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0 章 罪不容誅!(2 / 2)

“想必這是看見母父昏迷,便匆忙逃跑的有蘇姑娘所沒看見的吧?”

妖狐族少女自知無力回天,索性用袖子遮著眼睛裝哭,把天真少女的人設繼續表演下去。見眾人臉色青白,石澤騫捧著手臂的兩腿打顫,寧明昧又道:“我同諸位不一樣。我做人做事呢,喜歡聽取所有人的意見。譬如這隻手臂嘛,光是給我師尊和無空真人看了不夠,還得給諸位看看。”

“石澤騫,就勞煩你給所有人傳越一遍這隻手,好看看這到底是將鐸的手臂,還是我砍了誰的手臂收下,隻等這一刻拿出來冒充?”

冒充是不可能冒充的。這屬於魔界的氣息,這血肉間蘊含的修為,刻印在骨骼之間的功法,都說明這隻手臂屬於將鐸。至於將鐸與寧明昧串通,不惜以一隻手臂為代價,這更不可能。所有修士都知道一隻手臂的重要性。即使將鐸能使用邪法再長出一隻手臂,那也和最初的那隻隨著修為上升、經過千錘百煉的手臂不一樣。

總不可能將鐸突然想做海盜王,所以要換一隻鐵鉤子當手臂吧?

“你……”觀妙道,“你既然一開始就有證據,為什麼不拿出來?”

“若早點拿出來,我怎麼會知道你們手裡的‘證據’是什麼呢?”寧明昧悠然道。

知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於,手臂傳到無為真人那裡。他卻沒有接過手臂。

而是將手臂重重地揮到桌子上:“胡鬨。”

無空真人道:“觀微,此事是

由你主持,將所有人帶到這裡來的。”

觀微低頭道:“知味言之鑿鑿,此事又涉及宗內峰主,若不早些將事情弄明白,在人魔大戰的關頭,這豈不是落人話柄,導致內亂?更何況流言向來越辨越明……”

知味意識到自己將要成為棄子。他立刻道:“既然如此,寧峰主又何故暗中離開清極宗?又何故前往妖狐族,給妖狐族人下藥?”

無論如何,這兩件都是事實——尤其是給妖狐族下藥,便宜了魔族這一遭。

寧明昧離開清極宗的理由,自然是因為白若如身上的詛咒。他正思考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開口,忽然間,他看向無為真人和無空真人,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無空真人不知道,這場證據缺乏的“陷害”根本不可能成真嗎?

——這是輕而易舉就能被破掉的陷害,能夠出頭當槍的,也隻有知味這樣沒有地位又想要出頭的蠢人。而看他們的態度,知味從一開始,就已經會淪為棄子了。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隻是給寧明昧留下汙點?要知道,想要損傷一個人的權威的最好方式,就是先給他開一個口——沒有人敢對身上沒有任何流言的人出手,但隻要有了第一條流言、第一個瑕疵,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所有人都會像大海裡聞見血腥味的鯊魚,因為第一條傷口的存在,知曉對方可以被傷害,而後如餓虎撲食般湧上來。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如今仙魔關係緊張,寧明昧權勢滔天,他與魔界之間的關係是最讓人害怕的、也是最容易被製造出莫須有的。此事發展下去,寧明昧必須用很大的精力來證明自己與魔界“沒關係”——更何況,隻有寧明昧和佛子知道,寧明昧與魔界,真的有關係。

——他母親將蕪與姨母將蘅的身份,就是那枚定時炸彈。

可他們難道隻是為了這一點嗎?隻是為了隱雷嗎?不,這不夠多……在思考後,寧明昧忽然意識到了他們真正的意圖!

那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白若如與白家身上的秘密被徹底地暴露出來!

等到那時,他們最小的收獲是白不歸的存在。白不歸的存在,是縹緲峰的小隱患,是白家的汙點。而白若如的詛咒和白家的汙點,會成為白若如的汙點。

而且最終,會成為“掌門的汙點”。

再加上這次知味的行為,也可被稱之為“目無法紀”,可被歸咎於清極宗掌門的“管理不善”上——儘管誰都知道,洞天福地自成一派,根本不給白若如管轄的空間。但憑著這個由頭,加上對齊免成往日水平的懷念對比,他們便可對白若如開刀,自顧自地引入自己的勢力,正式插隊到清極宗的管理層來。

到時候監察組?主席團?隨便稱呼是什麼,總之,在這之後,洞天福地是徹底地能在清極宗紮下根來了!

寧明昧此刻猶豫了。

他不是為自己猶豫,而是在為自己將為白若如做出決定而猶豫。

這件事的壓力和目標,最終都會落在白若如身上。他是

否要在她不在場的情況下,直接說出白家的事,白家與妖族的往事?又或者,他是否能說出妖族對白家的詛咒?

他要經過怎樣的考慮,經過怎樣的美化,讓它變成白若如的新的“汙點”?

即使白若如身上必定會有一個汙點了,這也必定是她身為掌門、與洞天福地之間的戰爭的白熱化的開始。但寧明昧意識到,自己不想做那個打響第一槍的人。

他甚至不想為這個“汙點”應是什麼樣的汙點這件事,作出決定……白若如的性格是那樣的……不希望有沙子……

但事情往往不隨人願。既然白若如不在這裡,寧明昧微微合眼,即將開口……

“寧師弟受我所托,前往妖界。他對妖狐族的行動,也在我的指點之內。”

清亮的女聲在寶殿裡響起,眾人都是一愣。

“白掌門……方峰主、尹峰主?”

這未被通知的三人居然俱都來到了現場。幕後的太上長老們尤其震撼,因為他們早已設置了將他們引開的方式。

譬如人界皇室的探望,尹家的省親……可此刻,他們都來了!

“白家與妖狐族之間早有舊怨……自那時起,白家便被妖狐族詛咒。”白若如說起白家的詛咒,竟神態自如,好像那是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事。

“白家和妖狐族……”太上長老們討論,臉色各異,“這不算白家的密辛麼?白掌門這樣說,可合適麼?”

“本尊身為白家少家主,說白家的事,自然是合適的。”白若如道,“隻是不知道諸位長老是在以什麼樣的身份指點我,指點白家的事?”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再開口。更多人悄悄交換眼神,他們震驚地看著白若如的強勢。

“既然白掌門說,是白掌門指示寧峰主去妖狐族聖地解決詛咒之事。”觀微問,“那麼敢問白掌門,這解決詛咒的細節是什麼?”

白若如微微一笑:“這是白家密辛,無可奉告!”

白若如打了一記回旋鏢,竟然讓眾人無話可說。此刻,卻還有知味不甘心道:“白掌門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可曾想過,魔界會趁虛而入,致使妖狐族受害……”

孰料白若如竟然看著他,露出疑惑神色:“清極宗與妖狐族可曾結盟?”

“……不曾。”

“仙界、人界與妖界可曾結盟?”

“……不曾。”

“妖界可曾協助仙界、人界對抗魔界?”

“……不曾。”

“妖界與人界、仙界之間,從前是否征戰多年?”

“……是。”

“既然如此。”白若如理所當然道,“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天哪!

這是觀妙和其他太上長老的想法。

這根本不像是白若如會說出來的話啊!倒有幾分像是從前的齊免成……天哪!

無空真人道:“聽聞白掌門今日疾病纏身,特地過來,實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我聽聞,清極宗‘訊問’寧峰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其中卻沒有一個內門的人,儘是洞天福地的人,這倒是奇怪。正好,我身體也好轉了,於是帶著兩位師兄過來看看。”白若如微笑,“倒是有一件事得讓大家知道。如今我白若如是清極宗的掌門,我的臉麵便是清極宗的臉麵,有的人想要我丟臉,便是讓外人看見清極宗丟臉——諸位可明白?”

眾人鴉雀無聲。尹希聲道:“掌門說得是。”

方無隅也道:“自師兄走後,白掌門撐起清極宗,我寧師弟亦是向來儘職儘責,隻為了清極宗的發展。有的人在我師兄走之前,整日窩在洞天福地裡享受整個宗門的供奉,等我師兄走了,倒是一個二個裝作心懷天下似的,跑出來爭名奪利了。”

無空真人臉上紅紅白白。無為真人瞥了他一眼,道:“諸位太上長老,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眾人自然沒有什麼話要說。可方無隅有話要說:“師尊,如今您說話最管用。你管管這些無事生非的太上長老!”

寧明昧差點在心裡笑出來。方無隅這話未必是為了陰陽,但這話,卻很有陰陽的效果。

知味卻抬起頭,急急地還要說話。遲鈍如他也看出自己如今變成了棄子。可台上傳來重重的一頓力,讓他起不了身。

無為真人空靈淡漠的聲音傳來:“今天還真是導出了好一個‘熱鬨’。”

“無為真人!”幾名太上長老匆忙行禮。

“為一件尚未證明的事,便信口雌黃,汙蔑宗內峰主,並大動乾戈,讓所有人到這裡來。實在是荒唐。”無為真人道,“知味信口雌黃,觀微也並非毫無責任——有失察之罪。”

“師尊。”寧明昧忽然道,“如今白師姐是掌門——處置他們的決定,讓掌門去做,是最合適的吧?”

隔著寶殿,寧明昧與無為真人對視——那一刻,他看見了一雙毫無感情的、漆黑的眼眸。

因為修為壓製,寧明昧背後沁出冷汗。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在微笑。

“明昧說得是。”無為真人道,“若如,你說,他們應當如何處置。”

白若如道:“知味汙蔑峰主,又在戰爭時期,以立場開玩笑,罪加一等。應廢去一個大境界修為,流放棄原受罰。”

“掌門,流放棄原還是太重了。如今大戰在前,將一名長老流放棄原,外界難免有猜想。”寧明昧道,“有人不顧及大局,我們卻還顧及大局。”

說著,寧明昧又看了一眼無空真人。

“……那就罰往礦山。”白若如道,“至於觀微,亦有失察之過。罰思過崖靜心,不得出。除此之外,此事涉及的絕不止這二人,待調查清楚後,設施人等一律受罰,並在全宗門內公開報告。”

受罰還好,公開報告這件事對於這些老派的修士來說,可謂是絕對的羞辱了。觀微臉色都變了:“這怎麼可以……”

“清極宗是所有弟子的清極宗。清極宗發生的所有大事,每個人都應當有參與,不是麼?”白若如看向他。

至於三個證人,戰場上回來的那名弟子有逃兵之嫌,受罰。那名妖狐少女清極宗沒有處置其的“權力”,於是將其驅逐出清極宗,交付至妖狐族如今的負責人——族長與有蘇煌的手裡——當然,會附帶一份情況說明書。至於已經屬於寧明昧這一方的有蘇煌會做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師尊,無空師叔,你們覺得這個處置怎麼樣?”白若如笑吟吟道。

兩人自然是沒什麼話好講。唯有無為看著白若如,淡淡眼底竟有一絲欣慰:“若如,你長大了。”

“人想要活得太乾淨,就就做不好事。如今想來,若是非要不肯變通,到底是為了做好事,還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到底是做事重要,還是自己重要?這件事一想明白,我便明白了。”白若如道。

“你說的事。”無為道,“本座累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本座便回洞府了。”

如今洞天福地幾人顏麵掃地,無空藏在幕後卻被狠狠敲打,無為看似與此事無關,場景好似賓主儘歡。

可此刻,寧明昧又開口了。

“師尊,無空師叔,你們不能休息。如今洞天福地裡,有魔界的探子啊。”寧明昧看著他們,滿臉憂心忡忡。

“何以見得?”無空真人一驚。

寧明昧道:“我這一行隊伍裡,有一名名為伍衣的修士。然而,他真實名字並非伍衣,我們私底下也不以伍衣稱呼他。這‘伍衣’的名字隻出現在他的檔案裡——且是從前有一會洞天福地提起過檔案,我這才寫了一份交上去的。可在我遭遇將鐸時,他竟然知道我們的隊伍裡有‘伍衣’這個人,還知道他的這個版本的名字。如此看來,洞天福地裡一定有奸細!”

“還請師尊與師叔,好好排查啊!”

寧明昧一招反客為主,堪稱酣暢淋漓。無為真人皺眉,道:“明昧說的也並非毫無道理……”

“洞天福地的事,我會操心。”他點點頭道。

“如此,就多謝師尊了。”寧明昧微笑,“師尊已經渡劫期,卻還要勞煩師尊為我們操心,實在多謝師尊。”

“不必謝。”無為真人道,“倒是明昧忽然對烏合眾如此了解,讓我有些奇怪。”

他與寧明昧對視一眼。一者眼眸漆黑,一者眼眸在眼鏡後。隻是片刻後,二人便各自離開了。

還有一人未離開。那人便是石澤騫。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梁平洲上前道:“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石澤騫沒有受到懲罰。因為他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此刻,麵對梁平洲的質問,江見月的陰陽,他隻看向寧明昧道:“師……寧峰主。”

這是何等又卑又亢的自尊心,此刻他竟然自顧自地想到了不被接受,將稱呼換為了“寧峰主”。石澤騫說:“在我走上來時,您不會覺得,還好那個人是我,不是其他人吧?畢竟其他人都比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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