防克係生物裝備可以覆蓋的區域不大，所以九個地區的占地麵積也不大，在幾百年的發展進程中，大部分區域都選擇了縱向發展。
顧名思義，也就是把城市越建越高，或者越挖越深。
這也是城市的交通工具從汽車逐漸轉變成了飛行器的原因之一。
他們即將去的那個區域，就是幾百年前zone 08開始改建的時候的釘子戶。
城市改建的時候這一片隻是當時某個公司的家屬院，地價很高，地理位置也不錯，老人們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房子，年輕人們又投機，發現統治者急著改城市規劃，在議價環節獅子大開口，最終價格沒談攏，市政規劃直接繞過了這一片地，把這裡從原來的規劃中刪去了。
一開始的居民們還沉浸在城市改建無法繞過他們這一特殊區域的得意中，但是隨著zone 08的建設，頭上的生活層越來越多，地下的地下沉也越挖越深，他們這一片區域似乎成了這個正在飛快發展的未來都市中的棄子，被時代狠狠拋棄在了身後。
“後來據說那些已經變成中年人的年輕人還試圖和當時的zone 08談過，報了一個自認為很低的價格，希望他們所居住的區域也能被改建，”嵇羽回頭開口道，“但是當時zone 08的建築圖紙已經被修改了，而且城市中心也隨著上方活動層和下方地下城的出現逐漸偏移了。”
以往寸土寸金的地界，現在已經變成了城市的邊緣，這一次商談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城市改建是一筆大工程，最開始這一片區域的規劃很接近城市的中心，改建的等級也非常高，不管是區域內居民安置還是改建完成後的補償措施，都非常好。
但是在城市中心逐漸隨著改建已經偏移到其他區域的幾十年後，如果還想要改建這一片區域，沒有什麼必要不說，就連補償措施和居民安置都遠遠比不上從前。
於是這件事情又被擱置了幾十年，等到後來zone 08越建越高，越挖越深的時候，這片區域的重要性也越來越低，最後直接變成郊區一樣的存在，徹底成為了一片被這裡放棄的土地。
不少年輕人都受不了這裡的生活，搬去了空中新的居住層中，隨著老年人們的死亡，這片區域裡麵居住的人也越來越少。但由於某些非常特殊的原因，比如說總有人是手頭不寬裕或者負擔不起高新區域內消費的，這片沒有被改建的釘子戶區域非但沒有隨著時間門的消磨逐漸消失，反倒是變成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區域。
用現代人能夠聽得懂的說法就是，這裡是城中村。
在改建之初已經確定了城市範圍的zone 08邊緣，一個建築風格和生活環境都無限接近於上幾個世紀的城中村。
在這幾百年裡不是沒統治者試圖改造過這片區域，但是這裡居住的大量租房者和無力負擔其他區域消費的人如何安置成為了新的問題，改建需要付出的資金過多而改建之後能獲得的收益太小是另一個問題。
說來說去都是缺錢和不值得，不值得花那麼多錢去改造這樣一個城中村，於是這片特殊的區域就被怎麼保留了下來。
這片區域和其他地方不同，沒有隨時可見的高級建築和閃耀的霓虹燈，沒有到處投屏的全息廣告和穿行在街道兩側的各種機械臂機器人，在每一個城市的角落都被閃爍的燈光照亮的夜晚，隻能依靠家家戶戶的燈光點亮的釘子戶們就像是這座光鮮亮麗的城市上一個小小的汙點。
而嵇羽和戴斯蒙德這次要來的這個“高利貸放貸點”就是在這一片城中村中。
“其實按照我的眼光來看……”張鹿下車之後望著麵前的“城中村”欲言又止，“這裡也不至於說成是城中村。”
在她的印象中，城中村應該是一些在高樓大廈中的低矮平方，狹窄的小道，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的混居，還有似乎春夏秋冬每時每刻都被潮濕的被潑滿了水的水泥路。
而麵前這個……
八位探索隊員沉默了。
這地方到底哪個犄角旮旯能和城中村搭上邊？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明明是一個綠化良好的高檔小區才對吧？
彈幕也從誰善良誰是活閻王的戰爭中注意到了這個“城中村”：
【？你們未來世界管這叫城中村啊？】
【給我一種指著湯臣一品說在我們這裡都是流浪漢才住的荒誕感，家人。】
【你這個是城中村，那我住的是什麼，豬圈嗎？】
【好好好城中村比我住的還好是吧，你們這大平層比我家還大。】
【破防了友友們。】
【剛提的房忽然就不香了……】
【謔真新鮮，這項目還有人能提房呢，我以為這裡的大家最少都虧了一套房了。】
嵇羽和戴斯蒙德所說的城中村居然是一片看上去規格絲毫不比湯臣一品規格低的高檔住宅區。
以大家現代人的眼光看，能住在這個小區裡的人也非富即貴了，從每家每戶嶄新的玻璃到小區中間門甚至還在噴水的噴泉，這裡沒有一根毛是能和“城中村”三個字扯上關係的。
到不如說比起未來世界，這樣的建築更讓他們感到熟悉和親切。
但是考慮到這裡是未來世界……
大家沉默地地回頭，看向一抬頭看不見頂的zone 08最高層，還有空中飛行的飛行器，還有空中即使是在大白天也依舊清晰的花花綠綠全息投影，然後再轉身。
好的，這裡確實是城中村。
嵇羽和戴斯蒙德兩個人注意到了大家的停頓，還以為是這些zone 02來的隊員驚訝於這裡的老舊，主動開口道：“很少見到這種幾個世紀前的建築吧？”
“去年年初的時候，現在zone 08的統治者本來想廢物利用一下，把這裡劃成文化保護遺產建築群，吸引外地遊客來這裡參觀21世紀建築，”嵇羽隨口提起zone 08去年傳了半年多的八卦，“但後來因為這一片區域治安實在太亂，為了遊客的小命著想，這個計劃還是擱置了。”
“治安亂？”賈勵有點不信地看了看他，“真的假的？”
他不是不相信嵇羽，但這種一看一股湯臣一品風的高檔小區吹來的風都是帶著有錢氣息的，說這裡的治安亂倒足以讓遊客丟了小命，他確實有點很難接受。
有一種告訴他皇帝真的天天下朝後在養心殿扛著金鋤頭種菜，與此同時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的錯亂感。
“畢竟這裡現在政府也很難插手了，”戴斯蒙德理解錯了他的意思，聳聳肩道，“之前因為治安事件頻發，這裡是提出過要加裝監控係統的，但是這裡的居民已經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圈子，大部分都對這種事情很排斥，早上裝好了之後晚上就有人給你偷偷拆了，幾個人打配合，最後監控攝像頭裡連是誰動的手都看不見。”
zone 08的錢也不是天上刮風刮來的，裝了好幾次之後，就宣告放棄了。
後麵監控係統升級，變成了一種可以不借用載體，而是使用一些特殊的飛空器加上塔台輔助掃描鎖定人臉的技術，城中村這邊又出了新的問題。
“不少人連zone 08的身份卡甚至都沒有，掃描之後雖然知道凶手長什麼樣子，但是根本不知道這都是誰。”
“也不是沒有一些特大刑事案件出現，但是這裡的人很團結，如果直接穿著警服過來，那每個路上經過的人都會互相通風報信，整個區域的人都會幫著嫌疑人躲警察，”嵇羽歎了口氣，“所以一般情況下就算是有要案，也不能在這裡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裡的居民雖然不會明目張膽襲警，但是對於這片地方他們可比警察們了解太多了，隨便給你指一條錯路，再私下幫犯罪者通風報信讓他快逃或者藏好，就算是神仙也管不了。
迫於無奈，查案的警察們練就了一手喬裝好技術。
而由於這裡的特殊性，非必要大家其實也不會沒事乾來這裡查案。
畢竟這裡大部分時間門發生的暴力事件和其他事件都是內部人打內部人，內部人搶內部人，受害者如果選擇報警向外尋求幫助，甚至會被人看不起，從此被這個區域內的人排擠。
本來會來這裡居住的人就已經處在人生的穀底了，再低就真的無處可去了，所以不管是出自本心還是迫於生計，總之沒人會尋求警察幫助，把自己變成這裡的靶子。
沒人報警，他們警察也就不會莫名其妙過來。
聽起來這些描述和麵前的湯臣一品真是割裂非常。
大家跟著兩個警察從小區的大門進入，然後在這一片幽靜的花園中穿行了一段時間門，終於走到了小區的後門。
後麵給大家帶來的熟悉感要比前麵更深。
彈幕上飄過的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這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我家門口的菜市場口。】
在幾百年後的zone 08中，居然還能有一片區域完美保留了幾百年前21世紀的風貌，也算是一種奇跡。
比起沒什麼人的小巷，這個小巷要熱鬨不少，兩個警察也謹言慎行，不再為大家介紹這裡的具體情況，而是微微縮著脖子低下頭，用視線的餘光小心翼翼地瞥著兩邊的人。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大部分都無視了這兩個看著畏畏縮縮的男人，小部分則是帶著不懷好意的視線掃過他們。
“小哥，新來的啊？”路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戴斯蒙德的胳膊，“買個護身符不？”
“不……不了，”戴斯蒙德被嚇了一跳，看了看抓住自己的男人和他麵前攤了一地的各種小玩意，“我、我有。”
他那個胸針不比這裡的三無產品管用。
尖嘴猴腮男人視線掃過他胸口的胸針：“喲，老物件啊，小哥哪搞來的？分享一下渠道以後我們三七分啊？”
“家裡長輩祖傳的。”戴斯蒙德嘴唇飛快動了幾下。
他不是很擅長說謊，來這裡之前嵇羽就跟他說過進來之後少說話，這裡的人們都很敏銳，如果被他們發現不對之後很有可能會被圍毆。
“祖傳的？小哥出手嗎？這東西看著黑市上麵也能賣個不錯價格，”尖嘴猴腮男人暗示道，“我給你介紹渠道，到時候價格出了以後你九我一，賺個辛苦錢。”
“不了，”就在戴斯蒙德不知道要怎麼應答的時候，走在他前麵的嵇羽把他往後擋了擋，壓低聲音說道，“這東西來路特殊，我們不出手。”
“哦……”尖嘴猴腮男人眼神閃了閃，“不乾淨是吧，懂了懂了。”
戴斯蒙德的手觸電一樣飛快從他這裡收回去的時候，尖嘴猴腮男人飛快從身後掏出來一個板子：“那看看租房信息不？我這裡正好有一個很好的房源在出租，三室一廳，室友一共八個，你來了就是九個，上中下鋪，水電是房東自拉，每天每人蹬一小時的發電機。”
“不用，”嵇羽依舊非常鎮定，“我們幾個人不考慮和彆人合租。”
“講究！”尖嘴猴腮男人一豎大拇指，“我這裡還有一處。”
他在隨身攜帶的一個本子上麵翻了半天：“空房四室一廳一廚一衛，目前還沒人入住，價格美好坐北朝南，通風良好，陽光充足，房屋裡麵還自帶家具。”
“價格美好？”嵇羽斜睨他一眼，“這房子出過事吧？”
這條件在城中村裡算好的了，怎麼可能價格美好。
“喲，怎麼能說的這麼直白，”尖嘴猴腮男人被點破了也不尷尬，手向下麵伸了伸，“這不，我一鍵式服務。”
“看見這些東西了嗎？”他嘖嘖兩聲，從懷裡掏出一個像是水晶球一樣的東西，“這我一般不給人賣，看你們麵善有眼緣才掏出來的，你帶著這東西住進去，保準以後不會有任何東西靠近。”
“怎麼樣？考慮考慮？”
“劉三根你又在這騙什麼人呢？”他話音剛落，身後就走過來一個看著身形還算高大的男人，一邊走一邊拆台道，“彆信他的，也彆買他的東西，這孫子專坑新住戶的，他攤子上的東西都是從死人身上扒的。”
“那破水晶球，”這男人走進之後用下巴點了點他手裡的水晶球，“就是這屋主死了之後這孫子進去從屍體堆裡扒出來的，你們要真買了這東西住進去，過一段時間門劉三根還能再進去一次把這東西賣第三遍。”
“第三遍？”張鹿沒忍住嘀咕了一聲。
“昂，”那高大男人扯出一個冷笑，“不然你們以為上一任住戶怎麼死克係生物手裡的啊？”
這話一出，大家看尖嘴猴腮男人劉三根的眼神都變了。
他這是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