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蓁蓁大婚那日,已經過去了許多時日。
一切風平浪靜,高桓再沒有異動,吳王高樟謀逆一事消弭無蹤。
李桑桑靜靜坐在東稍間的書案邊上,從這裡的支摘窗,可以看見外麵的景色。
已經是積雪消融的時候,往常那些氤氳在李桑桑心間的憂慮也一點點抽離開。
梅瓶中插著的一段梅枝已經枯萎了,李桑桑撥弄了一下,忽然想到了那日李蓁蓁夫家栽種的梅樹。
還有那梅樹掩映下的月洞窗,以及窗內的那個人影。
想到這裡,李桑桑感到手指尖被燙到一般,慌忙撒手鬆開了枯萎的梅枝。
那日實在是……
太過分了。
李桑桑不知高桓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張揚暴戾,無所顧忌。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高桓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會發自內心地笑著的少年。
那是去年的時候,李桑桑第一次來到長安,她內心有許多的拘謹不安。
長安的一切對於李桑桑來說,都是陌生的,光怪陸離的,而她格格不入,是一個顯眼的外來客。
就在她兀自不安的時候,宮裡有娘娘聽說她到了長安,對她生了好奇,讓她入宮陪伴。
這位娘娘就是當時宮裡最得寵的徐貴妃娘娘,後來的徐皇後娘娘。
李桑桑有些意外,但並不驚訝。
她的姐姐李蓁蓁就在含涼殿裡陪伴了徐娘娘許久。
李桑桑那時並不明白,父親李年雖說是弘文館學士,是各位皇子的老師,卻也不過是個諫議大夫,區區五品小官,為何姐姐卻能夠得了宮裡的娘娘青眼。
後來,在宮宴之時,聽到了高桓的心聲時候,她有些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李蓁蓁養在宮裡,將來會是高桓的人。
也許這就是高桓向母妃討來的恩典。
李桑桑入宮拜見了徐貴妃。
那日微風正好,出了含涼殿,李桑桑按壓住了裙邊,含笑看了一眼巍巍宮闕,卻沒留神看到少年人向她走了過來。
高桓那個時候還會露出溫柔的笑,黃綾袍,紅鞓帶,少年踏著履烏靴,腳步飛快,他給了她柳枝,問她:“是李家三娘子嗎?”
李桑桑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她從未被少年用這樣直晃晃的眼神盯著,一瞬間慌亂得不行,但是高桓沒有出言笑話她,也沒有輕視她,就這樣靜靜笑著等著她回答。
李桑桑飛紅了臉,聲如蚊蚋:“是。”
這聲音飄在空中,也許沒有人聽見,因為馬上,就響起少女的嬌聲:“殿下,你原來在這裡呀。”
高桓側身一望,李桑桑也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原來是她的庶姐李蓁蓁。
李桑桑整個人仿佛被風吹散了,她頓時稀薄到近乎不存在。她看見高桓的注意力從她的身上抽離,繞過了她,走向了李蓁蓁。
少年少女臉上都露出莞爾的笑。
那日驚鴻一瞥後,李桑桑再也沒有見到過高桓。
高桓的笑卻淺淺地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印子。
後來,宮裡發生了許多事。
徐貴妃的幼子,高桓的同母弟弟夭折,徐貴妃痛不欲生,過後,將宮裡人整治一番,含涼殿中就死了幾個小娘娘。
許是徐貴妃沒有精力□□小輩,李蓁蓁隨後被送回了李家。
宮裡的爭鬥還在繼續著,當時的皇後鄭氏雖然無寵,卻有嫡子高樟,和徐貴妃的高桓爭鬥不休。
再後來,皇後鄭氏被廢,高樟陷入謀逆一案,徐貴妃被封皇後,高桓被立為太子。
一切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