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035(1 / 2)

池漪其實不理解彆人的情緒,也不理解此時自己的情緒。

她從小到大智商高,孤僻,特立獨行。

工作了才有幾個合作夥伴。

不能理解彆人幼稚的多餘的感情,彆人也理解不了她的高高在上。

她仿佛是高等級人類,混入普通人的世界。

輕而易舉得到很多東西,所以沒有覺得什麼是困難的,沒有令她不知所措的事情發生,沒有什麼人叫她感到倍感消極。

她甚至不認為情緒少,沒有同理心是壞處,因為沒有這些她能夠冷靜的處理一切問題。

所以她沒有朋友,沒有玩伴,跟父母關係不親近。

親密社交關係幾乎沒有,唯一的朋友是1號,唯一的伴侶是謝韶筠。

但是她們被不心疼的死掉了。

池漪從一開始蒙圈什麼都不懂的狀態開始去調查導致這一切的原因。

現在她看上去懂了一點,但仍舊很多的問題都不明白。

因為謝韶筠突然死了。

她被強製情緒代入開始自責、懺悔,然後她忘記了自己沒有同理心,忘記了自己情緒穩定。

她開始想象去走謝韶筠患癌症的這所有的路,隨之像是個初學者,踽踽獨行,然後變得沒有辦法情緒穩定了。

她其實也不懂怎麼哭,唯一的兩次被謝韶筠看到了。

地鐵裡,她眼睛睜的很大,哭得無聲而迅速。

很快連紅掉的眼眶都沒有了,仿佛沒有很悲痛,又仿佛悲痛至極。

甚至她的眼淚,也叫人覺得她不是為自己流的,而是在心疼誰。

謝韶筠看到如此挫敗茫然的池漪時,感到心酸。

她腦袋裡忽然變得很空,沒有什麼愛恨情仇,很好笑的是,竟然想起了兩年前決定當小人那一天的名言警句。

米開朗琪羅說,善待好人會讓他變得更好,善待惡人,他會變得更惡。

羅·勃郎寧說,行善比作惡更明智;溫柔比暴力更安全;理性比瘋狂更合適。

……

好像一刹那,謝韶筠沒有捐過腎,也沒有癌症死亡。

她跟池漪正常的婚姻生活,又因為性格不合走向離婚,池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回頭向謝韶筠道歉認錯。

謝韶筠應當會對池漪心軟,因為那個世界裡,隻有池漪會事無巨細管著謝韶筠。

雖然池漪看管方式,永遠帶著高級人類的維度,但她是一位擅於學習糾錯的人類。

就像現在,池漪迅速的掌握了金字塔低層人類坐地鐵的技巧,像普通人一樣安靜流淚時,池漪叫所有人願意幫助她。

無關乎認識與否。

可是這不是池漪了,她聰慧耀眼、情緒穩定,不需要為誰改變。

謝韶筠想池漪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離婚不是因為池漪不好,是謝韶筠不希望她們為彼此變成最陌生的模樣。

池漪感情上無限度的遲

鈍,叫她不明白這些。

同時謝韶筠發現或許是她倉促的死亡沒有給過池漪正式的解答,令這段感情少了本應該安放的時間。

所以兩年後,池漪甚至比不上罪魁禍首謝光旗、簡晴的灑脫釋然,她把自己活成了謝韶筠預想之外的痛苦模樣。

她待在池漪溫熱的脖頸上,忽然之間迫切的想發表一些意見,想說話,想把池漪渾渾噩噩,倍感消極的人生叫醒。

即使池漪聽不懂。

即使那些話會叫池漪辨認出謝韶筠如今謝好運的身份,然而謝韶筠仍舊想叫醒她,甚至被發現好像也無所謂了。

過去任何一件事情,謝韶筠都做的坦蕩無畏,是謝光旗不好,是簡晴逼著她要走最後一步的。

他們任何人敢來拿過去的事情煩她,她該揚手打回去。

而不是不斷地去逃避那些回憶,從重生到現在,她仿佛活的都不算灑脫。

雲灣站到了,池漪從車廂走出來。

跟隨人流,擠乘扶梯走出地鐵站。

池漪再次恢複了正常,中途接起一通電話。

謝韶筠眼皮沉重,由於心底有事,她不太想睡覺,所以集中注意力勉強聽了兩句。

王秘說,一個半小時後池漪需要趕往阿拉斯加簽合同,原定時間為當地中午十一點,合同簽約完畢。

下午遊輪出發時間是下午六點。

池漪嗯聲,算是回答。

隨後交代王秘,把車停泊在雲彎路地鐵站一號線路邊。

王秘答:“好。”

後麵謝韶筠睡著了。

再次從骷髏頭醒來,謝韶筠聞到海水鹹腥的味道,感到海風徐徐撲來。

視野仍舊無窮開闊,迎麵是大海。

已經到黃昏時分,頭頂的天空不是阿拉斯加該有的晚霞落日,沒有冰天雪地,也沒有穿厚厚的羽絨服。

按季節判斷,阿拉斯加此時的海邊應當很冷。

池漪卻穿著剛才地鐵那一套休閒裝,不多時,她走到沙灘。

隨著她走動,謝韶筠調整了視角,幾分鐘後,從不遠處站牌上,看見了路牌“我在山棉海灣等你”。

這裡是山棉縣,海濱公園。

不知道為什麼,謝韶筠心底緊繃的情緒鬆了一些,但是這口氣並沒有落下來。

她看見池漪走到海邊,把高跟鞋丟到沙灘上,赤腳踩上碎沙,往海水裡走去。

池漪的視線定格在海洋正中的某一處位置,似乎在辨認什麼,下一秒她的表情變得焦慮起來,衝不遠處大喊:“謝韶筠,快上岸,危險。”

而池漪視線落點的那一處,根本什麼都沒有。

她發病了,抑鬱症晚期會出現很嚴重的幻覺。池漪衝著不遠處的海麵不斷喊謝韶筠的名字,叫她不要做傻事。

“清醒一點。退潮時,海平麵落下來,沙洲出現了,是一條光禿禿的泥沙地。漲潮時海水沒過頂端,把那些洶湧的愛意灌入心腔的感覺,隻

會帶來氧氣缺失的窒息。”

池漪不斷舉證例子證明大海沒有什麼好看的。她朝空氣伸出手,望著晚霞琉璃的光點,聲音變得絕望,哄道:“你快起來!”

“我沒有想讓你原諒我,為什麼要死啊?”

話落,池漪不由自主又往海裡走了兩步,她的幻覺應該並沒有搭理她,所以她親自下海了,企圖把幻覺拉上岸。

海水淹沒了池漪的小腿、大腿、很快到腰部的位置了。

池漪皺著眉,聲音無比沙啞的喊出謝韶筠的名字,語氣很堅定說:“謝韶筠,起來。”

謝韶筠感到無從容忍,她在池漪脖頸上滾動了很多下。

可惜骷髏頭項鏈力量太微弱了。

池漪沒有反應。

謝韶筠開口了:“不要再往海水裡再走一步了。”

池漪腳步微頓,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但是池漪茫然愣了下之後,繼續往海裡走。

謝韶筠沉聲問:“聽不見我說話?”

池漪很難不回答這個聲音,所以她誠實答:“聽得見。”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生病麼?”

“應當知道的,你和她都是病。”池漪回答她:“對不起,我要先救她。”

聽不懂她在胡言亂語什麼,謝韶筠隻能憑直覺說話。

“我不是病,你在生病了,我叫你起來。”謝韶筠這樣告訴她。

池漪不為所動,所以謝韶筠問她,需要怎麼證明我不是幻覺。

池漪好像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所以她眉頭皺著,不開口。

謝韶筠湧上很多的情緒,但是她語氣尚算平靜說:“是因為你很沒有用嗎?所以我都說出自己身份了,你也辨彆不出真假。。”

池漪表情有一刹那變得十分茫然。但執著的告訴謝韶筠,她不是要逃避,隻是不能眼睜睜看著謝韶筠沉海,幻覺也不可以。

謝韶憋了好半天,沒有學會謝藏星的溫和勸導,她直言說:“很早以前我就想抽你。”

“患癌那天,我去醫院,醫生要通知家屬,於是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有事情在忙。”

其實這些是她昨天剛知道的事,可是經由謝韶筠的聲音複述一遍。

池漪仍舊無法做到坦然接受,她臉上開始出現各種掙紮的神色。

不過沒有停下來,閉著眼睛朝海水深處走,甚至開始發出乾擾的聲音。

對空氣茫然說:不要乾傻事。

謝韶筠沒有刻意在攔池漪,如果池漪自己都認為抑鬱症輕生是解脫,她喚不醒一個沉睡的人。

謝韶筠也不想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