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071(2 / 2)

“你進來時,我才抽了一口,發現不合適準備滅掉。”

眼見為實,謝韶筠不信任池漪,問她:“那酒呢?”

池漪歎口氣:“隔壁黃毛的,你砸了他的酒瓶,沒看見他剛才瞪你的眼神嗎?”

謝韶筠感到尷尬,猶自不死心問:“就算這樣,你還是去網吧了。”

池漪與謝韶筠肩並肩,坐在彆墅外麵的門檻上,承認自己是去網吧,但那是因為今天彆墅停電了。

家裡沒有大人,池漪不想呆在空蕩蕩的彆墅裡,給她爸她媽打電話,許久都無人接聽。

所以她去了附近的網吧。

池漪解釋完,用黝黑的眸子看著謝韶筠,謝韶筠坐在她旁邊,翹起的腿放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池漪:“要不要借你靠靠。”

那一晚,對於池漪來說,謝韶筠的肩膀單薄而無力,洋娃娃一樣的隔壁女孩,像隨時會碰壞的脆皮鴨。

但洋娃娃小狗眼向下彎著,衝池漪陽光明媚的笑,拍著自己單薄的肩膀邀請她靠過去,池漪閉上眼睛,禁不住誘惑,什麼也沒想,把頭埋到謝韶筠肩膀裡。

忽然想說,是你要追上來的,那以後就

一直靠著吧。

3

謝韶筠升初三(),這一年沒有發生什麼大事?()_[((),值得一提的是,她跟池漪同年級了。

不值一提的是,自那晚以後,謝韶筠身上多了個包袱,假人池漪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謝橙,以謝韶筠的成績太爛為理由,需要聘請池學神給她補課。

一整個夏日,蟬鳴嘈雜,池漪娉娉嫋嫋垂著頭,握住謝韶筠手指,洗發水的香味撲在謝韶筠鼻尖,池漪糾正她寫字筆畫,音調上揚,裹著笑問:“學會了嗎?”

謝韶筠感到耳根發熱,慌神間,低下頭,看見池漪帶著她寫下來的那個字躍——漪,心尖蕩起漣漪的漪。

那一晚,謝韶筠回家做了個夢,醒來的時候,她自己去衛生間洗了床單。

4

距離中考還有一百天,謝韶筠問池漪打算上哪所高中。

池漪說準備去廣市一中。語氣停頓了一下,又轉頭問謝韶筠:“能不能努力一下,陪我一起上高中啊。”

月色下,池漪目光純然真摯。

謝韶筠挪開視線,猶豫了片刻,估算上個月月考排名,她哀愁的看向池漪,說:“你覺得我這個成績能以吊車尾的成績跟你上同一所高中嗎?”

池漪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謝韶筠抬頭挺胸收腹,站的筆直。

“我認為你爸捐一幢樓,你上重點高中的概率會更大。”

不帶這麼打擊人的。

謝韶筠瞪她,玩鬨地抄起池漪胳膊,咬了下去。

“你怎麼跟隻小狗似的。”池漪說她,不過沒有反抗。

冷玉般白皙的手臂,被烙上兩排整齊的壓印。

謝韶筠其實沒有真咬。

為自證青白,手指撫摸上那枚牙印,揉了揉。

池漪手一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縮回去了。

眼睛看著地麵,低聲說:“但還是很疼。”

謝韶筠狐疑地看著她,判斷池漪低眉斂目的表情不像再說假話。

於是拉開椅子,作勢要站起來,找醫藥箱。

池漪又說家裡沒有醫藥箱。

謝韶筠想了想,把池漪手拿到麵前,說:“那我—給你吹吹。”

唇瓣呼出溫熱的氣息,覆上那枚淺淺的牙印,池漪看著謝韶筠很久都沒有動。

“池漪,你是不是冷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謝韶筠指著池漪手臂周圍的皮膚問。

池漪沒吭聲,抽回手,叫謝韶筠:“小狗兒。”說:“以後彆亂咬人”

“也不要隨便給人吹氣。”

謝韶筠認為池漪管的太寬了,但還是回答她:“你當我真是狗啊,亂咬得病怎辦。我親姐都沒有這個福利,隻有你有,行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池漪看著謝韶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笑得開心。

說:“嗯。”

一年有四季,當時間跳轉到下一年春季,上個夏季殘留下的燥熱,仿佛蔓延到這個季節裡。

() 隻是這個時候,謝韶筠不明白這些是什麼,隻是認為,池漪跟她關係不知不覺經曆了加速度這個過程,突飛猛進,一路高歌走到了友誼的終點。

半年前,兩塊磁場不和的石頭,如今混在一起,睡一張床,抄同一份作業、補同樣的課,並豎立了一起讀高中的遠大目標。

*

中考最後一月。

謝韶筠成績突飛猛進,為此熬到眼瞼有了黑眼圈。

不過謝韶筠熬夜學習的同時,池漪也跟著在熬夜。

雖然她並沒有學習,但陪同謝韶筠學習的整個過程裡,池漪的功勞必不可缺。

她承擔了謝韶筠的教學、補課、劃重點、時間規劃等包括學習之外生活習慣方方麵麵的效率改造。

儘管大部分時間,謝韶筠覺得池漪在借著教她學習的名義。

鼓搗電腦裡那些謝韶筠根本看不懂的數據。

五月份,謝韶筠因為成績進步突出,老師特意把板報的畫畫任務交給謝韶筠。

這是謝韶筠為數不多的愛好,她欣然接受了老師提議。

有好幾節自習課都在外邊摸魚。

那天上午去老師辦公室申請梯子,順便感謝了下老師獎勵之舉,結果班主任老師說,她的這個獎勵,原本不是老師的主意,是池漪申請的。

謝韶筠暈暈乎乎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坐在簡易的梯子上,畫春天柳枝,一下午效率都不算高。

腦海裡一會兒猜想池漪為什麼會為自己申請獎勵,一麵又想好像上回學校放假時,謝韶筠向池漪吐槽過學校裡辦報。

“如果我畫春天,肯定不是這樣。”

“想畫啊?”

“嗯。但我初三了。”

這個即將步入夏天的春末,謝韶筠腦海裡想著池漪畫春天,筆觸時緩時急。

結果畫完一根柳條,支起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操場上,有個男生正給池漪遞情書

謝韶筠看了幾眼,佯裝若無其事收回視線。

坐回架子上重新辦板報,然而再落筆畫了,線條糊了。

視線忍不住轉向角落。

男生個子很高,比池漪高半頭,把池漪籠罩在他的影子裡。

像是在擁抱。

謝韶筠認為初中生不能早戀,而且她們馬上初三畢業了,戀愛心智時機都不成熟。

丟了粉筆頭,自覺正義,隔得老遠謝韶筠扯著嗓子叫池漪名字。

男生驚慌後退一步,池漪聞聲回頭,馬尾辮甩在腦後,清淩淩的目光掃過來,看見是謝韶筠,仿佛立即有了溫度。

她把男生遞到手裡的禮盒退還回去,說:“同學,沒事我先走了。”

“我妹妹在那邊辦板報,怕她摔下去。人命關天。”

她說完就往謝韶筠這邊跑。

男生表白的話還沒說完,隻好跟著一起跑。兩人走到謝韶筠這邊的梯子下麵。

池漪扶穩梯角,男生似乎還

想說點什麼,乾巴巴找話題,問池漪:“這是你妹?她怎麼還燙頭發?”

池漪神色冷下來,不著痕跡擋住男生視線,拿正眼瞥向男生,言不由衷詆毀謝韶筠,說:“她是不良少女,混社會的,老師管不了。你以後見著她,離她……我們都遠一點。”

她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男生鬨了個臉紅,跑開。

謝韶筠站在高處,聽見假人池漪這信手拈來的謊話,氣不打一出來,擲去鉛筆頭,嘩啦啦砸了好幾根,砸到池漪長發上。

池漪像是沒感覺到,不是很生氣,仍舊扶著梯角。目視男生離開,才從容抬眸問:“想謀殺啊?”

“不是哦。”

謝韶筠皮笑肉不笑回她,故意沒跟她說話。

把黑板報辦完了,從木架上下來,冷不丁將兩手沾上的粉筆灰朝池漪臉上抹,拉著池漪臉頰,說池漪:“你真討厭。詆毀我名聲。”

說這話時,順便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謝韶筠問池漪:“你怎麼還在這裡,不回去上自習嗎。”

“我走了,誰給你扶梯子。”池漪頂著粉撲撲的臉,補充說:“討厭的我怕討厭的你摔下去。”

謝韶筠被逗笑了,拉住她的手說:“好吧,那討厭的我們,一起去洗個手。”

“嗯。”池漪爽快同意了謝韶筠的建議,牽動唇角,跟她一起笑,兩人合力把梯子收好,放到雜物室,隨後手拉手一起去衛生間洗漱。

*

中考如約而至,那天天氣很熱,謝韶筠帶了冷飲,被池漪沒收了。

兩天考試結束後,謝韶筠是準備報複會去的。

但是那天考場外麵,池漪上了一輛加長的林肯車。

從此,沒有消息了。

查分當天,謝韶筠忍不住,給池漪撥了電話,想問她:“人在哪裡,有沒有查分?”

電話顯示無人接通。

之前給她發的短信好像也隨著這聲無人接聽通銷聲匿跡。

沒有得到池漪的回複。

謝韶筠感到煩躁,心中強烈的失落感令她意識到,這一年自己好像和池漪走的太近了。

近到謝韶筠大姨媽來的當天,會指使池漪給她買衛生巾,近到有次體育課,褲子上染了血。

池漪脫下校服,借給謝韶筠係在腰上,擋住了尷尬。

因為最醜的事情,在池漪麵前發生過了。

謝韶筠將池漪由隔壁那個假人定義為無話不談的姐妹。

原本以為中考成績應該兩人互相第一時間通知,但事實上,謝韶筠是去學校填誌願時,聽老師說,池漪中考成績全市第一。

不過填誌願這天池漪沒來,吃散夥飯那天,池漪也沒來。

她好像忽然一下子消失在謝韶筠生命裡,沒有通知,沒有再見,甚至連手機裡回複都沒有一句。

隔壁彆墅大門積累了厚厚一層灰塵,有一棵老樹頑強的生根發芽,枝蔓從牆壁延伸出來。

有天,謝韶筠從家門口路過,看見一截枯枝敗葉落在腳邊。

恍然驚覺秋天到了,而這一年的秋天謝韶筠有個朋友消失了。

就像那天晚上,這個朋友匆忙的扣開謝韶筠的同情大門,急切而孤獨地尋求謝韶筠,對她說一句祝我生日快樂。

謝韶筠覺得她可憐,需要拯救,所以對她說了生日快樂,幫助池漪渡過短暫難捱的時光。

池漪恢複得很好,不再感到孤獨,正常生活,所以便沒有說再見,離開了。。

謝韶筠忽然感到很多的難過。

她那時想,池漪沒有對她說再見,也許是因為池漪交了新的朋友,不再需要謝韶筠了。

女生之間的友誼,一茬茬的,幼年、童年、青年、每一個階段,仿佛都會遇見不同的人。

而池漪是生命中的過客。

4、謝韶筠在這一年秋天上了高中,學業緊張,課程像是碾壓的機器,幾乎要榨乾學生所有的精力.

因為太忙了,謝韶筠很少會想到池漪。

第二年,再聽見池漪這個名字時,會在腦海裡翻找幾秒鐘,想到她,心裡會驚訝的來一句,哦,隔壁那個——池假人。

第三年,有次回家,經由謝橙之口,聽見爸爸羨慕的提那個彆人家的孩子—是池漪的名字。

池漪在國外,讀了很厲害的學校,兩年時間,她被哈佛破格提前錄用。

謝韶筠猛地發現,原來很久以前,池漪為謝韶筠補課,編寫的代碼是程序軟件。

謝韶筠補習時,池漪看得英文是在為托福考試做準備。

池漪複讀那一年,不怎麼做初中試卷,拿回來的競賽題是謝韶筠沒有學習過的高數。

很多—池漪不屬於這裡。

謝橙說池漪從小唯一愛好是學習。她其實早就不是初中生水準了,但是當年池家遭人暗算,為了迷惑對手,池漪的那件霸淩的事情沒有立即澄清,也同時需要忍耐蟄伏,沒有立即出國留學。

謝韶筠曾經清醒的把池漪形容為完美的大答卷,池漪的行為處事可以永遠是標準答案。

但後來池漪這顆完美的星星從萬米高空墜落,落在謝韶筠腳邊,她沾上了泥土,謝韶筠把她撿起來了,誤認為流星隕落。

其實星星永遠是星星。

謝韶筠那天想到一句話,星星不需要普通人可憐,因為她原本一直在發光。

而人類卻不可以適應了光明後,再次墜入黑暗。

時隔兩年,腦海裡產生強烈地對池漪怨憎的這晚,謝韶筠出門,站在池漪家門口良久,朝池漪家丟了很多石子。

像是投擲在池漪身上。

扔完後,謝韶筠轉過身,頭也沒回的走掉了。她很灑脫,跟池漪這一茬翻篇了。

高三忙碌起來,謝韶筠再也沒有想起池漪這個人,但是偏偏這個時候池漪回國了。

她還是住在隔壁,大學在A大,謝韶筠想進的那所大學。

十八歲,謝韶筠高中畢業,拍結業照片,池漪拿著相機要跟她合照,謝韶筠無情拒絕了她。

隔天晚宴,謝韶筠穿了禮服,但是她一直在整理過低領口。

池漪走過來,取了自己的外套,遞給謝韶筠,謝韶筠懶於搭理,轉身離開了。

池漪追上來問:“要怎樣才能消氣。”

“沒有生氣。”謝韶筠笑了,竟然無比鬆弛的對她說:“我就是沒把你當朋友了。這算哪門子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