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已開,渾淪消失,在巨量靈氣的湧入之下,萬物受到潤澤,糧食產量提升,自然災害消失,修為停滯多年的人也獲得了驟然開悟、提升修為的機會。六界的技術發展從此邁入了它的寒武紀年。
將鐸伏誅,仙魔二界休戰,魔界勢力大洗牌。新月教伏誅,方家皇室陰謀敗露,人界陷入暫時的權力真空。無為真人真實身份敗露,賽博生命懺悔神族曆史,星火島重現天日,星火遺孤站出指證當年的被迫害,子衿軍成為戰爭英雄,清極宗的內部鬥爭,無空真人下馬……在諸多曆史大變故中,就連煙雲樓樓主陸夢清的重傷養傷,其座下弟子宋鳴珂的被軟禁,都變成了相對來說較為微不足道的一筆。
然而,在這風起雲湧的時間段內,卻始終有一個人的存在,牽動著全世界的心弦。
那就是……
寧明昧到底去哪兒了?
“五星上將溫思衡曾這樣評價,沒有寧明昧的曆史,不能被稱之為曆史。”
“沒有寧明昧的點頭,人界不敢就此定下他們即將行走的方向。”
“沒有了寧明昧,縹緲峰的數百弟子從此都無法畢業。”
“彆光顧著寧明昧啊!除了寧明昧之外,清極宗的齊免成太上長老,魔界的照夜山山主,鬼界的經濟支柱北山公,神族最後的榮光留芳尊,妖界的學者吞天洞洞主,清極宗的年輕一代翹楚連城月,這些重要人物也一起在戰亂中失蹤了。沒有留芳尊在,誰能為現代神族表態,沒有照夜山主人在,誰能成為魔界的下一任魔尊……那一天,修仙界失去了多少人啊!”
“人山人海!”
……
全世界都在尋找寧明昧。與此同時,一隻灰撲撲的黑手從深淵下陰暗地爬了出來。
左黑手向上開花,抓住陡峭的地麵,右黑手向上開花,把一條灰撲撲的影子拖了上來。灰撲撲的影子抖了抖身體,又在旁邊光滑的石頭上擦了擦自己。在那舒展又摩擦的過程中,影子的原色終於顯露了出來。那東西看起來灰灰黑黑,像個圓球毛團,頭頂上卻頂著兩個小尖尖,一條尾巴拖在它的身後,尾巴尖勾著,時而向左拐,時而向右拐。
一雙綠綠的眼睛,更是在黑夜裡閃爍著詭異又陰險的光。
而那東西正是……
“在恢複本來的麵貌之前,我是不會回到縹緲峰的。”邪惡的生物說。
“好的,師弟尊。”
被綁在邪惡生物上的一把小破劍如是說。
不遠處有條小河流。寧明昧在河流邊用爪子清理自己的毛發,順便看了一眼河流裡的自己。在幾番清理後,此刻他毛發順滑,耳朵挺立,爪子油亮,胸前口水巾上有一片蓮花暗紋,就連尾巴也放在身後,擺得整整齊齊。儘管那雙圓圓的綠色眼睛裡,透露著對旁人鄙視和邪惡,但整體上來講……
“哥哥!那裡有一條狸花貓!”有出來采蘑菇的小女孩大叫。
寧明昧鄙視地看了小女孩一眼,用屁股對
著她(),繼續往前走去了。
是一隻較為英俊的狸花貓。
寧明昧在四爪往前走⑨(),被他背在背上的破劍還在喋喋不休:“師弟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我的身體都在天門裡被徹底摧毀,分崩離析。還好,蓮花燈竭儘五行之力,為你我穩固神魂,重塑身體。不過,重塑是需要時間的。如今你我二人,隻能一個做一隻不停掉毛的土貓,一個做一把短劍。”
什麼土貓,豈有此理。寧明昧鄙夷道:“你才是土劍,還是不斷掉渣的那種。”
連城月:“哈哈。還要多謝將明,在救下師弟尊的同時,也能不計前嫌,將我也一並踢下天門,讓我獲得生的機會。”
寧明昧:……
在聽見這個名字後,寧明昧有片刻沉默。隨即,他道:“將明的心腸是很好的。”
“師弟尊也不必擔心。在沒入天門時,我看見將明的魂魄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那是被天門認可成為守門人的征兆。將明擁有黃金一般的靈魂。在天門之上,他的魂魄會得到滋養,從此不滅。在未來,師弟尊和師弟尊的兄長,還有再相遇的機會。”連城月說。
“嗯……論不睚眥必報這點,我不如他。”寧明昧道,“也難怪天門會認可他的人格。”
寧明昧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在被蓮燈重塑人形之前,他隻能以貓的身份,從一個村莊走到下一個村莊。還好他如今是被神器重塑仙體,即使是貓,也是健步如飛,不會被瓦礫損傷肉墊的仙貓。
森林深綠,花花灰灰的小貓在森林中行走,好像野地裡的精靈。與他相伴的,隻有一把被他背在背上,同樣在修複自我,還在不斷掉渣的小劍。小劍說:“師弟尊,我們的乾坤袋都被毀掉了呢。”
寧明昧:“一點小財產,過個幾十年就全部搜刮回來了。”
小劍說:“師弟尊,我們現在也沒機會與其他人聯絡。”
寧明昧:“他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小劍說:“師弟尊,你說,我們大概需要走多久?”
寧明昧:“你什麼時候能停止用那個詭異的稱呼叫我?”
小劍說:“啊,師弟尊,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個特彆的稱呼。我想,師弟尊這個稱呼是很特彆的,這世上,或許再也沒有其他人,有如你我之間這般特殊的關係,有這樣特殊的稱呼。”
寧明昧:“那是因為其他人的精神都正常。”
小劍說:“好的,明昧。明昧是否覺得我的話有點多?那是因為,此刻我的心情極度雀躍,但又十分忐忑、焦急、痛苦。”
寧明昧:“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你想說我掉下來的毛粘在你的劍身上了,那你就繼續忍著吧。”
小劍說:“不,不是這樣的。明昧的毛很柔軟,溫暖地簇擁著我,這使我很喜悅。我與明昧方才同生共死,這讓我很雀躍。將明認可了我對明昧的忠誠,這讓我很高興。蓮燈重塑明昧與我的人身,需要數年時間,也就是說,我與明昧能單獨相處數年時間,還不用做學術,
() 這又讓我很幸福。”
寧明昧:“所以你在焦急什麼。”
小劍:“然而,此刻的我隻是一把劍而已。我沒辦法給明昧梳毛,也沒辦法給明昧喂貓條,如此大好的機會,就在我的劍間流逝,這讓我非常焦急。”
寧明昧:……
寧明昧無語地歎了口氣。他把劍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來,用爪子刨了刨劍身。而後,他把劍又背回了自己的背上:“現在行了?”
小劍:“嗬嗬。明昧,你或許沒有注意到,現在的我,變紅了。”
寧明昧:…………
垮起小貓臉。
小劍:“好吧,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十分忐忑。我原本想要,在畢業之後再與師弟尊說明這件事。但此刻的我,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明昧可願聽我說說這件事?”
寧明昧看了一眼天象,再度確認了自己的方向:“說。”
小劍:……
小劍忽然不說話了。寧明昧也樂得清淨。他在拐過一片叢林後,終於看見了一片潔白的花叢。
柔美的鈴蘭在此處靜靜綻放。寧明昧張開小貓嘴,手腳配合扒拉下幾棵。還好寧明昧是仙貓,不會中毒。接著,他把鈴蘭背在身上,繼續向前行走。
和鈴蘭被綁在一起的小劍又開口了:“明昧,我們要去哪裡?”
寧明昧反問他:“你剛才要說什麼?”
小劍再度不說話。寧明昧也終於在日出時,找到了那片山坡。
他順著山坡,一步步往上爬。明亮的晨光照射他的柔順的皮毛,為每一根迎風蓬鬆的毛發鍍上一層金邊。寧明昧就在此刻看見了那座小小的石碑。
石碑之下,是江河萬裡。
“明昧,我喜歡你,不知道明昧對我感覺如何?”
小劍就在此刻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