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018(1 / 2)

謝韶筠去世是很臨時的決定。

她從決定捐腎到真正死亡,猶豫區間不超過兩周。

人有時候在死亡之前,會有很多思慮。

大抵人將死時,會去回顧自己這一生,是否成功過,崩人設後,謝韶筠活的每一天都是她自己。

如果將死之時,孤家寡人,證明這是很不成功的一生。

她稍微思索了下人生,得出的結論是,她沒有什麼不好的。

不好的是彆人。

池母給謝韶筠打電話那天,謝韶筠騙婚的事情已經在貴圈傳開了。

池母很生氣,質問謝韶筠“為什麼要這樣做”、“怎樣你才肯放手?”

謝韶筠禮貌告訴她:“這個問題要問池漪。”

“你平時胡作非為給池家抹黑就算了,能不能有點羞恥心呢。海米科技機密資料被盜取,麵臨投資方撤資危機,池漪現在很累,她要一個人去擔負業界質疑,並且需要尋找新的合作夥伴。這種時候聯姻是她最好的選擇,我希望你儘快放她自由…”

這話叫謝韶筠想到三點檔狗血偶像劇裡,盛氣淩人的惡毒婆婆。

她等了好半天,也沒聽到池母提給錢叫她走人的話。

不禁感歎,堂堂池太太連支票都不想給,就企圖從謝韶筠這裡獲利。

謝韶筠掀開眼皮,誠懇對她說:“你這話我不愛聽,海米破產本跟我沒有關係。可是把池漪說成跟您一樣的聯姻工具。是否辱沒她,也小瞧您自己。”

謝韶筠話鋒一轉:“池漪如果需要靠聯姻穩固集團,她如今已經接管池家家族企業。而不是至今為止你們想塞人進入海米都難於登天。”

麵對池漪母親,謝韶筠很大時候都會謹慎一些,但是誰叫她撞到謝韶筠陰暗低穀期,冒犯到她了,對麵是誰都一樣。

池母氣到聲音發顫。

“你……”

謝韶筠懟人嘴賤,壓抑了幾天情緒沒處發泄,她不僅打斷了池母的話,還語重心長告訴她:“不給他人做決定,是人最基本的禮貌和教養,您抽空學學禮貌吧。”

池母大概被罵到啞口無言,顏麵無存,電話從她那邊掛斷了。

因著這件事情,謝韶筠骨子裡那點叛逆的、惡劣的、亦或者說嬌氣的因子作祟,她惡毒的將池母威脅她的錄音發給了池漪。

池漪自會議室主位站出來,走到走廊角落,把音頻打開,三分鐘後。

謝韶筠的電話便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你可以麵不改色對你母親撒謊,是我對你不放手。”

大概沒想到她這麼快把電話打來,也沒給人思索的餘地,池漪停頓了三秒,才冷靜說:“我有四個月沒見過母親,稍後會去了解情況,以及她從誰口中得知我們即將離婚的事情,查明原因後,我再向你道歉,你可以接受麵談道歉嗎?”

池漪簡直像回答教導主任訓誡一樣,條理清晰的交出完美答卷。

謝韶筠一時啞火了,她說:

“還是不要見麵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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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漪這次語言十分簡練了,她說:“好。”、“再見。”

隨後不等謝韶筠答應,很沒有禮貌的自己掛斷了電話。

謝韶筠不由釋然,決定及時抽身,不再沉迷過去,是一件多麼正確的決定。

*

原本捐獻器官這件事已經輪不到謝韶筠了,因為一周前,紅十字會拒絕了她上回無償捐贈腎臟的申請。

醫院方告訴她,癌症晚期病人不符合器官捐獻條件。

因為癌晚期百分之九十癌細胞會擴散,臨終死亡期,身體各大器官會完全衰竭,不健康的器官是不能被采用的。

“角膜與遺體是可以接受捐贈的。”醫生對她說。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謝韶筠猶不放棄追問:“如果捐贈器官經過檢查為健康狀態呢?”

醫生想了想,告訴謝韶筠,捐贈需要滿足三個條件。

“第一不能化療。”

“第二,活體檢測癌細胞未擴散到器官裡,且器官健康。”

僅僅這一條就勸退百分之九十九癌症患者。

因為癌症患者病臨終時候,遭到癌細胞擴散,所有器官都會衰竭,變成非健康狀態。這一條從源頭上製止了癌晚期患者換腎的可能。

謝韶筠哦聲:“第三個條件呢?”

醫生遲疑的看了眼謝韶筠:“捐贈者與受捐贈者雙方家屬簽字。需要提醒的是,癌晚期活體取腎手術後,會加重癌症患者本身細菌感染,百分之九十患者無法從手術台下來,除非您不想活了。”

……

謝韶筠掛斷醫生電話,歎了口氣。

問係統,簡晴腎臟什麼時候出問題。

係統:【按照劇情劇情進度,還有兩個月時間。】

【那看來,她沒有福分得到我的腎臟了。】

係統好奇問:【為什麼你一定要把腎臟捐獻給簡晴】

【還債呀!】謝韶筠從紅十字會走出來,百無聊賴說:【不是同你說過嗎。】

係統根本不相信:【放屁。】

【簡晴對我有彆的意思,你看得出來嗎?】

係統好半天都沒說話,直到謝韶筠笑著把車從醫院開出來,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係統說:【你早就知道。】

【也沒有很早,從我結婚她回國開始。】

謝韶筠對係統說:【非要一個很惡劣的理由的話,就像上回說的,我不要的東西都給她,包括死後的器官。讓她無時無刻想起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原因時,都覺得不得勁兒的疼。】

外邊陽光直射進來,手指遮住頭頂陽光,謝韶筠眼底一絲陰霾都沒有,她笑容明媚喊了聲係統。

係統忽然發現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謝韶筠這樣做。

她固然像個小太陽一樣給身邊朋友發光發熱,但也不見得是個完全聖母被人拿捏的人

() 。

見係統不說話,謝韶筠調侃它,該不會想著怎樣告發我吧。

【無聊。】係統驕傲哼了一聲,話鋒一轉埋汰她:【可惜你盤算要落空咯。】

【也不一定,又不是沒有例外。】

*

意外發生在周三。

謝韶筠當天正給客戶做大滿背騰蛇。

她一雙白嫩小手握著紋身槍,在客戶寬闊的後背上,畫騰蛇,玄青色的。

場麵彆提有多違和,早上一堆徒弟圍在旁邊觀摩。

朱思成給她打第一遍電話,謝韶筠正教徒弟走線,沒有接。

中午第二通電話過來,手裡的大滿背進度隻把頭描好線,左右手都被占滿了,仍舊沒空接電話。

半小時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謝老師,不然我幫您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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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韶筠眼皮都沒有抬一個,不上心道:“哪裡還有家裡人,都斷絕關係了,今天把手機打穿,都不我事。”

她把這狠話撂下來,客戶識相的沒有再開口。

結果一分鐘後,撂狠話的謝韶筠,當著人客戶麵,神色如常出爾反爾了。她一點社會姐風範都沒有,轉頭把達美叫進來。

“幫我戴一副耳機。”

達美翻出耳機給謝韶筠戴好,隨後坐到謝韶筠身邊,同客戶擠眉弄眼,埋汰謝韶筠。

“謝老師這人很難評吧,不是我說,她這個人處處都是毛病,也沒什麼優點,非要找一個,反水特彆快。張口閉口斷情絕愛,無情無義,嘴巴裡統統沒有好話,但人反水快啊,拉個粑粑都沒辦法順暢,直接給人憋回去。”

謝韶筠難以容忍踹了達美一腳,示意她文明一點。

耳機都掩蓋不了其低俗發言。

達美也不反駁,逗樂的笑著與旁邊客戶繼續侃。

電話接通,朱思成說:“小謝。”

謝韶筠嗯聲:“我在。”

“就是和你說一聲。”朱思成說:“我要二次坐牢了。”

手指陡然頓住,大概是紋身槍停留久了,客戶哀嚎出聲:“疼疼疼……輕一點欸,祖宗。”

放下紋身槍,謝韶筠叫客戶先休息幾分鐘,拉開紋身椅,站起身。

她走到工作室外麵講電話。

朱思成一開始沒吭聲,後麵對著話筒抽噎。

謝韶筠也沒有去催他,旁邊有家便利店,謝韶筠走進去,跟店員買了一盒關東煮,捧著熱乎乎的紙杯坐到台階上,慢條斯理的吃蘑菇。

蘑菇吃完,又拿了魚豆腐,直到竹簽上還剩一小塊時。

電話線裡幾欲啜泣的抽噎聲停止了,朱思成告訴謝韶筠,他犯罪了。

“我隻是輕輕踹了她一腳。”朱思成捂住臉,聲音藏手指裡麵,悶堵的憋屈感。

() 謝韶筠問:“下狠勁兒了?”

“沒有。”

“那你擔心什麼,輕傷並不構成坐牢條件。”

“這一腳把她踹昏迷了。”

朱思成這輩子遇見簡晴,也許注定會倒大黴。

他一腳不重,也掌握分寸了,但簡晴因為流產,腎臟已經被細菌感染,再加上他這一腳,把簡晴僅僅隻剩一顆的脆弱腎臟再次踢裂了。

一個人的腎臟隻有兩顆,趕巧,朱思成踢爆了簡晴整整兩顆腎臟。

這一回比上次要致命,如果簡晴在三天之內找不到□□換腎,便活不下去。

朱思成趕到醫院為簡晴做腎臟配型,然而不成功。他已經沒有希望從這件事情裡脫身了。

他說話斷續,交代後事般,對謝韶筠說,欠她的兩百五十萬,或許要推到幾年後還她。

很歡迎她去他家裡玩,他母親和老婆都很喜歡謝韶筠。

他說:“你嫂子剛懷孕,孩子明年出生,我肯定不能在身邊。”

“你是高材生,生產那天幫我們孩子取個名字唄,五行缺水,你就加水——我不懂這個,都你說了算。”

朱思成絮絮叨叨的說,謝韶筠沉默的聽,等他把話全部說完了。

紙杯內最後一份關東煮也吃完了,謝韶筠從台階站起來,拍拍灰塵:“成哥,你想當人渣嗎,媳婦懷孕你不到身邊伺候,孩子以後會指著你脊梁骨罵,這才多大點事。”

“孩子的名字還是留著親爹自己取吧。”

謝韶筠掛斷電話,問係統:【你上回說簡晴出事有兩個月時間。】

係統表示這個問題它也不清楚,大概因為謝韶筠這根紐帶斷裂後,兩位主CP之間一直沒有感情進度。

池漪忙於工作,簡晴忙於工作,感情進度一直處於冰凍期,所以劇情提前,給兩人創造在一起的機會。

【這回不關我事。】

係統不情不願嗯聲:【世界規則可變性是總部最近一直研究的課題。近十年來,主CP受外界電磁波乾擾,互不來電的事故,已經出現過好幾例。儘管這樣,對於快穿者來說,你們的任務是固定的,你隻要任務完成,其餘的事情不歸你管了。關於這個世界女主TP崩劇情出現的bug,後續由世界規則會自洽因果。】

謝韶筠哦一聲。

沒有問這個因果自洽是什麼意思,她把紙杯丟到垃圾桶,轉頭回工作室繼續工作。

這一單做到深夜0點,客戶哈切連天建議謝韶筠要不要推到明天。

“這可太遭罪了。”

“是我遭罪還是你遭罪?。”

“就是心疼你呀,要不今天休息吧?明天我再來。”客戶說。

謝韶筠眯著眼,叫客戶彆動:“不了,明天不一定有時間。”

“後天也沒有。。”

“以後可能也沒有以後。彆人續接你這皮,我有點不太放心。”

這話把客戶弄緊張了,他開玩

笑說:“錢都交了(),

(),

你連契約精神都無了。”

謝韶筠當時正撕塑料薄膜,她專注等待皮乾,一縷頭發搭在臉側削尖的下巴上。

客戶聽見她沒個正形說:“所以,我這不是連夜給你做,生死有命的事情,萬一明天我就死了,你找誰去?”

*

周四下了一場十年來,南城最大的暴雨。

早上空氣潮濕,醫院地麵打滑,護士推著簡晴做透析時,簡晴再次摔跤。

然後這一摔,被醫生直接送進了ICU。

謝光旗把電話打給謝韶筠時,她正睡覺,一副大滿背耗光了人的精氣神。

謝光旗的聲音像油鍋裡炸出來的幾個跳蚤,滋啦啦叫謝韶筠腦袋疼,其實也沒聽他具體說什麼。

謝韶筠把手機放到一邊,等他說完了。

回:“知道了。”

其實謝光旗說的話,謝韶筠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