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說:“那魔修不是你殺的嗎?”
寧明昧:“你知道嗎?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斷氣。你的□□死了。第二次,是下葬。”
月桂。
係統說:“打工?”
還真諷刺啊。
“燁鋒他啊……中了我的詛咒。每到下雨天,那隻拉我下山的手臂痛不欲生。我就站在紗簾後看著他……看著他……可沒想到,反而是秦添先來找我了。他從一個魔修身上找到一張藥方,利欲熏心,來問我,能不能幫他做藥。事成後,他給我一成分紅。”巫雲慢慢說,“我說,既然這是救人的藥,我就一成也不要。”
係統說:“唉。”
巫雲:“我沒有下葬過。”
寧明昧:“說話這麼冷酷乾什麼。”
“在火刑架上,是這枚骨牌保了我一條命。我靈魂在燁地飄飄蕩蕩,被魔修捉去,放入這具身體裡。雖然後來蒙人所救,離開了那裡,如今卻是活死人。”巫雲低聲道,“這些事太可笑了,不是嗎?”
如今看來……
如今活在世間的,隻是一個複仇的遊魂。
礦山裡麵?
而後,巫雲又補了一句話:“那魔修,其實沒有死。”
“聽,下雨了。”巫雲說。
巫雲久久沒有說話。半晌,他忽然開口道:“寧仙長。我還知道一件事。”
寧明昧又獲得了很多知識。鏡花水月散去,他又看見了巫雲。
旁邊圍觀的係統:……
這話好耳熟,它總感覺很多無限流同事就是這樣蠱惑宿主的。
“原來如此。”寧明昧說,“隻是它最終。”
巫雲自言自語,垂著眼眸,像是瀕死的少年。
係統:“……你都在乾什麼,巫雲是被曝屍荒野的啊。”
那就不是巫雲殺的了。畢竟巫雲現在在喊他的阿娘呢,一般來講,孩子會對活著的媽媽說假話,因為害怕被責罵。
他把頭靠在鏡子上,聲音很柔:“阿娘……阿娘對不起……我沒有殺人,沒有過。我是他的醫師,他的巫祝,當然要給他吃好藥啊。百年前我在救人,如今我也在救人,我一直在為他們製作良藥啊。”
寧明昧蹲下來看他:“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殺你?”
巫雲說:“那個被拿走藥方的魔修,不是碰巧途經此地的。他是一名藥修,來這裡,是為了尋找神山中的一棵廣寒月桂。廣寒月桂,若是吃下花瓣,可修為大增……”
巫雲的眼睫動了動。寧明昧說:“有的人已死,可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比如房間裡麵那個。”
寧明昧知道,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被人發現的這一刻。或許巫雲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活太久了。
依舊是蒼白的少年的臉,隻是原本屬於他自己的身體已然灰飛煙滅。
大妖為妖,該殺人的,救黎族人活。
寧明昧說:“你給他乾活,還一成分紅都不要。你真是個好人啊。”
聽到那句“好人”,巫雲竟然笑了。笑容在他臉上如冰雪消融,係統卻不忍直視。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還有力氣反駁我,還不算太糟。像巫雲這樣的複仇者罪犯,其情可堪,其罪難免。比起在外麵被殺,更適合被帶回清極宗思過崖。”
寧明昧繼續:“那第三次死亡,就是被所有人遺忘。就像你是黎族最後的那個人,黎族那些草長鶯飛的春天,那些潺潺流動的河水,還有你的族人,都在你的心中活著。而如今,你告訴了我他們的事,他們也在我的心中活著。”
“好人?是好人。我把藥做出來,我什麼都沒做,秦添自己想到弄死燁地的辦法了。無所謂,在那之後,他要做什麼都與我無關。”巫雲慢慢說,“我隻把藥給燁鋒吃。四百年前,他們對黎族人棄若敝履。救他們的巫醫,被他們活生生燒死在火刑架上……如今,我看著燁鋒趴在地上,痛苦翻滾,哪裡都去不了,哪裡都離不開我,嗬嗬……嗬嗬……”
死在誰的劍下,對於他來說,都無所謂。
可沒有孩子會對死去的媽媽說假話的。
是啊,這塊骨牌在千年後的妖族亂軍之中,的確保護了巫雲的平安。若是按照大妖的設想,或許它也會作為一件信物,庇護黎族人的平安。
“秦添一天沒有來找我,我已經猜到了——仙長你找到真相了吧?”巫雲像是很累了,他在鏡子邊上坐下來,頭歪著,靠在鏡框上,“沒錯。燁地是我想辦法混進來的,我在燁鋒的身邊待著,每天每夜,都在想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他不得好死……”
鏡花水月快到尾聲,寧明昧卻又注意到一個東西:每過五年,巫雨都會去一趟神山(礦山)裡,說是要加固封印。大妖這時總會在外麵乖乖地等他。
巫雲此刻理解的“好人”肯定和寧明昧口中“好人”的定義完全不一樣。
“不。”巫雲慢慢地說,“是在神山裡。”
礦山裡的封印。
……係統好冤。
寧明昧:“你們在山裡麵種月桂樹乾什麼?”
這不是上古十大神木之一嗎!!
可最終,它卻成了蔣副將指責巫雲為妖族臥底的借口。
寧明昧說:“想要知道生命的意義嗎?想要真正的活著嗎?”
巫雲說:“不知道。”
寧明昧:“神山中的月桂在什麼地方,山上?”
巫雲隻看了他一眼。
那時妖魔交戰,巫雲身為人族的巫祝,卻被魔修捉去,想來也不會怎麼好過。
寧明昧:“什麼?”
燁城人為人,該互相庇護的,要黎族人死。
確實,按理來說,稀有的放射性元素的分布應該極其零散,不會如此集中。寧明昧一開始隻以為,這是修仙界的特色。
巫雲:……
“阿娘……”
難道礦山裡除了放射性元素,還有彆的東西?
寧明昧說:“不過我覺得他還有一點活下去的潛力,比如……”
百年後,巫醫製作出的仍是“良藥”,卻因人性的貪婪,變成了毒藥。
巫雲說:“月桂樹下,封印著……”
他看著自己的手:“可阿娘說過,巫祝的手,巫祝的法術,不是用來殺人的。”
也就是說,這塊骨牌在危急時刻,可以做黎族人的護身符。
窗外大雨傾盆而下。
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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