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疫醫(17)
果然會被猜出。
戲鶴幾乎想要撫掌大笑, 卻沒有動手,隻是繼續詢問:“給出你的理由。”
“因為相似之處,首先是我和他, 我們都在24歲那年參加過野外求生訓練,這應該是對於主人格而言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一些分人格身上也有同樣的經曆, 而他不記得所謂的c鎮養老生活,這就是主人格沒有過的經曆,隻是他覬覦在人格上的幻想。”戚煥分析, “我是他關於感情寄托的人格,而連惇, 這是他幻想中的美好老年生活。”
“杜先生夫妻和神父都是他父母的投影,神父和幽靈女士應該是他真實的父母,一個是招搖拐騙的神棍拋妻棄子導致主人格母親在憎恨之中離去,另外一個是他幻想中的美好的精英家庭,隻不過因為他出生是在a市米婭港, 所以即使是美好精英家庭,也擺脫不了那個貧民窟作為家鄉,這也是為什麼他記憶裡的家鄉也在那裡的原因。”
“傑克和上麵那個青年, 兩個人都是最靠近他的本身, 一個是他幼年時候的投影, 另外一個可能是他的現在也有可能是他曾經壯年的時候,”戚煥抽出一張紙,隨手在兩個人之間劃上線條, “兩人都有化學方麵的天賦, 並且精通這一行, 我懷疑主人格也有這方麵的天賦, 之後借此走上犯罪道路。”
“至於安,”戚煥難得皺起眉,“他應該是一個好人格,或許是主人格幻想中自己的完美情況,從青年的情況可以看出主人格幼年時遭遇過霸淩,沒有朋友,那麼安對於好朋友的幻想應該來源於此。”
“這次我們幾乎可以勾勒出主人格的成長道路,幼年的時候被身為□□的母親養大,而父親是一個坑蒙拐騙的騙子,早早的拋棄他們母子,母親暴躁易怒,不甘於當前的生活,隻能把怨氣發泄在兒子身上,最終早早去世。這是主人格分裂人格中兩對父母的來曆,父親每一次首先死亡,也象征著他對父親的憎恨和替母親報仇的欲望。”
“而主人格具有一定的化學天賦,借此想辦法在黑暗的貧民窟中找出一條生路,在這個過程中,他在校園裡經曆過霸淩,沒有朋友,進一步扭曲他的性格。多半因此觸犯一定的法律,同時他也具有不太為世人所認可的性取向,最後甚至走上連環□□殺人的道路。”
戚煥話音一轉:“隻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
連惇默不作聲,但一把銀色□□被他從手杖中抽出,遙遙指向戲鶴。
同時,戚煥也在分析中走到戲鶴身邊,不動聲色地封住他躲閃的餘地,俯下身,無限靠近坐在桌子上的戲鶴:“是關於您的。”
“戲醫生,在這麼多人格之中,您是什麼身份?”戚煥提問,“主人格?裁決者?統治者?治愈者?還是說……”
“您從始至終都是一名醫生。”戚煥的目光從戲鶴筆挺的鼻梁上劃過,落到玲瓏的鎖骨的小窩,再落到修長的雙腿上,“隻不過是一名心理醫生?”
“所謂的一場瘟疫,確實是您所說的精神瘟疫,它發生在一個人的大腦之中,瘋狂的絞殺每一個人格。”
“這或許是一種有效的治療手段,將其他人格除去,僅僅留下一個人格作為主人格,以此來治愈多重人格。”
戲鶴笑起來,仰著頭與他對視,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
他拿起鳥嘴麵具戴在臉上,這是他進入多重人格患者精神世界時,為自己準備的錨點,時刻提醒著他自己並不是某一個人格,而是外來的心理醫生,以此來避免同化。
“是的,”他回答戚煥,“你的猜測基本都是正確的。這一場瘟疫發生在一位多重人格患者的腦海中,它是由於人為注射藥劑導致的。在特定藥劑的作用下,人體的免疫係統會派出大量細胞進攻特定的神經元細胞,這些神經元細胞儲存著不同人格的記憶。除掉其他人格,保留一個,這就是我們對於多重人格的治療方式。”
戲鶴淡淡道,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脫離整棟彆墅灰暗的氣氛,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些即將被清除的人格。
“原來是隻能存活一個的養蠱劇本。”連惇苦惱地皺起眉,“現在和我們競爭的還有兩個NPC,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兩個之中,應該有一個是最為強力的主人格。”
戚煥沒說話,有過被眼前NPC算計的前車之鑒,他仔細回憶著進入副本以來的種種經曆,直覺這一次那個所謂的多重人格患者並不是什麼好人。
連續多次出現的關於連環□□殺人案落網的廣播新聞難道隻是在暗示他們麵對的互相廝殺嗎?
畢竟,主人格的過去經曆來講,是標準的連環殺人犯模板。
戲鶴卻在他們自以為一切已經清晰的時候搖搖頭:“不算是互相廝殺。”
“因為我根本無法除掉那些惡心的,與我如此相像的家夥!”社恐走下樓,站在房間門口,顯然,他比所有人更早的清楚這個世界的真相。
“你們幾個人格,居然都忘記自己的來曆,”他冷笑,“明明已經中毒要死去了,卻還是很快就活過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好在上天送來的這些可以乾掉這些惡心人的老鼠,如果不是它們,我還不知道怎樣弄死你們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
連惇沒有驚訝,他看向戲鶴,顯然,這位作為醫生的NPC會是接下來的戰鬥裡最為重要的裁判。
戲鶴告知真相:“人格之間無法互相傷害,即使打碎你對麵的人格,隻要大腦對應的功能部分還在,人格還會重新出現。”
他頓一頓,直到兩位玩家來自的世界裡科技還沒有如此發達,解釋道:“這裡有現代醫學提供的全新療法,可以在神經元細胞凋亡不超過一分鐘的時候,進行大腦神經元係統的修複再生,這算是我們治療手段中的一個保險,避免殺傷其他細胞,造成病人正常功能的缺失。”
“放心,就算還會有其他意外,這場治療引起的功能缺陷將會用藥物刺激長出的新神經元和大腦其他細胞代償來解決。”
“腦機讀取意識的科技則給我們醫生全程監控精神世界裡銷毀人格的過程的機會,現在經曆的一切都在被外麵的醫療小組監控,這裡是精神世界你們是人格的具象化,老鼠和鼠疫則是藥物作用在精神世界的具象化。”
“我沒有撒謊,我確實是特派來此的醫生,負責監督記錄治療的全部過程,以及引導治療成功。”
“在這棟彆墅裡麵被隔離的便是副人格中性格形成最為完整,記憶最為清晰的幾位,外界正在等待著最後的主人格從你們幾位中存活下來,到時候會注射讓免疫反應停止活動的藥物,完成全部的治療過程。”
“這場瘟疫帶來的不是毀滅,而是醫療,是一個人的新生。”
戲鶴就這樣站在所有玩家和NPC麵前,聲調淡然地說出全盤計劃。
“你們隻能夠通過老鼠或者瘟疫來殺死對方,這場治療,隻能留下一個。”
風揚起他白色的衣擺,像是在背後展開的翅膀。
隻是對於人格而言,這白色的翅膀象征著的不是天使,而是惡魔。
戚煥擰起眉,深深看戲鶴一眼。
果然,這個副本的他根本不需要合作,從始至終這個NPC就站在絕對具有主動權的位置。
他僅僅通過腦機進入病人的精神世界,隨時可以抽身而去,也隨時可以通過處理本體的身體實現對人格的毀滅。
他們的生死始終隻在他一念之間。
戲鶴啊戲鶴,你藏的真夠深的。
那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僅僅隻是為了站在最佳的位置,光看這一場互相廝殺的大戲嗎?
“喵!”
在他們交流的時刻,花園裡正在戰鬥的貓和鼠群形勢驟變。
伴隨著尖利刺耳的貓叫,黑貓身形逐漸縮小,折過身,一躍撲向彆墅,不得不倉皇放棄花園裡的領土。
它三兩下爬入二樓,對著悠然靠在窗邊的戲鶴弓起背,發出低低的嘶吼。
下一秒,戲鶴拎起它命運的後脖頸,把整隻貓抱在懷裡,上下左右揉搓一遍,目光從樓上投下,剛好看見鼠群沒有遭到貓咪抵抗之後,迅速推翻整個圍欄!
一隻又一隻成千上百的老鼠像是軍隊一般整齊又有序的衝入花園之中。
那些凋敗的樹,那些枯黃的花草,那些在蕭瑟之餘帶著彆樣美感的風景,競速被這些饑腸轆轆的強盜摧毀!
彆墅的大門早已被鎖上,但這阻止不了老鼠圍住這小小的彆墅,開始瘋狂撞擊!
站在窗口,可以看到為首的鼠王猩紅的眼睛。
那雙小眼睛帶著貪婪和嗜血——這棟彆墅裡殘留的人格,讓它血液沸騰,讓他迫不及待想要衝進去,儘情廝殺!
在這些巨型老鼠麵前,這棟彆墅就像玩具一樣隨時可以推倒。
隻是彆墅到底是人格們最後的根據地,它依舊堅韌的停留在原地。
體型要小上一圈的老鼠們也注意到他們的老大傾儘全力撞擊也不能立刻打開彆墅這個罐頭,露出裡麵美好的食物。
它們互相交頭接耳,吱吱兩聲,緊接著便露出鋒利的門牙,開始乾自己的老本行。
撞不動,那就啃!
鋒利的牙齒深深的嵌入彆墅的牆,用那一撕便可以將鋼筋水泥生生撕下一塊!
即使彆墅也在一刻不停的再生,用於對抗這種襲擊,它們的努力也有了成效。
當鼠王再一次用儘全力撞擊彆墅的時候,彆墅終於開始搖搖欲墜!
“先不去管那個小朋友,我們必須得儘快處理好眼前這個。”連惇已經快速計劃先NPC後玩家的方針。
隻能留一個這件事情還不好說是不是戲鶴的謊言,萬一他本人也是一個人格怎麼辦?
所以現在玩家必須聯合起來,對抗NPC之後再討論誰留下來的問題。
還好他們進入之前都準備好開荒卡,否則……
連惇心有餘悸的看一眼戚煥,他可不想和單體戰鬥第一的孤狼生死相搏。
戚煥和他想的一樣,不需多言手中長刀已經出鞘,狠狠地襲向社恐青年!
與此同時,手杖中的小巧□□也被取出,瞄準敵人連發三顆子彈!
每一顆子彈上麵都有必中buff!
不可躲閃,不可回避,隻能夠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承受衝擊!
青年依舊戴著兜帽,再強大的襲擊,也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兩個孱弱的代表著無關緊要的幻想的弱小人格,居然也想撼動我嗎?”
第42章 疫醫(18)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興致和這些人格玩玩, 那麼在這兩位人格出手之後,他心中隻剩下暴怒。
假如在這麼多人格中隻能留下一位的話,那麼其他人格都給他滾去喂老鼠!
長刀和子彈同步來到他麵前, 也幾乎是同一時刻貫穿這位人格。
鮮血噴濺,然而他的身軀依舊筆直的挺立著, 緊接著他身上破開的傷口, 以恐怖的速度快速愈合!
叮當叮當叮當。
三顆子彈輪流從傷口中被愈合的血肉擠出,掉落在地上。
他甚至還有餘力伸出手緩慢抽出長刀。
戲鶴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在歎息:“這裡不是現實世界, 而是病人的腦海。決定人格武力值上限的,是每個人格從分裂開始就被分配的責任。”
顯然, 這個陰鬱又猖狂的人格從分裂開始就背負了主人格的一切罪惡和陰暗,負責實施一切犯罪行動。
他是天生的獵殺者,身體會服務於他的戰鬥與修複。
憑借著這種先天條件,他在這個副本中就算不是幕後終極boss,也是玩家們難以逾越的一個小boss。
果然, 係統麵板展開,戲鶴注意到連惇的恐懼值上升了三個點,可惜從他的表情上來講, 恐懼的增加並不會讓他慌亂, 而是讓他更加慎重。
“你們的能力就到此為止嗎?”青年突然開口, 緩緩向右擰了一下脖子,活動著手腕湊近兩人,下一秒鐘伸出勢若雷霆的一拳。
各種增益道具瞬間加載在兩位玩家身上, 戚煥身上的詛咒條紋瞬間亮起, 三人交戰站在一處!
拳風呼嘯, 腿鞭成影, 在近距離的搏殺之中,雙方都放棄武器,而是拳拳到肉!
憑借著身體的全力供能,青年絲毫不落下風。
戚煥並沒有急著與之正麵對抗,而是不斷使用技巧卸去青年攻擊的力道,引導的是他跟著自己的節奏不斷移動!
連惇注意到他的行動,納悶地看他一眼。
可惜現在正在交戰之中,他空不出手來發私聊詢問,隻能夠選擇配合對方的動作。
三人一路戰鬥,轉瞬間已經從二樓打到一樓,煙塵飛濺的同時,整棟彆墅也搖擺的越發劇烈,如同被狂風吹亂的樹枝!
戲鶴站在二樓倒塌的欄杆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地上的戰鬥,手不輕不慢地撫摸著黑貓光滑的皮毛。
貓咪幾次想要掙脫,從二樓躍入一樓的戰場,都被他輕輕鬆鬆拎住後脖頸扯回身邊。
“不要急,”他聲音壓低,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好似一位溫柔的主人正在誇讚自己的愛寵,“現在還輪不到你出場,演出需要演員按照規律出場,才能奉獻最震撼的戲劇。”
黑貓毛皮隨著他的話語炸開,又被硬生生撫順,終於不再哈著氣逃竄出去,而是伏下耳朵,小心翼翼的窺視麵前平靜從容的男人。
戰鬥越發激烈。
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雙方都不斷增加速度,試圖以速度擊破對方的防禦,也試圖讓對方在接連不斷的接招之中出現紕漏。
率先失神的人竟然是戚煥。
在接下青年一拳的時候,他不慎露出腰側的破綻,恰好在這個時候,青年飛起一腿,毫不猶豫的踹向他腰側!
連惇注意這一幕,正想補上缺漏,卻一眼看見戚煥露出笑容,比出一個口型——
“更衣室。”
更衣室!神棍死亡的地方,他有什麼目的?
連惇心裡驚疑不定,但行動上極為配合,不僅沒有幫忙補上破綻,反而順手借力又推戚煥一把,直接將他打進更衣室之中!
戚煥重重地砸在鏡子上,下一秒中青年殺入更衣室!
更衣室裡極為狹窄,兩位玩家難以配合,而戚煥又受傷,簡直就是一網打儘的絕好時機!
偏偏就在這時,戚煥起身,對著身邊的鏡子開口:“如果你的目的是複仇的話,你僅僅滿足於向一個人嗎?”
“出來吧,我知道您不是大家所推測的科技帶來的投影,而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特殊人格。”戚煥篤定道,在無超自然力量的副本裡當然不會有幽靈,但如果是在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幻想出一隻幽靈人格也未嘗不可。
戲鶴按住黑貓腦袋,目光投向狹小的更衣室:“他發現了。”
沾染鮮血的鏡子開始輕輕顫抖。
社恐青年眉頭一皺,一把鋒利的小刀出現在他的手中,被他毫不猶豫地劃向戚煥。
“他急了!他急了!”連惇在後麵襲擊青年,臉上帶笑,語氣挑釁,“果然是怕你幽靈媽媽了吧!”
“之前那個小孩子殺掉自己的母親,這裡發生的一切親子事件都與主人公的經曆有關,即使是善良友好的家庭,最終都走向毀滅,何況是原原本本反映自己父母的幽靈和神棍這一對。”原本在戰鬥中還有些力有未逮,狼狽接招的戚煥這一刻突然顯得遊刃有餘起來,甚至還能慢條斯理解說。
“所以,幽靈女士,您固然恨早早的拋棄您的神棍丈夫,恐怕也無法原諒那個在關鍵時候殺死自己的白眼狼孩子吧?”戚煥淡淡道。
無論那位早已逝去的母親心中是不是真實的恨著孩子,但主人格分裂出母親的幽靈人格時,便為她賦予複仇的使命,又讓較為善良的理想母親口出惡言傷害孩子。
所以,在主人格心目中,怕是以為母親從始至終都憎恨著他,在此基礎上分裂出的人格確實會對自己的孩子刀劍相向。
戚煥充滿煽動性的語言造成影響,落在鏡子上的鮮血開始變化,它們移動著合成一句話——
你不該出生!
伴隨著血字浮現,那個打扮豔俗頭頂傷口的母親,從鏡子中一寸寸爬出來,毫不猶豫的一把抱住還在瘋狂襲擊其他人格的社恐青年。
她身上的鮮血滴落在地,瞬間化作無數手圈住青年的腳脖子,更多的鮮血則隨著兩人的接觸,深入青年的皮膚,然後在他皮膚底下活動著,想要將憎恨的語句刻在他的皮膚上!
出乎意料的是,麵對這樣一個充滿憎恨的懷抱,青年還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喃喃兩聲:“媽媽。”
他無法不恨母親,正如無法不愛母親,又因為愛母親而愈發的恨,既恨母親的絕情,也恨愛母親的自己。
所以,他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毫不猶豫的將刀刃指向幽靈,一瞬間便將那些血字齊齊切斷,同時飛起一腳將幽靈踩在地上,舉起刀片狠狠的捅向頭部的傷口!
連惇正要配合著出擊,進一步處理掉正在內鬥的兩位人格,卻突然感受到有細碎的磚石掉落在身上!
他一回頭:“靠!”
原來不知何時,已經有一些小老鼠使用他們鋒利的牙齒,啃開更衣室的一處缺口,正探著腦袋想要進來咬住他們幾個人格!
戚煥也擰起眉頭:“更衣間太靠近外麵,人格互相殘殺消耗大腦保護能力,導致彆墅這塊區域防護薄弱!”
他話音剛落,那探頭進來的老鼠,紅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和嗜血,深深的看他們一眼之後縮回頭!
“不打了?”連惇疑惑,緊接著忍不住一連好幾句國罵飆出口!
原來那大老鼠縮回頭不是放棄,而是低下頭去叼起幾個夠不到這個高度但是可以通過洞口的小老鼠,然後直接通過洞把他們甩了進來!
三團灰色的毛團從洞口被扔下來,一下子便降落在幽靈女士本體的鏡子上!
它們也不猶豫,聞到身下鏡子上香甜的人格氣息之後,立刻呲起牙開始大口啃食!
幽靈低呼一聲,受到疼痛,她瘋狂地掙紮這想要脫離青年的戰鬥,回去保護自己本體!
偏偏青年冷笑一聲,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將它固定在原處,眼睜睜看著它的本體讓老鼠大快朵頤!
屬於老鼠的啃式的痕跡,開始在幽靈女士的身上浮現。
她發出恐怖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哀婉淒切的叫聲。
漸漸的,那些叫聲也衰落下去,隨著屬於人格的記憶和自我認識被摧毀,她茫然地看著眼前慘痛的一幕喃喃自語:“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青年鬆開手,冷冷地看著她跌倒在地上,有時撫摸著肚子,像是在尋找那個剛剛懷上的小生命,有時又向前向上張著手胡亂翻找,似乎在尋找那個拋棄他的男人。
“弱小可悲。”青年評價,帶著陰暗人格慣常的冷酷。
“我不覺得你好到哪裡去。”稚嫩但又同樣帶著冷冰冰渣子的聲音響起。
在衣帽間的角落裡鑽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傑克。
剛剛殺死母親的鮮血還沒有從他身上清理乾淨,但是他懷裡抱著消毒液,右手拿著滴血的菜刀,毫不猶豫的發動偷襲!
在殺死善良母親這個人格之後,傑克就已經領悟自己的狀況,立刻決定在這場人格廝殺之間暫時隱藏起來。
他最開始是非常倉皇的,剛剛殺人又分屍的動作,肯定已經驚動其他人,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是躲藏起來。
去哪裡?他能夠去哪裡?
傑克在客廳裡麵環視一周,小心翼翼的把洗衣機用的消毒劑和分屍用的菜刀綁在身上,鬼使神差地走進那間更衣室。
看不見我,你們都看不見我,我一定可以等到最合適的時刻。
傑克心想,躲進更衣室堆疊的紙箱之中,小心翼翼地等待著最後的戰鬥。
事實證明他的戰略是有效的,真相爆發之後,人格之間立刻開啟瘋狂的搏殺。而且,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直到此刻他主動站出來偷襲。
這會是最好的機會——又有一個人格死亡,而那個最強大的家夥經曆多場戰鬥無比疲憊,立馬趁著最佳機會發動進攻!
他想活下去!
“我們幫誰?”連惇低聲詢問。
“我原本以為社恐青年會是最強大的人格,”戚煥拿出一把繃帶綁緊手上,因為劇烈戰鬥而被刀刃劃出的傷口,再一次握緊長刀,警惕的盯著看上去格外嬌小柔弱的孩子,“但是現在看起來,我的推測有一些失誤。”
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孩子的行動?為什麼傑克可以在所有人無比警惕的時候潛伏住這裡?
隻有一個原因,他就是主導人格之一——他擁有可以影響控製所有人格決定和思考的力量!
如果說社恐青年背負一切黑暗和罪惡,是人格之中戰鬥力第一,那麼看上去無比無害的孩子則是人格的操縱者!
如果可以,他們必須得把這個影響玩家正常思考的定時炸彈率先處理掉!
第43章 疫醫(19)
消毒液被潑出, 在主導人格的控製力乾擾下,青年居然沒有躲避成功,而是毫無防備的遭受襲擊。
消毒液觸碰到眼睛, 瞬間帶起一片灼燒感,同時蒙蔽視線。
傑克看上去身材嬌小力量衰弱, 卻在此刻猛地蹦到半人高的位置, 舉起菜刀狠狠劈向青年手臂!
鮮血噴湧而出,手臂跌落在地。
“啊!”他嘶吼一聲,另外一隻手抓住傑克的後羿力, 狠狠甩飛出去。
背負罪惡的人格不善地眯起眼睛,第一次感到發自內心的惱怒。
可惜, 傑克借著力道被甩,飛出去之後彈起,又再次舉起菜刀衝過來。
另外一邊,戚煥舉起長刀,看上去是要配合突然殺出來的傑克與青年搏鬥, 實際上刀鋒一轉,直直的刺向正在半空中撲過去的傑克!
青年注意到這一點,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跟他廝打的人格現在轉頭襲擊傑克, 但是這小鬼很早就被分裂出來, 又帶著主人格最痛苦銘心的記憶, 格外難纏,多一個幫手總比敵人好!
然而,就在戚煥舉刀的時候, 他再次感受到人格之間互相牽製的力量。
明明傑克的脖子已經出現在刀鋒下, 他流暢的動作卻憑空受到莫大的阻礙, 渾身剩下的肌肉都不聽使喚的命令著他回撤!
另外一邊, 連惇受到的影響比他更甚。
他本應該揮舞著拐杖衝上去廝殺,然後下一秒拐杖卻不受控製的掉頭狠狠的敲向青年的腦袋!
“我被控製了,艸!”連惇爆發出一段國罵,快速從道具欄裡抽出精神穩定類的道具,試圖找回身體的控製權!
兩個人格同時受到玩家的襲擊,動作受到影響,第一回合交鋒就受不小的傷。
而另外一邊,老鼠又有了新的動作。
那幾隻老鼠在分食完鏡子之後,交頭接耳片刻,不約而同將鮮紅的目光盯上渾身浴血的傑克,後足在桌上一跳,立刻撲向傑克。
連惇眉頭擰起,居然是在一瞬間不自覺的向右走上兩步,直麵老鼠的襲擊!
嗜血的老鼠幾乎是立刻亮出鋒利如刀的獠牙,抱著他的臉瘋狂啃食起來!
連惇反應極快,立刻就掐住老鼠的身體,哪怕撕下一張臉皮,也把老鼠生生從身上取下,然後向外甩去!
戚煥長刀揚起,一邊將趴在他臉上的一隻老鼠從中間切斷,另一邊刀背敲向被甩出去的老鼠,將軍哇,亂叫的小怪物敲到另外兩個正在私打的人格身上!
他的私聊框在這個時候亮起。
【連惇:我的精神值掉的很快。這些老鼠已經變異,或者說狂暴,咬一口就可以造成plague大爆發!】
戚煥抬起眼皮看去,果然看到連惇臉上陰晴不定,血肉淋漓的臉皮上的肌肉正在抽搐著,表情似哭似笑似喜似悲。
與此同時,即使老鼠不再撕咬他,各式各樣血淋淋的傷口也在他身體表麵浮現,鮮血從裡麵瘋狂湧出,帶著他的生命值一起下降。
精神值和健康值同步下降,連惇已經到不得不退出遊戲副本的地步。
【戚煥:使用開荒卡退出,另外,配合我的計劃。】
青年不知道兩位玩家之間的私聊,一邊抵抗著傑克對他的控製,另外一邊盯上已是彌留之際的連惇。
隻見他一個閃身來到連惇身後,趁著他精神恍惚無法做出抵抗的時候,抓住他的胳膊將人往前一推,直接扛住傑克劈過來的菜刀!
他本意是想讓人擋刀,卻沒有想到被抓住的連惇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硬生生頂著胳膊脫臼,反手將他抓住,另外一隻手則伸出去,被菜刀砍出深深一道血痕,但也一把抓住傑克的手腕!
“快!”連惇咬牙控製住兩人,知道堅持不了多久,趕緊扭頭催促。
青年和傑克都是臉色一變,一起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更衣室門口的戚煥。
“再見。”戚煥笑著朝他們搖搖頭,下一秒鐘關上更衣室大門!
與此同時,爆炸聲在門後炸響!
更衣間本就搖搖欲墜的牆壁被戚煥安置的炸彈炸開,冒出一個大洞,將裡麵還在撕打的三個人格暴露在饑腸轆轆的鼠群底下。
鼠王當即發出宣告進攻的吱吱聲!
無數老鼠瘋狂湧入炸開一道口子的更衣間,嘶吼著撲向他們目標的三個人格。
青年和傑克立刻掙紮著想要抽出武器應對外敵,但是卻被連惇死死抱住,一起撲向洶湧的鼠群。
“原來你們兩個早就結盟,計劃好想要害我!”青年死命撕扯著,抱住自己的連惇,氣憤不已,“你負責吸引注意力,而他,他的炸彈又是從哪裡來的!”
而另外一邊,傑克則是試圖策反:“他真的值得你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要保護嗎?他活著你又不能得到什麼,你現在放開手,我保證帶你活著出去!”
連惇心裡冷笑:我現在放你們走才是蠢,至少隊友通過副本,我還能夠分到一部分積分,何況戚煥這人一般還算夠意思,要是能分配到兩張門票,肯定會給我一個優先購買門票的機會。
就他們在或是掙紮怒罵,或是試圖策反之中,鼠群一擁而上將他們淹沒。
戚煥隔著門,聽見背後傳來的吱吱聲越來越大,像是狂歡的饕餮們大快朵頤時發出喜不自勝地讚歎。
他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戲醫生。”戚煥回過頭,微微挑眉,“您看夠了這一出互相殘殺的好戲嗎?”
他話裡帶刺,顯然隊友犧牲這件事情對他並不是毫無影響。
戲鶴從來不怕唇舌交鋒,也回以顏色:“棄卒保車,反應迅速又果斷,戚先生真讓我自愧不如。”
他嘴上說著,目光卻深深看向一道門後,在心裡呼喚星火係統。
【玩家連惇不需要收容靈魂嗎?】
明明一分鐘之前,係統麵板還在他旁邊不斷閃爍,催促著他抓緊時間靠近即將死亡的玩家進行靈魂收容,然而現在係統麵板卻快速歸於死寂。
可這並不是收容失敗,或是任務被拒絕。
係統:【玩家靈魂已回歸主神空間】
戲鶴抬眼,一點淡淡的白色光點正從門後升起,被一團淡淡的黑色霧氣包裹著,一路飄飛向無儘的高空。
難怪他如此義無反顧地帶著兩個人格死去,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主神的保命道具。
另外一邊,戚煥也看完連惇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個消息。
他靠近戲鶴,手中依舊提著長刀,鮮血從刀背上滴落,一下一下打在地上:“戲醫生,我活下來了。”
戲鶴點頭:“正是如此,可惜治療還未結束。”
戚煥並不驚訝,他的目光緩緩落在被戲鶴抱在懷裡的黑貓身上。
黑貓發出一聲低叫,拉長身子,反身爬上戲鶴的肩膀,比起一隻毛茸茸的貓咪,此刻的它更像冷酷無情的黑蛇,冷冷地看著戚煥。
“果然,他就是我要對付的最後一個人格。”戚煥一抖手腕,長刀在空中輕纏,一滴一滴的血珠飛速抖落下來,不一會兒那把刀便恢複關節與鋒利。
戚煥繼續分析:“這裡既然有幽靈人格,自然也不會缺少外形為動物的人格,尤其是當醫生您在述說把人格關在彆墅裡的時候,沒有準確指出具體數字,而是用幾個代指,那一刻我就知道,戲醫生啊,在這裡留下了陷阱。”
“僅僅因為我嗎?”戲鶴撫摸著貓咪拉長的脊背,不僅僅是愛撫,更多的是在壓製這個人格,讓它不要快速出手。
他知道戚煥是在拖延時間調整自己,但是,他也想聽一聽戚煥的分析。
“如果我沒有猜錯,貓咪是個內部自我救助者人格,辨認所有人格,保護幫助所有人格。”戚煥回憶著,“我記得最開始貓咪對您的態度不是特彆好,所以通過腦機讓醫生介入治療,也會仍引起病人自身的抵抗。”
“至於為什麼一個具有掌控能力的保護者人格貓,”他點點刀柄,“因為殺人犯本身非常的害怕老鼠,害怕老鼠是因為小時候被老鼠咬過一點導致毀容,同樣這也說明為什麼大腦在清除人格的時候潛意識具象成老鼠,因為他覺得老鼠會毀滅自己吃了自己——每一個獲得這種奇怪鼠疫的人的死法是身上留下被老鼠撕咬過的潰爛的洞,雖然並沒有老鼠靠近。”
“證據?”戲鶴目光落在他逐漸愈合的傷口上,另外一隻手不輕不重按著黑貓的後頸,警告著最後的人格不要急著出手。
“連先生離開之前給我發過一張圖片,”戚煥知道這個NPC對玩家的了解超乎想象,便也毫不隱瞞隊友之間能夠私聊的事實,“我知道社恐青年的兜帽底下是一張充滿傷痕的臉,那些傷痕除去化學藥劑,還有一些是被老鼠啃的。這種事情在貧民窟經常有,幼小的孩子被老鼠啃掉耳朵,啃掉手指,以及毀容。”
戚煥已經恢複完畢,緩緩抬起刀,刀尖搖搖指向黑貓:“至於決定性證據嘛,多虧社恐青年留下的日記,他要殺死所有的人格,而在要殺的目標中,除了人之外還有一隻貓。”
戲鶴低笑一聲:“回答正確。”
他輕輕鬆鬆撈起正在張牙舞爪的貓咪,將他脖子上的銘牌翻過來。
那名牌上除了妙妙兩個貓的名字之外,還記錄了貓咪的生日。
恰好和身份證編碼上每個人格的生日一樣。
黑貓,就是除了戚煥之外,剩下的最後一個人格。
第44章 疫醫(20)
戲鶴終於鬆開, 一直壓製住黑貓的手。
早已磨亮爪子的黑貓迫不及待一躍而起,如同黑色的閃電一般襲向戚煥。
噌——
在那閃電襲來的同時,戚煥長刀揚起, 恰到好處的接住這一擊。
黑貓靈巧的在空中變換方向,接二連三發出攻擊。
它嬌小靈活, 爪子又極為鋒利, 攻擊密不透風,如同狂風暴雨一般!
然而,戚煥的反應速度和力度, 卻比之前又躍上一個台階,無論爪子從何種方向, 以何種角度襲來,他的刀永遠在那裡永遠精準永遠冷酷無情的接下每一擊。
與此同時,在這場最終決鬥的背景音裡,還不斷加入彆墅被巨鼠撞擊的砰砰聲。
更衣間的倒塌與三個人格的死去似乎也象征著本體身體的無力回天,原本在撞擊下還能夠維持穩定的彆墅, 開始顫抖著抖落下無數磚石碎瓦!
更可怕的則是更衣間被關上的大門。
那一扇小小的脆弱的木門,已不斷震蕩著變形著,顯露出身後不斷衝擊的屬於老鼠的身形。
同時, 哢嚓哢嚓的啃食聲和老鼠興奮的吱吱聲也在不斷響起。
人格尚未決出勝負, 而外敵已經蠢蠢欲動。
終於, 伴隨著哢嚓一聲,不堪重負已久的彆墅從中間被狠狠撞斷。
無數磚瓦落下,兩個正在激烈戰鬥的人格都猝不及防被敲上兩三下, 身上出血, 齊齊仰頭看向突然暴露在視野裡的天空和……老鼠。
鼠王的尖嘴探入彆墅, 像是獵犬興奮的舔舐終於被打開的罐頭一樣。
小小的紅色眼睛裡滿是貪婪的盯著正在戰鬥的兩個人格, 讓人作嘔的涎水滴落在地板上,瞬間便燒起一個黑色的小洞。
更衣室的大門不再抖動,正在激動的啃食彆墅牆壁的老鼠們也停下動作,他們接二連三的爬上牆壁,一起從彆墅露出來的缺口望向裡麵——並不是大發慈悲的打算放過剩餘兩個人格,而是在等待他們的王發動最後進攻的命令。
激烈的戰鬥讓戚煥胸口劇烈起伏,豆大的汗珠從而將滑落。
他隨意的抹去汗珠灑在地上,隱約感受到身體內部攀升而起的虛弱。
是本體身體終於不堪重負,還是這些老鼠的凝視本身就具有治病的力量?
戚煥心念電轉,不再糾結於推測原因,而是扭頭看向旁邊剛剛與他分開的貓。
黑貓已經弓起身體,渾身上下的毛齊齊炸開,鮮血與毛發混結在一起,凝固成醜陋的一塊又一塊血痂。
它也在劇烈的喘息,甚至比戚煥喘息的更加厲害。
鼠王終於審視夠最後兩個獵物,紆尊降貴地彎下腰,鼻孔興奮地開翕,嗅著空氣中屬於食物的甜美味道。
戚煥再次出手,他的目標不是進攻幾乎無解的鼠王,而是明顯身體狀況有異的黑貓!
黑貓注意到他的行動,立刻想要閃開。
然而,身體深處湧現出來的越來越深的疲憊和痛苦席卷它的全身,恐怖的大塊大塊的老鼠撕咬痕跡,浮現在它身體之上。
這一切都讓它原本最大的優勢敏捷失去效果!
戚煥一把抓住它的後脖頸,用力一揚,便將他甩向虎視眈眈的鼠王!
對於鼠王而言,兩個甜美的小點心,先吃誰並不重要。
但是動物的本人驅使它率先裂開大嘴一口咬住從空中飛來的獵物!
伴隨著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哢嚓聲,大片大片的鮮血伴隨著鼠王的咀嚼,從他的嘴角滑落滴在地上幾乎落下一層血雨。
戚煥身體脫力,將長刀插入地上,勉強靠椅撐著刀而站著,掀起眼皮看向靜靜站在廢墟之中的戲鶴。
係統的警告正在不斷響起,鮮紅的麵板在他視野的右下角不斷閃爍著。
【玩家生命值正在急速下降!警告!玩家生命值急速下降!】
戚煥扯起嘴角,舌尖從唇上劃過,一點點舔儘淋在身上的敵人的血液。
“我贏了,醫生。”
他就是最後一個殘存的人格。
戲鶴依舊穿著那身黑色防護服,長長的袍子隨著不知從何處來的風飄搖著,鳥嘴麵具上的臉看不見神情。
他開口,聲音似乎是悲憫:“是的,你做到了。”
隨著血液流失,戚煥好像眼前開始出現幻覺,站在廢墟之中的人影身後長出一雙黑色的鴉羽翅膀,像是聖潔的天使,又像是地獄的惡魔,抬起手要帶走他的靈魂。
這片刻的幻覺都在戲鶴開口之後碎裂,一同碎裂的,還有虎視眈眈的鼠群,還有破敗的彆墅,還有這精神世界中的一切。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我贏下最後一場。
念頭剛剛升起,戚煥就被劇烈的疼痛淹沒。
他低喘一聲,身體本能的顫抖起來,渾身肌肉繃緊,然而卻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束縛在硬邦邦的床上。
戚煥到底還是睜開一切束縛,從床上做起,抬起頭看見一片刺目的頭頂的白光。
耳邊是一連串嘈雜的聲音,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在他身邊奔走呼嚎。
“該死的!是誰把新藥plague注射過量!患者死在手術台上,我們誰都得負責!”
“患者反應激烈!心動過速!血壓下降!”
“快注射解毒劑!快!”
“戲醫生順利登出腦機了嗎?”
“沒事就好!快快快快快!趕緊把他叫過來救人!”
“鎮靜劑來了!”
伴隨著最後一聲叫喊,戚煥感受到手臂上一陣刺痛,接著便是冰涼的液體被人推入體內。
沉重的疲憊從頭頂落下,像是一座山,將他死死壓在床上。
等到戚煥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一間狹小的玻璃囚室裡。
在透明的玻璃之外,是不斷巡邏的身著製服佩戴武器的人。
而在玻璃之內隻有一張窄小的床和一個馬桶。
他,估計是個非常重要且危險的囚犯,一舉一動都被放在放大鏡下受人監視。
恐怕他做出一點越獄行動,巡邏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對他開槍。
戚煥坐起來,一側頭便可以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針眼。
手臂還能活動,但透著虛弱,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注射過肌肉鬆弛劑。
戚煥心裡想著,伸出手撫摸向自己的後腦勺,果然發現後腦勺上有整整六個疤痕。
那是強行植入大腦的腦機接口造成的傷痕。
到目前為止,他醒來的消息應該被通知給應該知道的人,所以,戚煥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終於,在走廊的儘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在數十人的簇擁下,戚煥等著的人穿著一身白大褂,麵無表情地走來。
戲鶴出示早就已經批準的通行令,讓守衛為他和戚煥讓出一個單獨交流的空間。
護士小姐對此表示憂慮:“您真的要和這樣一個罪大惡極危險性極高犯罪分子共處一室嗎?”
之前特意來打招呼的官方來客也同樣皺緊眉頭,為他推開談話室的門,也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
戲鶴活動著手腕,將分配給他的防身武器配掛在腰側:“放心,有防彈玻璃隔絕在我們麵前,而且我需要他的一些話來為我的研究寫上句號。”
他的身份擺著這裡,這是無法被拒絕的理由。
其他人隻能勉強同意。
戲鶴走進對話室。
為了安全起見,剛剛才結束一場精神戰爭的戚煥被牢牢捆綁在椅子上,束腹帶將他從頭到腳一層層圈起,保證連一根手指都無法輕易擺動。
“好久不見,戲醫生。”戚煥率先打招呼,“或許您可以換一個自我介紹。”
戲鶴將文件夾甩在桌子上,坐在他對麵,雙手交疊,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攻擊性的姿勢。
“我說的大部分是真話,”戲鶴淡淡道,“我是一個醫生,專門為治療患者而來,也是由政府特派。”
“隻不過您是主攻精神領域的醫生。”戚煥笑起來,眉眼浮動著戾氣和憤怒,“由政府特派給服刑人員,又或者是用服刑人員進行新藥實驗。”
“果然,”戲鶴打開筆記本,拿起筆在上麵記錄下更多實驗的細節,“在多重人格的精神世界崩塌之後,你就對外界存在感知了。”
“我不僅僅是個服刑人員,”戚煥思考著,“從精神領域的細節來看,我恐怕就是那個連環□□殺人犯。這場多重人格的治療是為了什麼?探索殺人犯幼年經曆對性格的成因?榨乾死刑人員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無論如何,戚煥已經發現這個副本真正的最大危機——在人格廝殺中活下來隻是第一步。
真正的危機在於如何讓自己從一個即將赴死的死刑犯身份中掙脫。
而眼前這個男人,也正如他第一個副本結束時所說的那樣,下次最好不要再見麵……
見麵了,是敵非友。
戚煥心有靈犀地補上當時戲鶴未說完的後半句話。
眼前人絕對是有意讓他留到最後,就為了等著看他此刻的震驚惱怒。
如此惡劣的主導一場大戲,如此惡劣的欣賞一切,又如此惡劣地審判他的結局。
戚煥咬緊後槽牙。
戲鶴筆沒有停,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都有,作為這場實驗的主導者和記錄者,我非常感謝你為我們對於反社會人格形成的原因作出的貢獻,同時,你過去的經曆回放也提供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罪犯。”
戚煥哼笑一聲:“保留一個人格……是否還有程序正義的目的?在偉大的宣告正義被執行的死刑中,身體和皮囊裡都應該是罪惡,殺死彆人也滅絕自己的罪惡。”
戲鶴的筆停下。
無可否認,這也是這場實驗的意義之一。
戚煥最擅長的便是得勢不饒人,腦海裡飛速回憶,起在人格世界裡窺見的關於主人格經曆的一切。
“程序正義。”他突然勾唇一笑,身體也從緊繃變得放鬆。
戲鶴終於放下筆,和他目光對視。
戚煥開口:“既然我是在精神世界戰鬥中不斷被廣播的連環殺人犯,那麼我落網被你們官方抓到的原因應該也是因為DNA證據,來自於□□的DNA證據。”
他目光落在談話室的門口。
為了保證談話者的安全,談話室門全部都是玻璃,外界的守衛們都在虎視眈眈盯著裡麵罪大惡極的死刑犯。
戚煥打量著其中一位,正是那位之前與戲鶴打招呼的男人,胸有成竹的開口:“我的證據大概是由他提交的吧。”
第45章 疫醫(21)
戚煥被綁在椅子上, 明明是極為拘束的姿勢,在他抬眼看向戲鶴時,卻自在的好似端居於王座之上。
“在精神世界裡, 我找到很多細節,”戚煥淡淡道, “在那裡廣播中關於連環□□殺人犯的報道中, 反複強調他極為謹慎,從來沒有留下過半點痕跡,而作為被分裂出來代表情愛的人格, 我很清楚他隨身會攜帶避孕套,絕不會留下DNA證據。”
“很遺憾的是, 提交的證據有效,”戲鶴雙手交叉,輕慢一笑,“那一天我們確實在受害者的體內提取到了關鍵證據,即使各方都確定他是殺人犯, 但在沒有決定性證據之前,沒有人可以強行逮捕。”
“DNA證據當然是真的,”戚煥開口, “隻不過出現的位置不對, 受害者是他發現的, 所以一切都很合理,便是由他轉移證據的位置。”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看向談話室外, 死死的鎖定那位官方來客。
戚煥在意識到主人格是個罪犯之後, 就已經在四處搜索破局的方法。
他始終堅信, 既然無限流主神稱之為一場遊戲, 那麼凡是遊戲都會有一條破局的道路,就算主人格真的做下大案,也應該有辦法推翻證據。
戲鶴同樣明白,以對方的縝密,不可能一點都沒有發現這一點,隻是他也同樣留有後手。
“你確定要揭發他嗎?”戲鶴笑盈盈問,“在這個國度崇尚程序正義的基礎下,執法者製造偽證,會被剝奪執法資格並判處死刑。”
戲鶴語氣平靜:“你當然可以活下去,但是他,要死啊。”
這確實是戚煥要做的。
然而,當他與戲鶴雙眼對視的時候,他還是遲疑了——
這是一個陷阱。
為什麼?
戚煥目光在戲鶴和那位執法者身上來回逡巡。
腦海裡有一道靈光閃過。
戲鶴滿意的看到他的神色,從勢在必得,逐漸變得驚訝,無邊的怒火從他眼底燃燒而起,熊熊烈烈,帶著他很少見的頑強的生氣。
真美。
戲鶴盯著他的眼睛,心裡無意識讚歎著。
“難怪你特意留下的最後一個人格是我。”戚煥低笑兩聲,“我本來以為你是過於傲慢,隻想把玩家玩弄於鼓掌之中,現在才發現,這就是你留下的後手。”
“從一開始我的身份就是代表愛情的人格,甚至可以說隻有我作為主導的時候,他才會為了愛情放棄一些東西。”
負責□□和癡情的人格,永遠不會背叛那個男人,甚至會滿懷快樂地迎接他所帶來的死亡。
戚煥心想,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張口揭發。
然而,係統麵板閃爍著紅光在他眼前彈出。
【禁止玩家戚煥ooc!】
所以,表麵上他麵前有兩條路:一條是違反任務ooc保證存活,另一條則是放棄存活任務,使用開荒卡複活。
但是實際上,係統任務中最嚴格的便是禁止兩個字,凡是違反者,多半會受到抹殺威脅。
他其實彆無選擇。
戲鶴硬生生把他逼至絕境。
此刻還讓戚煥懷疑的則是——戲鶴,這個NPC莫非早就知道他們的任務目標?
那些外顯的震驚與怒火,迅速的被他從眼底壓下。
戚煥向後靠在椅子上,搖搖頭:“我知道破局的唯一辦法——證據是偽造的,我也知道他確實滿手鮮血,所以,戲醫生,你這是陽謀啊。”
戲鶴雙手交疊,饒有興趣地打量他,為對手的退場頒發一張好人卡:“正如我之前觀察的那樣,你是一個具有崇高道德感的,舉世罕見的,好人。”
戚煥冷笑:“那麼夫人也是一個舉世罕見的狠心人。”
戲鶴已經收拾好筆記本,站起身,轉身離開。
戚煥難得感受到失敗的苦澀,忍不住舔舔後槽牙,目光死死盯著遠去的人影。
他盯著那仿佛輕易便可以折斷,卻格外堅挺的脊背。
戲鶴,就像一個謎團籠罩在本就晦暗的無限流世界上方。
執行死刑那一天,戲鶴如約而至。
他申請參觀死刑的理由是為研究增加新的資料。
作為舉世聞名的精神心理科醫生和腦科學大牛,戲鶴自然被允許觀看行刑以及行刑時期腦機記錄的最後數據。
戚煥閉上眼,任憑生命逐漸流逝。
明明是在彌留之際,他卻感受到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
那隻手冰冷的觸感像一條毒蛇,也讓他回憶起第一個副本時新娘身上滾落的始終潮濕的水珠。
是戲鶴。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自然的操縱玩家於鼓掌中,不僅知道玩家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經知道他們的任務目標。
主神。
戚煥心裡突兀地有個想法。
“執行完畢。”執法者平靜開口,他直視著死刑犯死去後隻剩下一片灰敗的臉,那些凶殘冷酷的神情都在體內這個扭曲的靈魂離去後從這具身體上消散。
戲鶴點頭,將手從屍體上拿開。
係統麵板不斷播報著剛剛他行動留下的結果。
【靈魂收容計劃失敗,正在屏蔽主神監視……】
【欺詐技能啟動,欺詐技能部分生效……】
【玩家戚煥已擁有心理暗示:戲鶴疑似為主神。】
雖然戲鶴確實為征服一位強者感到快樂,但這次逼死戚煥,本意還是想要試探主神對玩家靈魂的監管程度。
事實證明,即使對方所使用的道具上僅僅附著主神不到1‰的力量,也足以讓係統無力搶回玩家的靈魂。
主神,強大如斯。
戲鶴感到一種久違的戰栗,從他脊背上升起,目光緩緩落在自己使用欺詐技能推動任務的第一次成功上。
他將會以這種欺騙的手段來撼動主神那威嚴盛大不可直視的力量,從第一次欺詐開始,從第一個相信他的人開始。
似乎感受到他此時不斷燃起的戰意,星火係統及時為他播報這次副本任務進度。
【任務:收集玩家恐懼值,已完成。
任務:幫助玩家成功逃離副本,失敗。
主線任務:讓所有人相信您即是無限流主神,(1/?)】
還有最後一個尚且是灰色的任務:
【任務:征服無限流副本boss,未完成。】
戲鶴抱著他的文件離開執行室,身後傳來執法者關門的聲音。
他終於從一些文件中找到一張早就提交上來的精神檢查申請,緩緩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剛好關上門的執法者。
這位從進入副本開始就與他見麵,在案件中起到關鍵作用成為他逼死玩家一把利刃的男人。
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藍色的眼睛。
一雙和精神世界人格裡一模一樣的,屬於安的,藍色眼睛。
戲鶴目光在對方的證件照和姓名上劃過,淺淡的笑起來:“我看到你遞交上來的精神檢查申請,如果有時間的話,今天下午就可以完成。”
“可以嗎,安?”戲鶴和這個副本的最終boss對視。
辦公室。
為了精神檢查做準備,今日的辦公室風格不再是大片大片的慘敗,而是使用低調理性的藍色,古典樂從音箱裡播放出來,和空氣中彌漫的淡淡咖啡香氣交織在一起。
戲鶴端起一杯咖啡遞給安,坐在對麵慢條斯理喝了口:“我比較喜歡古典的咖啡製作方法,你可以試一試。”
安靦腆一笑:“早就聽說過戲醫生這裡的咖啡是最好的。”
他喝一口,抬起眼:“今日一嘗,名不虛傳。”
戲鶴搖搖頭:“過譽了,隻不過是有興趣,所以多嘗試過幾次,熟能生巧之後勉強博得幾分虛名罷了。”
他目光從安身上劃過,突兀地另外提起一個話題:“最近談戀愛了?”
安一愣,很快就笑起來:“戲醫生也是通過微表情發現的嗎?”
戲鶴搖搖頭:“不僅僅是你們執法者有一雙發現細節的眼睛,我作為心理醫生常常需要從人類的行為中抽絲剝繭,自然也擅長觀察。”
“以前的任務時也不是沒有見過你,衣著嘛,總是有一點……”戲鶴忍俊不禁,“執法者特有的不修邊幅,但這次任務裡幾次見到你,衣服都被打理的整潔乾淨,恐怕是家裡多個賢惠的新主人。”
“除此之外,”戲鶴抬起手指指執法者領子,那你偶然露出一小段紅線,“新的項鏈?彆人送的?”
一般來講,為了方便任務,執法者身上是不會佩戴這些配飾,不過,還是有不少人會把對於自己意義極為重大的項鏈掛在身上用以作為類似護身符之類的精神寄托。
“其實是以前有的好友的項鏈,”安神情略顯暗淡,配合地把項鏈勾出來,“最近配了條新的繩子。”
那項鏈,與精神世界中一模一樣。
如果是同樣的經曆同樣的故事,這根新的繩子可不是隨便誰送的普通繩子能配上的。
戲鶴垂下目光,在文件夾上翻動幾頁,近乎突兀的將話題又轉回到剛剛辦完的案子上。
“根據犯罪心理學的研究,一般來講連環殺人犯有固定的行為模式,之前他沒有任何戀屍癖的興趣,”戲鶴開口,“但是我們采取到的證據應該是在受害者已經死亡後才被推入到體內的,而且,檢驗科那邊也承認,證據時間和死亡時間差距有一點大。”
戲鶴從文件夾上抬起頭,目光與安對視:“而且作為一個犯罪心理學研究者,我不得不對這位犯人在其他案件中的縝密和在這案件中的疏漏感到驚訝,即使是最早最草率最青澀的謀殺中,這位犯人都沒有留下過任何DNA證據,是什麼讓他改變了這一次的行為模式?”
安和戲鶴對視片刻,終於輕歎一聲:“醫生,您出乎意料的敏銳。”
第46章 疫醫(22)
戲鶴搖搖頭, 顯然他並不如此認為:“我想不止我一個人看出來,但是我們追蹤他太久了。”
所以沒有人提出過異議,所有人都在尋求一個機會將那個惡魔送入地獄。
戲鶴沒有按照精神檢查的流程用筆記錄, 而是輕盈地轉著筆,繼續詢問:“他確實對你很感興趣, 就像宿敵?”
安冷笑:“不如說是等待染指的羔羊”
戲鶴點頭:“長著獠牙的羔羊。”
安沉默, 一點點吐露當時的真相:“他確實對我一直有著特殊的興趣,所以我與他發生了關係,並通過這一手段取得DNA證據, 最後,謊稱是在受害人身上獲得的。”
他抬起頭, 不知何時眼睛已經發紅:“這個惡魔太過狡猾,隻有做到這一步,隻有付出這麼多,才有可能將他送入監獄,甚至在死刑之前我都在擔心……我擔心他會……”
在當時, 明明是那個惡魔誘惑他走上這一步。
“對於這種人而言,一個好人的墮落比血腥更讓他感到興奮。”戲鶴評價。
這本應該是一句安慰,安微紅的眼底, 卻有某種更深刻的東西開始動搖。
戲鶴蓋上筆帽, 筆尖輕輕敲擊著紙麵, 一下一下如同敲開安內心深處封閉的秘密:“不僅是偽證,你其實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送他下地獄。”
醫生平靜的推一推眼鏡, 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一般, 精準地剖開一切:“你一直擔心他處於清醒的情況下會推翻證據, 按照這裡程序至上的原則, 證據被推翻,他依舊可以無罪釋放。所以你一力推動他進行多重人格治療實驗,並在實驗中,過量注射藥物,試圖置他於死地。”
安喉結滾動片刻,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
戲鶴卻是輕飄飄地在他心間又拋下一顆炸彈:“下毒,就像當年他殺死你朋友那樣。”
“果然醫生什麼都知道了。”安苦笑,“也是,您應該通過腦機看到過一些東西。”
“是他,”安抓住項鏈,似乎想要從朋友送的那小小的吊墜中汲取說服自己的力量,“當年我憑著一腔衝動試圖揭發他正在做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最後害死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戲鶴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剛剛還咄咄逼人的他此刻卻像是世界上最好的聽眾,可以靜默地撫平所有人心頭的遺憾悔恨。
“我的朋友在地下室被關了很久,三天兩夜完全脫水。”安說,“我好不容易偷出來一瓶水給他,卻沒有想到那個魔鬼早就在礦泉水裡下了致命的毒藥。”
“所以,”安抬頭,眼底第一次有深深的深深的怨毒轟然而出,“我恨他。我也要讓救命的藥物成為害死他的毒藥。”
戲鶴沒有對他的行為做評價,轉而詢問:“你怎麼做的?”
安搖搖頭:“戲醫生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詢問我?”
“我隻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戲鶴笑笑,“你家多出來的賢惠主人應該是那位護士,剛好她也負責協助我進行這次實驗,是最有機會,最有可能調換藥物增加藥物濃度的。”
戲鶴目光落在項鏈的繩子上:“你們的地下戀情很隱秘,隻是這根繩子的編織方式卻是那位護士常用的。”
他隻是在接到鳥嘴麵具的時候看過一眼,卻在安走進來展示他的項鏈之後,迅速的將兩者聯係起來。
美好的戀情讓兩位年輕人走在一起,隻是過去的仇恨始終容烈火一般在安心頭燃燒。
最後,在魔鬼的引誘下,安還是做出那一步,不惜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體,製造偽證將對方送進監獄。
之後為了防止對方翻案,安的戀人也主動站出加入這場複仇。
這就是安為什麼是戲鶴一直沒有征服的副本boss。
作為副本boss,他不僅是在玩家嘗試脫罪成功之後會在最後對玩家進行攔截,在最開始的人格消滅計劃中,他就已經買通其他人,向殺人犯注射了過量藥物,保證他沒有一個人格能活下來。
就算有任何一個人格活下來並且成功逃出監獄,戲鶴抬頭,看向已經完全沉浸在仇恨之中的男人。
安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武器,完全放棄以法律手段解決仇恨,取代以私人的複仇。
他現在堅信:當法律無法闡明正義的時候,同態複仇即是合理。
戲鶴心想,筆一直停在精神審查的最終結果上沒有做除論斷。
同一時刻,安也在觀察著這位聲名赫赫的心理醫生。
他擁有一個心理醫生的客觀和冷靜以及……冷酷。
他想。
或許是因為這種奇異的冷銳,安吐露自己的疑問:“不過,我不理解他為什麼會自首,從始至終他都不在乎進監獄,他有一百種方法證明偽證。”
戲鶴:“你動搖了?”
因為某一時刻透露出來的微妙愛意?
或許對於一個魔鬼而言,愛意不值一文,甚至負責愛的人格,在諸多人格中顯得弱小又無力。
但總有些人會被這一絲鱷魚的眼淚迷惑。
安:“您知道的,我不愛他,從始至終。我隻是在和您的對話中再一次確認,人的複雜多麵性就在於在全黑的背後居然也有白色,就像純白之後也有黑暗,放棄正義之時,我已經輸的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