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07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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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韶筠第一次遇見池漪,是三歲,屁都不知道年齡,五歲的池漪把她從搖籃抱起來,戳她臉玩兒,謝韶筠在她胸口尿了。

可能小時候結下過有味道深刻梁子,謝韶筠不大喜歡池漪。

覺得女孩子,不應該像池漪似的,活得沒有色彩。

就好比題目,池漪交出來的答卷永遠是一百分,看不到波折,也看不出起伏。

這樣的人來往特彆沒意思,還會在成長路途裡,成為彆的小朋友被打壓的對象。

綜上所述,三歲的謝韶筠不待見池漪,成年前的謝韶筠同樣不喜歡池漪。

要具體總結她們之間的青梅關係,謝韶筠不大聰明的總結為,隔壁那幢彆墅裡的假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塑料姐妹。

撕開這層關係,其實表麵和平都維持不住。

兩家宴會上,偶爾謝韶筠跟池漪碰個杯,算是打招呼了。

當然謝韶筠這個人不完全混不吝,她是個講道理的大小姐。

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有如此大的偏見,她跟池漪關係不好,是因為諸多原因疊加在一塊兒所致。

謝家跟池家是鄰居,商業上有往來,家世上,池家要厲害一點,謝橙是個老狐狸精,因為兩家孩子年齡相仿,就希望兩家孩子玩到一塊。

一來是人脈,二來青梅與青梅的關係,那以後就是一起漲的鐵閨蜜,誰家有個困難不幫忙呢。

思量到這些,謝橙幫謝韶筠跳了個級,幼兒園到初中,一路跟池漪綁定在一塊。

這就避免不了低頭不見抬頭見。

兩家人住一塊,節能開源,交換著派一輛車接孩子。

謝韶筠玩性大,下課後,不回家。

有回,恰好是池家司機過來接,謝韶筠放學後,沒有及時到學校門口,所以等她玩夠了,走到門口,發現車輛開走了。

晚上找到池漪,池漪眼皮都沒抬一個,邊做題,邊反問她,為什麼要等你?

那一年,池漪才八歲。

冰雕玉琢的一張臉,說出來的話已經跟大人一樣有棱有角,涼薄至極。

池漪沒什麼笑容的看著6歲的謝韶筠,表達了對不良少女敬謝不敏的嫌棄。

謝韶筠還挺生氣的,但六歲能要什麼臉。

自此以後,謝韶筠每天都要跟池漪擠一輛車。她這個人性格就是這樣,你不是嫌棄我跟你擠一輛車,那以後我就天天膈應你。

讓你感召糾纏的美妙。

不過池漪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就懂得算計人。

還擺出效率論一說,並離譜的說服了謝橙同意了她的意見。

從此謝韶筠跟池漪一起放學,但為了不影響池漪小朋友學習時間,謝韶筠必須準時上下學,不能在車內吃早餐,不允許弄臟衣服,坐進車內,最後一條不允許留長發。

最後一條,令小時候自然卷,紮辮子像洋娃娃的謝韶筠徹底爆發了。

她去找池漪,池漪涼涼的笑著說:“沒看出來嗎?做不到你就知難而退。()”

然而轉頭,在大人麵前,池漪給出的理由是,小孩子留長發,發質不好。

池漪說,我都留著短發,為了方便以後一起手拉手,妹妹也剪頭發吧。

後來馮錢錢轉念想,這話說的非常對,謝傾城的頭發就是因為小時候留太長了。到高中,學習壓力大,掉發尤其明顯。

擔心孩子年齡大了頭禿,馮錢錢就給謝韶筠剪了個狗啃的頭發。

*

小時候,池漪明裡暗裡欺負謝韶筠不止這一件,暗地裡數不清。

後來兩人在一起了,謝韶筠一邊吃冰淇淋,一邊陪池漪看課件,問她,小時候,你為什麼一直欺負我。

池漪拿掉謝韶筠手裡的冰淇淋,沒讓她吃。

自己舔了一口,說,可能當時你看我不順眼,心裡應激反應。

不過我哪裡有欺負你,是在幫你養成好習慣。

剪頭呢??[(()”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池漪立即反駁,在謝韶筠追問下。

池漪說了實話:“你小時候紮辮子,洋娃娃似的,模樣太好看了,很多人都想跟你交朋友。而我是在幫你趕走追求者”

“哦。原來那麼早你就暗戀我了。”

池漪就不說話了,斜了眼謝韶筠:“你說什麼是什麼吧。”

……

*

謝韶筠初二那年,池漪家發生了大事,影響範圍波及廣,具體涉及到池漪的學業以及在學校裡裝逼的地位。

這件事發生的具體原因,謝韶筠不太清楚,那一年好多企業都受到了金融危機影響,池漪的父親經營房地產,結果那年,地產崩盤,池家有好一陣都在電視裡播放著。

謝橙看電視時,滾動藍色字條裡,謝韶筠偶爾一瞥就能看見,池家資金鏈斷鏈,麵臨破產危機。

池漪那年初三,謝韶筠初二。

他們就讀的學校,幾乎所有人都是富二代,小朋友一起玩,也有自己小圈子。

以前池漪是這個圈子裡的中心,走到哪兒都被人吹捧,雖然池漪活的像個標準答案,但她假歸假,小小年紀卻比之謝韶筠這種純真幼稚的富二代要更像天之驕女。

但天之驕女一夕之間墜入神壇了。

那天是下午三點,謝韶筠逃課采風。

私立初中有個荷花池,謝韶筠豎起畫架,擺了顏料開始落筆,沒畫幾筆。

就看見池漪跟著一個白裙子女生走到荷花池邊。

兩人說了幾句話,池漪似乎想走,結果白裙子女孩子眼睛一閉。仰頭掉到身後的池子裡,池漪沒有救她,很冷漠,也很沒有同情心。

“吧嗒”手中筆落下來,池漪看過來,與謝韶筠對視了一眼,隨後她轉身離開了,是謝韶筠叫的人。

隔天,學校裡開始傳,池漪霸淩同學。

有人拍了照片,把女孩子掉入荷

() 塘裡求救的照片發到了網上,而池漪就站在荷塘邊,眼神冰冷的不像是十幾歲的小孩兒。

當晚,謝韶筠放學回家,沒有看到池家的車。

晚上,謝橙打開電視,校園霸淩的事情,上了社會新聞。

謝韶筠問她爸,怎麼會這樣。池漪是冷漠,沒有同情心,但她沒有推那個女孩子下水。

新聞報道上,把池漪形容為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富二代少女,跟實際情況不符。

謝橙隻是歎了口氣,摸著謝韶筠的頭說:“筠筠最近都不要跟池漪姐姐坐一輛車了,好不好?”

謝韶筠當時才十多歲,她口頭上答應了爸爸,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理解大人口中牆倒眾人推這個詞彙具象到人身上是怎樣的痛苦,也不明白金融危機下,這件社會新聞,對於池家,對池漪的打擊。

一周後,池漪再次上學。身邊沒有朋友了,有天謝韶筠去買橘子汽水,池漪從身邊走過,謝韶筠身邊的小姐妹悄悄告訴她。

“以後離池漪遠一點,她有暴力傾向。”

謝韶筠覺得她一派胡言,因為一個月前,這位朋友還想著拖謝韶筠關係,認識池漪。

這年蟬鳴鳥叫,女孩子披著藍白條的校服,身材已初具少女的身量,一身清冷氣。

拋去家世的光環,汙言碎語縈繞在身邊,儘管如此,謝韶筠仍覺得池漪還是八歲那年,像個完美答卷的池漪。

謝韶筠瞪了身邊女孩,推開她的手臂,在便利店多拿了一根棒棒糖。

跑了一陣,追上池漪。然後在池漪錯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說朝她手裡塞了顆糖。

謝韶筠覺得,此時遇見她的池漪,目光裡有一瞬間是發苦的深淵,所以她用活泛的腦袋,想到解決辦法,用買來的糖中和一下池漪眼底的苦。

池漪接受了糖果。

低頭看著謝韶筠。

初中以後謝韶筠頭發留長了,濃密的一頭自然卷,發色不太純正,偏褐色,五官從小就精致極了。

陽光下,皮膚很白,有細汗從臉頰劃過,抬手時,學校的POLO衫往腰上堆,一截細腰明晃晃的出現在視野裡。

池漪動了動手指,但沒有抬起來,主動挪開了視線,感到有點煩躁,問她:“你過來做什麼?”

謝韶筠氣喘籲籲說:“追你。”

池漪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用清冷的嗓音,說著戳人的話,對謝韶筠說:“你爸媽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跟我玩兒啊”

謝韶筠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她們以前也沒有在一起玩過。

但又覺得假人池漪這一刻是真人,眼神有些孤單,好在本市有個不計前嫌、不記仇的謝韶筠,願意包容池漪通身的毛病。

謝韶筠捉住池漪的手,說:“有哦。”

“但我喜歡跟你玩是我的事情,為什麼要聽我爸媽的意見。”

池漪薄薄的背彎曲了一下,長直的細腿蹲下來,與謝韶筠眼睛對

視了兩秒。()

謝韶筠覺得池漪好幾次,是想要伸出手捏她臉,但池漪隻是看著她,最終什麼話也沒說,然後無情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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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三下半年,池家的產業分割嚴重,池父打算下海發展。

謝橙應該在中間幫了忙,入股了池父的公司。

有天謝韶筠聽見她爸給池廣博打電話。

說:“韜光養晦也好,你既然決定這麼做,不如放手一搏。”

又問他:“池漪呢?你跟柳宛去海城。那池漪怎麼辦?”

3

池漪初三下半年,遭遇了人言,汙名,宛若天空中自由墜體的一顆流星,降落在謝韶筠腳下。

可能謝韶筠天生同理心重吧,她看著這樣的池漪,與父母離開,獨自一個人,在這所倍感狼藉的學校裡上學掙紮,目光會不自覺挪到池漪身上。

比如池漪什麼時候成績下滑,有多久沒有上學。

中考六月初,池漪沒有進入考場,學校被征用,謝韶筠放假跟小姐妹去玩密室,在隔壁的網吧看見池漪戴著耳機,嘴巴裡叼著煙,活的像個社會人士。

謝韶筠走到她身邊,砸了池漪左手邊的空酒瓶,問她:“你還是我認識的池漪嗎?”

池漪摁滅煙頭,冷漠地與謝韶筠對視,旁邊網管問,認識啊?

池漪就回他說:“不認識。”

謝韶筠挺虎的一個人,腿翹在椅背上,懶洋洋告訴黃毛,說:“我是她媽媽。”

“誰叫你們給未成年開機的。”

黑暗臟亂的環境裡,池漪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笑了。

說:“小孩。”

“趕緊走。”

謝韶筠就像她小時候蹭車一樣,討厭彆人命令她做事情。

拖了張椅子,坐在池漪身邊,池漪無法,沒搭理她,卻加快手速,在鍵盤上瘋狂敲打,手速快的驚人。

謝韶筠原本以為她在玩遊戲,沉迷網癮少女,結果乍眼一看,屏幕上一堆不認識的代碼。

從網吧走出來,長街黑暗,長長一條看不見儘頭。

謝韶筠踩著池漪的影子,問她:“為什麼要來網吧。”

池漪偏過頭,謝韶筠認為池漪很有可能說謊敷衍,所以提前在這句問話前加了定式:“你家裡有電腦。”

“所以為什麼來。”

光線投進池漪眼睛裡,裡麵仍是盛著很濃鬱的情緒,十幾歲的謝韶筠看不懂,覺得那是黃連一樣的苦,所以跑到下一個路口,拉著池漪走到便利店,還是買了一顆棒棒糖,塞到她手裡。

池漪沒有告訴謝韶筠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網吧,但是她拿了謝韶筠的棒棒糖。

在獨自回到對麵那間,沒有煙火的空蕩彆墅裡時,池漪站在門口廊簷下,看謝韶筠,不知道為什麼,謝韶筠覺得今晚的夜色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本來不想管池漪了,也並不覺得池漪需要她。

但那天晚上風吹到臉上是燥熱

() 的,謝韶筠猛地回頭,穿過馬路,跑到隔壁的彆墅前,拉住池漪,問她:“為什麼要自甘墮落?”

“就是覺得,可能自甘墮落一回,能得到一句話。”

池漪開玩笑的口吻把手機拿出來,空空如也的短信和寥寥無幾的電話記錄,謝韶筠莫名抬起頭,聽見池漪說:“但是沒有人。”

池漪臉上看不出來有多少失望,謝韶筠心軟了,儘管謝家的教育方式,是不要想著靠自殘獲得彆人的幫助。

但這話謝韶筠不可能現在告訴池漪,換了溫和的語氣問她:“要誰說話,你把她名字告訴我,我幫你找找。”

池漪無所謂的語氣說:“隻要是人說的話,誰都可以。”

“啊?”謝韶筠愣了下,氣笑了:“要說什麼?”

池漪看著她,安靜了好一陣,就在謝韶筠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池漪忽然拽住謝韶筠的手臂,叫她的名字:“謝韶筠。”

謝韶筠頷首說:“嗯。”

“你說祝我生日快樂。”池漪支著雙腿,一身冷意的站在那兒。

謝韶筠抬眸,四目相接,湊近了,忽然想抱一下池漪,但沒有那個膽量,便問:“需要買個蛋糕嗎?”

“不用。”

謝韶筠說好吧,“祝你生日快樂”

“以後彆去網吧了。作為回報,我再對你說一次生日快樂。”謝韶筠感到池漪身體僵硬了一下,

在這個涼夜裡,謝韶筠說了好多遍,祝池漪生日快樂。

她說:“你不要去網吧了。不要喝酒,不要抽煙,不要變壞。”

“我爸說,長大注定是個孤獨的過程。”

“你是池漪啊。”

謝韶筠講了一堆的人生哲理,抬眸去看池漪,結果池漪笑了一下,告訴謝韶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