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丈多高的院牆,衛琛是怎麼爬上去的?
他不會摔下來吧!
頃刻之間,顧晚卿想了許多。
最後她沒等衛琛開口表明來意,便拎著裙擺轉身往前院跑。
一邊跑,顧晚卿還一邊回頭叮囑騎坐在牆頭的衛琛:“阿錦你千萬彆動!當心摔下來!”
“我這就去找人救你下來!”
“等著我,很快回來!”
顧晚卿軟糯好聽的聲音,隨著她跑遠的身影逐漸小去。
騎坐在牆頭的衛琛微張著嘴,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被小丫頭驚慌失色的模樣逗笑了,心下一時柔軟得糊塗。
衛琛垂眸看了眼另一隻手裡攥的一把綠梅,他想了想,還是施展輕功,自行從牆頭下去了。
他進了院子,便去查看顧晚卿方才滾的雪球。
有他一半高的雪球,也不知那小丫頭在這院子裡玩了多久。
不是傳信說病了?
既是如此,怎還跑來這後院貪玩。
思及此,衛琛蹙起了濃眉。
他正擔憂顧晚卿的身體,她卻依舊匆匆忙忙喊了院中的家丁搬來木梯,好把衛琛從牆上救下來。
顧晚卿去得火急火燎,回來得也匆匆忙忙。
帶著幾個下人,嘴裡催促他們快些,生怕衛琛等不及,從牆上摔下來。
可真等顧晚卿把人帶回後院,卻見本該跨坐在牆頭上的衛琛,竟安然無恙地站在院子中間。
他右手握了一把綠梅,左手負於身後,小小身板,挺直峻拔,昂首挺胸的模樣,彆提多孤高驕傲,不可一世。
顧晚卿愣在廊下看呆了,下人們也是一頭霧水。
隨後有人去主院稟報了袁氏。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袁氏便領著身邊的張嬤嬤趕到了顧晚卿的院子。
看見不知如何出現在寒香苑後院的衛琛,袁氏也是一愣。
隨後召來管家,問她府中護院都是如何當差的。
衛琛這麼一個大活人進了府,竟也沒有一個人發現,將其攔下來。
“我太傅府真是白養你們了!”袁氏氣不打一處來。
主要還是因為衛琛是外男,雖說依照當朝律例,他貿然來訪,隻身探入顧晚卿的院子,倒也沒有什麼不合法律的地方。
但到底男女有彆。
這事若是傳出去,保不準會影響她家婠婠的聲譽。她將來,到底是要嫁人的。
平日裡顧晚卿要同衛琛交朋友,袁氏也沒什麼好說的。
雖然衛琛從小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但他是衛太尉的第三子,倒是配得上與她家婠婠做朋友。
但也僅限於做朋友而已。
若是論及男婚女嫁,袁氏自然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所以她此刻對衛琛的行為很是不滿。
免不了端著太傅府主母的架子,訓責他兩句:“莫非衛太尉就是如此教導自家小輩禮數的?”
“我太傅府又不是沒有正門可走,衛三公子怎的如此貿然前來,也不著人通傳一聲。”
衛琛自知是自己的錯,禮數不周。
他來時便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被袁氏冷著臉教訓,衛琛也是一副低眉順眼,任打任罵的端正態度:“此番是衛琛失禮,琛願聽憑夫人發落,絕無怨言。”
袁氏也沒想到,平日裡冷著臉誰也不搭理的衛琛,今日竟有如此教養與禮數。
說話的聲音歲稚氣未消,但字字句句懇切真誠。
若是她當真加以責備,倒是顯得她這個做長輩的刻薄了。
袁氏看了眼衛琛手上難得一見的綠梅。
心下也猜到,這小子定然是來給她家婠婠送花的。
今日他二人本就約好了要去賞花,婠婠因病失約,本就心情鬱結。
這衛琛竟能親自給她送來這稀罕的綠梅,倒也算誠心。
袁氏幾番思慮,最終看在綠梅的份上,倒也沒再為難衛琛。
不過為了全禮數,她還是著人將衛琛從後門送出去,再從正門迎進來。
如此,衛琛便也算是她太傅府正兒八經的客人了。
-
衛琛再次回到顧晚卿的寒香苑時,她已經回屋換下了大氅,披了一件鵝黃色的厚襖子。
襖子的毛領雪白暖柔,襯得顧晚卿膚色潤紅,勝過三月桃花。
她換了衣服便在外屋等著衛琛。
不多時,衛琛由下人引入。
他與那把綠梅一起進入顧晚卿的視野。
一時間她竟不知該看衛琛好,還是賞綠梅好。
下人備了熱茶與糕點,又替顧晚卿尋來花瓶。
她要把衛琛拿來的罕見的綠梅插在瓶子裡,好生養護。
顧晚卿插花時,衛琛便坐在桌前看著她。
見她臉色尚好,精神頭也不錯,他心下的擔憂才消減了幾分。
“阿錦,這些綠梅便是你今日邀我去浮屠山,要賞的梅花嗎?”顧晚卿軟聲開口。
衛琛思緒聚攏,溫聲回答她:“沒錯。”
“真沒想到,浮屠山上竟然生長著綠梅!”顧晚卿這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綠梅。
以前隻聽爹爹提起過,說綠梅乃梅中佼佼者,其芳華清豔,品質高潔,舉世無雙。
“嗯,我也是偶然知曉。”
前世在浮屠山上為顧晚卿的父母姊妹挑選風水寶地時,無意間發現浮屠山半山一處穀中,竟有一片梅樹。
其花色青綠,與眾不同,前所未見。
衛琛曾嘗試移樹,想要將這罕見的綠梅種滿顧晚卿的寒香苑。
可惜移栽的幾株綠梅沒有一株活下來。
後來衛琛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改種紅梅。
還好,他還能將這罕見的綠梅送到顧晚卿麵前,供她觀賞。
這一世,他定要彌補前世所有遺憾,護得他的卿卿餘生周全。
就在衛琛眸色深深,思緒遊離之際。
顧晚卿插好了梅花,抬眸看向他:“對了,你今日到底是怎麼進來的?為何不走正門?”
衛琛回神,目光聚在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唇角扯開淡淡弧度:“走正門,必然會有人通傳。”
“那又怎樣?”顧晚卿覺得門房通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全然沒有意識到,衛琛直接跳過了她的第一個問題。
“有人通傳,你便會提前知曉我來找你。”
“又何來驚喜可言?”青澀純稚的童音噙著笑意,溫柔難掩。
顧晚卿被衛琛這一說法驚愣了片刻。
略一回味,她才發現自己初初看見牆頭上的衛琛時,確實是有那麼一些驚喜的。
不過後來驚嚇大過驚喜,她生怕衛琛從牆上摔下來。
“阿錦說得有理。”
“不過這麼危險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做了。”顧晚卿擺弄綠梅的花枝,隨後見衛琛端坐一旁,靜看著她,也不吃糕點不品茶。
忙不迭將糕點推到他麵前:“今日這如意糕是我院子裡的下人做的。”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可要嘗一嘗?”
衛琛被她乖軟的模樣暖了心。
自是吃什麼喝什麼都是好吃好喝的。
他在顧晚卿房中留了許久,直到夜幕垂落,袁氏那邊派人過來留衛琛用飯。
衛琛這才意識到,自己該回去了。
顧夫人雖名義上是讓他留下用飯,實際卻是提醒他時間不早了,快些回他太尉府用飯去。
這點禮數,衛琛還是知道的。
他日後若想迎娶顧晚卿,自然不能給她的父母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謝過顧夫人以後,衛琛便出府去了。
隻是走之前,顧晚卿執意從他到門口。
到了府門,衛琛便沒忍住,約了顧晚卿年後回春去帝京郊外踏青。
顧晚卿自是歡喜,這說明她與衛琛的關係已經近了一大步。
不過衛琛什麼也沒說,隻是突然轉變對她的的態度。
這讓顧晚卿心下沒底。
所以在他轉身離去時,小姑娘從後麵揪住了他衣袖一角,軟聲喚他:“阿錦……”
衛琛身形微僵,回身時,眸色複雜,聲音溫和:“還有話想說?”
顧晚卿倒是不太習慣他這般平易近人的態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鬢角:“我們如今,算是朋友了嗎?”
她問完,便兩眼專注地盯著衛琛。
盯得他有些麵熱,不自在。
眼神微微閃躲:“嗯,當下算是……”
“當下算是是什麼意思?”
“難道以後你會變卦嗎?”顧晚卿不明所以。
衛琛被她懵懂的模樣逗笑,心下一動,本想抱她一下。
卻又礙於這是在太傅府門口,諸多眼睛盯著,多有不便。
於是衛琛隻是探手,輕輕揉亂了顧晚卿整齊的額發:“若是一輩子隻做朋友,那多沒意思。”
“以後……我們做點彆的。”
比如,做夫妻。
“彆的?”顧晚卿還是不懂。
被衛琛揉亂了額發也不惱,乖得讓人想再捏捏她的肉臉。
但衛琛舍不得捏疼她,便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歎了一氣。
“卿卿,我們快些長大吧。”
“好啊!那我今晚多吃二兩肉!”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