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逃跑路線在寧明昧眼前徐徐展開。寧明昧看著這些路線:“你測試過沒問題嗎?”
應九:“喔,應該,大概沒問題吧。”
寧明昧:“上線後出BUG你背鍋。”
應九:……
寧明昧盯了一會兒諸多路線,最終劃掉了其中四條:“這四條不行。臨桑太弱了,且是殘疾,他根本沒辦法做到。”
應九道:“唔,好吧。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弱。”
路線隻剩下最終的兩條。寧明昧凝視許久後,點到其中一條:“這旁邊,是長樂門後山禁地?這是個水池?”
應九道:“是。不過我不知道,這水池是做什麼的。”
“他會走這裡。”寧明昧斬釘截鐵道,“如果我是他,我也會走這條路。”
“為什麼?”應九問。
因為,枕冬不是那個烏合眾的叛徒。臨桑才是。寧明昧想。
……
這是一條繞過長樂門後山,通過禁地,就能抵達長樂門傳送陣的路。此刻,能夠通往長樂門傳送陣的有好幾條路,但臨桑隻會相信這條路最能掩人耳目,最能甩掉身後追兵。
而且,一具屍體死在這裡,很快就會被池子裡的邪物所腐蝕,很快所有人就隻能憑借岸邊的輪椅辨認出,這個人就是在戰亂中慌不擇路,想要逃掉的軍師臨桑。
所有人都不會讓臨桑跑掉的。臨桑對此知道並了解。無論是長樂門的前門主,挽夏,魔族的人,還是烏合眾的人。
臨桑在寒冷的冬夜裡蹣跚而行。他閉著眼睛,回憶一個春夜。
故事該從哪個時刻說起呢?或許,得從前門主那時候說起吧。那時的烏合眾還是滿懷仇恨的烏合眾,長樂門中的幾名爐鼎,成為了烏合眾的成員,卻很快被前門主發現了他們複仇的意圖。
長樂門這樣罪惡的地方,是會有無數怨恨與痛苦誕生的。有怨恨與痛苦的地方,就會有渾淪。長樂門隻要這些爐鼎於此處收集渾淪,但顯然,那些臥底們發現了渾淪的新用途。
他們中的兩名弟子負責看管後山。收集渾淪的瓦罐,被放在後山禁地附近的一處池子裡。他們在這裡偷偷地進行著各種實驗,渾淪越積越多。
最終,在被長樂門前門主追捕那日,走投無路的他們一人來到這裡,要引爆這一池的渾淪,毀掉整個長樂門。
其中一個人是臨桑的師姐。在兩個月前,她剛介紹臨桑加入烏合眾。由於時間短暫,臨桑沒有被前門主發現他的身份。他甚至被門主要求一起追捕他們。
“為什麼要引爆水池,所有人都會死的。”那時的他這樣問。
他還記得師姐的名字——白芍,一朵很美,又堅強耐寒的花朵。她看著臨桑,仍然在微笑:“你覺得我們這樣活著,未來的爐鼎也這樣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彆?”
“我要炸了這裡,炸了整個長樂門,把這峰、這水、這肮臟的地下通道一起炸到天上去,我要讓所有的汙垢不能再
被藏在這山裡,我要讓汙垢翻了天,讓修仙界的所有人,都沉在這片肮臟裡!我要讓這世上再也沒有長樂門!”
他沒能趕上這池內肮臟的綻放。那一日,後山的水池炸開了。白芍和另一名師兄當場灰飛煙滅。受到波及的,還有數十名弟子。
他們中靠近水池的當場灰飛煙滅,還有的身影仍站在後山的一處,用手指去推時,才發現他已經化為了齏粉。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靠近邊緣的弟子的身上發生了詭異的現象。他們的身上沒有外傷,可他們瘋了。
他們大喊大叫,大笑,大哭,尖叫,所有極端的情緒在他們的身上混亂地展現,像是變成了恐怖的情緒炸彈。
“這樣的爐鼎在義豐樓都賣不出好價格。”他聽見前門主這樣說,表情像是煩不勝煩,“隻是尖叫大笑,可以拔掉他們的舌頭。可他們的手還能抓,腳還能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用藥壓都壓不下去,趕緊把他們處理掉算了。”
除了處理這些瘋掉的爐鼎,還有一些東西也要被處理——比如被爆炸的渾淪汙染的後山。前門主派出許多弟子,讓他們去清理後山。
臨桑也在其中之列。那時他的腿還沒壞。他還能行走。他看見靠近水池的地方黑濁濁、黏糊糊的。什麼靈力探進去都是一無所獲。這讓他想起了傳聞中的不歸海,星火島就位於這片不歸海裡麵。那裡的“海水”也是汙濁的黑色,連同那裡的黑霧。任何人都找不到星火島的位置,任何靈力都探尋不到星火島的內部。
他忍著惡心和恐懼,一點點掃除這些汙濁。可那一天很巧,兩個本該被看管好的、瘋掉的爐鼎在被處理的路上逃了。他在後山中大叫尖笑著奔逃,最終跳進了那片池子裡。
“還不趕快把他撈出來!”主管捏著鼻子對西風道。
西風有些遲疑。身為一個爐鼎,他人高馬大,但池水讓他心生畏懼。
“我和他一起下去吧。”臨桑說。
在踏入池子的瞬間,臨桑感覺到可怕。他覺得這池子好像是活著一般,又像是溫暖的家鄉……池水黏滑地抓著他的小腿一般,裡麵深不見底。他堅持著和西風一起把那個爐鼎拉了出來。岸邊,另一個逃跑的瘋爐鼎被挽夏壓在地上。那爐鼎被壓著,還一直在吃吃地笑。
“好了,趕緊把他處理掉……等下,他身上掉下來的是什麼?”
從池子裡撈出來的瘋爐鼎的身上本不該掉下來任何東西。他們本就是將死之人,身上早就除了一件衣服什麼也不剩。可這爐鼎的身上,竟然叮叮當當地掉下了好幾枚晶體。
其中幾枚是漂亮的桃色,還有藍色、金色……
這晶體像是有某種魔力,將在場所有人的眼珠都吸引了過去。就在此刻,原本被挽夏壓著的瘋爐鼎忽然發出“啊”的一聲,蒼白如蜘蛛般的手抓住其中一枚晶體,放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