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說是我騙人，”劉三根咬碎一口牙，毫不留情的反擊回去，“條子不也是從死人身上扒裝備？照你這麼說，條子也是傻逼？”
站在這裡的十個條子：……
感覺有被攻擊到。
“彆聽這犢子的，”他一揮手，朝著探索隊員們繼續推銷道，“你們要是覺得那東西不安全，這個，這個絕對管用！”
“一般人我不和他們說，”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這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闖到二級接觸現場去摸回來的。”
劉三根從兜裡掏出來一個小小的圓球手鏈，在手鏈被掏出來的一瞬間門，閃過一絲銀白色的光。
“如假包換，”他說，“我從條子身上摸的。”
看見這東西的一瞬間門，白燼述就感覺身邊戴斯蒙德的呼吸緊了一下，不受控製地朝著嵇羽那邊看了一眼。
他似乎認識這東西。
看來這手鏈還真有可能是從二級接觸現場被偷回來的。
隻不過……這人這麼膽大？
探索隊員們心裡都犯了一個嘀咕，二級接觸現場不管怎麼說都是直麵克係生物，正常人避之不及的區域，這劉三根為了偷個裝備回來賣，說去就去？
張鹿更是直接懷疑到了之前那個小藥丸上，該不會是這人就是吃了那個東西，所以才會感覺不到恐懼吧？
劉三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掏出來的這東西引起了麵前這一群人的各種猜疑警惕，仍然在推銷道：“怎麼樣？要不要買走，不要998不要988，這東西給你們內部價，九百五。”
“這麼便宜？”戴斯蒙德沒忍住脫口而出。
這東西是他們警局中一個前輩的，前輩死後去收屍的人沒發現他身上這串手鏈的蹤跡，還以為這物品是被克係生物連帶其他東西一起擊碎了。
這手鏈和他胸口的胸針屬於同一種物品，都是被傳了很多代的，不說實際作用，光說是象征意義和手鏈本身經手過的無數個主人無數場戰役，它都是無價的。
警察局內的無價裝備被人偷偷摸走帶到城中村裡來，居然賣這樣一個便宜價。
這簡直……
戴斯蒙德失語。
而就在下一刻，熟悉的涼涼接話聲響起：“想什麼呢？”
是佘莫楚。
“九百五的單位是萬。”他聲音無端嘲諷。
“識貨，”劉三根豎了豎拇指，“怎麼樣，這位小哥買……”
他的話忽然被擠壓在嗓子眼裡。
他對上了這個說話者的眼睛。
一隻正常的茶色瞳孔，一隻……閃爍著詭異灰白色光彩的豎瞳。
被那隻豎瞳盯上的一瞬間門，他就失去了一切語言能力，似乎連帶著魂魄都被這隻眼睛吸走了。
劉三根感覺自己輕飄飄，魂魄簡直要飛起來，但是又被這隻眼睛扼住了咽喉，隻能困於這具身體中掙紮。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他真的會死。
“劉三根，”豎瞳的主人聲音很輕，但是帶著混響似的，從他的腦後一路遊走到心臟的位置，在遊走到眼睛，“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看見……伊——”劉三根嘴裡的那個詞彙即將脫口而出。
“劉三根！”那個高大男人猛地砸了一下他的背。
這力氣過大，砸的他整個人往前一個踉蹌，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一個狗啃泥摔倒在了地上，而隨著熟悉的疼痛降臨這具身體，他又重新感知到了身體的存在。
他又重新活過來了。
劉三根風箱似的趴在地上劇烈地喘氣，汲取最後一線生機似的瘋狂汲取著周圍的空氣，耳畔的嗡鳴聲簡直快要刺穿他的耳膜，而在這一瞬間門，身後高大男人的怒罵聲都像是隔了一個世界一樣遙遠。
“都說了你這孫子彆他.媽的騙人了！鋒哥不趕你出去是給你麵子，你下次再偷偷摸這種條子的東西回來，我們就把你皮扒了扔去警局門口！”
周圍的人們見怪不怪地收回視線。
劉三根又摸條子的東西回來了啊。
劉三根趴在地上，狼狽地不敢轉身，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自己的攤子前：“我走了，我走了，我這就走！”
“趕緊滾！把你的東西處理好再來，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高大男人大罵道。
白燼述平靜地眨了眨眼睛，重新垂下眼睛，蹲了下來，蹲到了劉三根旁邊。
正在瘋狂收拾東西的劉三根手指一頓，動也不敢動，極其滑稽的維持著一個姿勢僵硬地靜止了三秒鐘。
明明身處鬨市區，但是在這人蹲下來的一瞬間門，四周似乎都靜了。
毛骨悚然的靜了。
劉三根惡狠狠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惹他們乾嘛！
你惹他們乾嘛！
導致周圍靜下來的罪魁禍首沒有動，他也不敢動，隻能維持著這種僵硬的滑稽平衡，期望著那個老是拆他台的顧強能再給他一拳。
或者扇他一巴掌！
給他一腳！
把他從街道的這邊打飛到另一邊，把他打出去都行！
劉三根感覺自己維持這個姿勢太久了，甚至肌肉都已經出現了顫抖，而顧強怎麼還不動手。
打他，打他啊。
周圍怎麼這麼安靜，為什麼其他人都不說話。
那些愛看他熱鬨的八婆呢？那些落井下石的混小子呢？經常趁亂想要摸他東西的不乾不淨混蛋們呢？
隨便誰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也不知道時間門過去了過久，終於，劉三根聽見顧強的聲音：“小兄弟對不住啊，差點讓他騙了你們。”
顧強蹲下，拍了拍白燼述的肩膀：“今天我做主，你們隨便挑一個他攤子上的東西，不收錢的，算是我給你們賠罪。”
“但這手鏈的事情，就要守口如瓶了，”顧強若有所指，“咱們這裡的規矩都知道的，不要把不該說的事情說出去。”
顧強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悅耳過。
劉三根噗通一下坐在地上，顧不得麵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嘴裡連不成句的蹦著混亂的詞句：“隨便，都挑……拿挑……挑隨便……”
“隨便挑一個吧小兄弟。”顧強友善道。
那隻白的嚇人的手指動了動，從他的攤位上拿走了一個耳釘。
“那個……佘莫楚，”戴斯蒙德沒忍住小聲說了一句，“能拿這個手鏈嗎？”
警局的前輩對他多有幫助，他實在不忍看見對方的遺物，整個警局傳了十幾代的東西流落在城中村這種地方。
“都拿走……都拿走！”劉三根第一句話還是喃喃的，第二句話直接破了音，他頭也不回地撈起地上的東西，慌不擇路地逃跑了，隻留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探索隊員們，和蹲在地上的佘莫楚。
彈幕上麵終於顫巍巍冒出一句發言：
【剛才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主做了什麼……】
【主好像對劉三根做了什麼……】
【我看見主問他看見了什麼，然後劉三根差點說出伊格……】
【不是，前麵的幾個人怎麼就看見了啊？我們看的不是一個直播嗎？剛才不是從幾分鐘前就全是馬賽克了嗎？】
【房管開馬賽克隻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有克係生物……】
【所以有克係生物的時候主身邊最安全……】
【沒有克係生物的時候主就會變成克係生物……】
【彈幕在乾嘛？為什麼說話都要帶一個省略號？】
【因為這樣……顯得比較半死不活……很符合現在大家的心情……】
【確實嗷……】
彈幕上麵刷的飛快，而探索隊員們中彆人不說，張鹿倒是隱隱約約猜到佘莫楚剛才在乾嘛了。
意識到他在乾嘛之後，張鹿一聲臥槽。
她還隻是懷疑這個劉三根很有可能和那個小藥片有關係，而人家佘莫楚直接就上手了。
也不能說是上手……上眼了？
反正對於親眼見到過佘莫楚一出現，岑祈雯就說出了一種像是蛇的語言的張鹿來說，情況再詭異，她也能接受了。
不就是佘莫楚直接選擇了一些自己的方式進行調查嗎？比起旁敲側擊，當然是直接問方便一點啊。
劉三根這人又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偷雞摸狗的事情也沒少乾，手上還至少有幾條人命，就算是佘莫楚直接在這裡把他弄傻了，張鹿都不會覺得有什麼。
反倒是這個高個男人，雖然是個幫大家打抱不平的好人，但是確實有點壞事了。
張鹿這裡腦海中想法紛飛，顧強倒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壞事了樣子，看見劉三根跑了之後就拍了拍佘莫楚的肩膀，對著大家爽朗道：“你們新人？新人彆沒事來交易街。”
“這裡70%都是騙子，”他當著這一群商販的麵，說這話說的異常直白，“剩下10%是二道販子，20%是售價遠高於市場價的黑心商人。”
“要租房子？租房子跟我來吧，我這裡有靠譜的交易市場，要買裝備也最好和可靠的人進行交易，盛世嘉園C棟703，G棟1109，H棟1902都是風評不錯的工匠，去和他們定製比在這裡買好的多。”
“謝謝啊，”嵇羽適時出來回答道，“我們是新人，不過還有點猶豫要不要留下，我們沒錢……”
“沒錢可以抵命，不過不推薦你們去抵，”顧強看了看他，“抵命是單向的交易，隻能出不能進，還會留下靈魂交易記錄，沒錢的話隨便找個地方打半個月的工，也能在這裡勉強活下去。”
“不過其實我更推薦你們把這賣了，”他點了點戴斯蒙德手裡的手串，“雖然不值九百五十萬，但是這確實是條子的東西，賣了之後夠你們生活很長時間門了，沒黑市門路可以來找我，我隻抽8%。”
大家點點頭，嵇羽又和顧強套了幾句近乎，和對麵互換了姓名，這才目送著這人離開。
“城中村中還是有點好人的吧？”司盼旋若有所思。
“也不算是好人，”嵇羽臉上恢複了平靜和老練，“他隻是拓展一下客戶而已，8%的抽成也很黑，而且我知道黑市渠道，用不著他們。”
“你真要賣？”戴斯蒙德瞪大眼睛，“我去這可是……”
嵇羽一把捂住他的嘴，捂的死死的，咬牙切齒：“行了張偉你今天的說話額度用完了，後麵閉嘴。”
戴斯蒙德自知失言，趕緊閉上了嘴。
“接下來還是趕緊走吧，”嵇羽確認了戴斯蒙德不會亂說話後才放開了手，催促一句，“我們還沒辦完事。”
他們來這裡是來調查那個藥片毒品的，已經在這裡耽誤太久了。
戴斯蒙德趕緊跟了上去，衛野和明清嶸也趕緊跟上。
隻有白燼述還站在原地，眼神緊緊盯著顧強已經模糊的背影，一貫垂著眼皮的眼睛睜開了一大半。
“怎麼了，佘莫楚？”張鹿小聲道，“這個顧強有問題？”
白燼述嘴唇微微動了動：“他壞我事。”
如果沒有兩次顧強的打斷，劉三根肯定能說出來點什麼。
隻不過人也就這麼傻了罷了。
打斷一次還能說是偶然，但兩次……
這個顧強，到底有意還是無意？
城中村裡還有這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