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算是托了謝臣的福,他的心境有所突破,道心愈發圓滿,因而修為更進一步,到了化神中期巔峰。
但他覺得沒意思,什麼也不想跟他說。
謝臣的眼睫翕動一下,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皮上,很快融化成水,在臉上留下一道濕痕。
他垂下眼,心中酸痛難忍,卻又無比的安心。
事已至此,失憶的他陰差陽錯地做出了決定,如今齊然安好,他也該知足了。
那些不能說的,不應當說的,他原本想要全盤托出的,都不可以再說了。
謝臣握緊了拳,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在你閉關的第二個月,蘇祗約我一戰,那時師父為報仇窺伺在旁,卻被蘇祗發覺。我因著救他遭了暗算,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齊然頓了下,抬起眼看他。
他目光很淡,沒什麼情緒,謝臣卻不敢多看,生怕從其中瞧出厭惡。
他抿著唇,低低道:“對不起,師父於我有恩,他時日無多,隻想讓師妹有人照顧,而我……”
謝臣忽然止住,喉嚨乾澀,“我忘了你。”
他緩了緩,才繼續啞聲說:“那樣的我並不在意多一個名義上的道侶,所以——”
齊然冷笑著打斷了他,“所以,是我的錯嗎?”
“不!”謝臣連忙否認。
“不是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一向不會說話,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他神色慌張,眼神不安而惶恐,眼睫上融化的雪水似淚一般,生怕他誤解。
齊然看著他這副前所未有的,急得仿佛要哭出來的樣子,這足以讓所有人動容的,卑微祈求的模樣,隻覺得可笑。
他的目光徹底冷靜下來,心底也沒有一絲波瀾。
他用一種淡漠的眼神看著謝臣,聲音不徐不緩,似是雪山上那一汪涼薄清幽的冰泉。
他問,“謝臣,你如今與我說這些,是想做什麼?”
“你以為,我還會要一個彆人的道侶嗎?”
謝臣失神地看著他,怔在了原地。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主動的。
是他小心翼翼,費儘心思求來的。
齊然隻是有那麼一點喜歡他,不排斥他的靠近,可是同樣的,他也沒那麼排斥謝涼。
隻不過因為他是第一個,所以才有了這些不同。
但是現在,他沒有了。
他什麼都沒有了。
以齊然的驕傲,怎麼可能去接受一個掛過旁人道侶名號的人?即便有緣由,有隱情,有不得已,那又怎樣?
他從不會委屈自己。
可是……
謝臣低下頭,唇邊無力地彎了彎,泛著一絲苦澀。
他還是懷抱著那麼一點點,不可言說的期盼,希望齊然接受他的情有可原,再給他一個認錯的機會。
癡心妄想,不外如是。
齊然看著他漸漸卸了力氣的模樣,語氣愈發淡,“謝臣,彆在我這耽擱時間了,去和你師妹好好過日子吧。”
他說罷便抬步向外走,卻被謝臣牽住了衣角。
“不知寒”憤怒地嗡鳴一聲,就要向他的手斬來,卻被齊然在劍身上屈指一敲。
它的劍身搖擺了一下,不情願地熄了火,但迸發的劍氣還是無聲無息地劃開了謝臣的手掌,一道鮮豔的血痕霎時湧現。
深處的血珠順著指尖砸在齊然的衣擺上。
一滴一滴,灼眼的紅色在白袍上暈開,如同淩寒而開的紅梅。
齊然眉心微蹙,低下頭去看他。
謝臣撞上他的眼神,眼裡的光亮逐漸黯淡,可他還是死死地抓著那一點衣角,“不要,齊然,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他意識混亂,語無倫次,“就這一次。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我那時候沒有辦法,我不知道除了這樣,還能怎麼辦?”
齊然淡淡地看著他,“是嗎?”
“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荒唐的,非要一個化神劍君娶一個毫無感情的女子,才能做到的事。”
荒唐。
謝臣又何嘗不覺得荒唐?
他那麼長時間的掙紮猶豫,試圖另尋破局之法,卻在陰差陽錯下失了記憶走到這一步,荒唐又怎麼樣?
他沒有辦法,隻能將錯就錯,寧願讓齊然誤解,也不想讓他有所差池。
那是情劫,是死劫。
他如何能隻顧著一晌貪歡,任由心上人步入死局,漸漸衰弱?
謝臣修行數百載,於劍道體悟愈深,愈是一往無前寧折不彎,他殺伐果斷,太過清醒,根本不可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假裝風平浪靜。
可是這些,他都不能說。
於是齊然也沒有再開口。
他俯下身,二指並起作刃,從謝臣手中將那被緊緊攥住的,沾染了血跡的衣角割了開。
白色布料被血侵染,漸漸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謝臣用力地把它攥在手心。
他想要去追,去求齊然回頭,可是他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卻逐漸沒了力氣。
他覺得自己應該識相一點。
齊然討厭他,根本不願意再看到他。
他不該再讓他不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e on,跟我一起大聲地喊,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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