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不過是這番爭鬥中的小角色,卻不知為何被高桓惦記上。
也許是因為李年曾經在弘文館教導高樟數年,也許是因為李蓁蓁出宮沒過多久,李年就為她定下了趙秀才的婚約。
之後,記憶中那個溫柔明朗的少年高桓,仿佛隻是李桑桑的臆想。
人人談起高桓,都避之如蛇蠍。
李桑桑想到這些舊事,無意識地撫著手中的枯枝。忽地,她感到有人傾身下來,李桑桑一驚,回頭看到是兄長李叢,又放鬆了下來。
李叢從李桑桑手上勾走了枯枝,他的手指碰到了李桑桑的掌心,讓李桑桑一縮。
自從那日被高桓肆意玩.弄後,李桑桑對這些接觸格外緊張。
李叢溫柔的眸子覆上了一層陰翳,他語氣柔和清冷,問道:“桑桑,怎麼了?”
李桑桑垂眼看著李叢手上的一支紅豔的梅枝,曉得李叢是看到了梅瓶裡的枯枝,所以折下了開得正好的梅花。
李桑桑搖了搖頭,李叢眼中似乎有憂慮,但是他沒有問。
李叢將梅枝插好了,隻看見紫檀幾案上的白釉瓶斜欹梅枝,很是好看。
李叢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藥香,李桑桑問:“阿兄生病了嗎?”
李叢笑容淺淺:“為什麼這樣問?”
李桑桑說:“總感覺你身上似乎有一股藥香。”
李叢想了想,說:“或許,是從父親房中沾上的。”
提到這裡,兄妹二人臉上浮起憂慮。
不久之前,李年忽然病了,大概是獄中受了冷,李府請了許多大夫來看,卻看不出個究竟,隻能開些普通的藥養著。
也許是察覺到家裡的困境,以往無拘無束的兄長開始奮發起來。
李叢自幼就有才氣,三歲識字六歲作詩這些事且不提,他入長安後,聲名鵲起,所作的詩文,能夠驚動九重宮門內的天子。
可是李叢仿佛誌不在此。
雖說文人才子們喜歡在青.樓裡消遣,可是沒人像李叢這樣,恨不得住在平康坊,沉迷於歌姬柔軟的懷抱無法自拔。
李叢的詩靡麗輕豔,不似如今大雍的昂揚進發,反而像從前的南朝那般柔靡緩弱,久而久之,長安的文人們也不待見李叢了。
也許是家裡的事讓李叢醒悟,李桑桑很欣慰地看見李叢的改變。
李桑桑說:“父親病了,從此桑桑隻能倚仗阿兄,阿兄從前的那些惡習,終於改了。”
李叢卻笑著說:“也許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怎麼能改?”
李桑桑皺眉:“說什麼呢?”
不知是否是兄妹間的默契,當李叢露出這種寂寞的笑容的時候,李桑桑就知道,李叢在介意他的身世。
李叢雖然和李桑桑一樣,叫王氏母親,但是他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後來,李府再沒有人提及過她。
仿佛,她的身世有些不堪。
李家有兄妹三人,李叢生母不詳,自懂事起就養在王氏身邊,和王氏所出的李桑桑很是親近,李蓁蓁生母是極得寵的姨娘吳氏,李桑桑行三,人人叫她三娘子,還有一個早夭的大娘子,很小的時候就沒了。
不再想那些從前的事,又說回了父親的病情,兄妹兩個各自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冬去春來,天氣一日好過一日,李年的病反反複複。
李桑桑暗自焦躁,不知如何是好。
轉眼就到了三月。
春風上巳天,到了上巳節那天,長安城內男女老少都會去曲江畔飲宴玩樂。
同樣在這一天,張揚肆意的高氏皇族也會出現在長安水邊,與民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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