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熱鬨氣氛感染了李年,今日他的病好了一些,他甚至有精神走出了屋子,在小院裡和高樟對坐談話。
李年以茶代酒,飲下熱茶,麵上帶著愁苦,說道:“當年之事,殿下還是作罷吧。”
高樟知道,李年是在說當年李桑桑和他的事。
他心中有些許的不情願,這遺憾殘留在他心中,幾乎成了一根刺,今日再次見到李桑桑,那刺又尖銳了些。
萬事都敵不過“本應該”。
他原本對李桑桑沒有多少感情,可是因為外因一再錯失,漸漸就愈發在意了些。
若是幾年前,李桑桑順利入吳王府,也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妾,或許看在李年的份上寵愛一些。
可如今,李桑桑其人連同曾經的太子夢一起,都成了他尤為渴求的東西。
高樟捏緊了杯子,溫潤的笑容有些破裂,他道:“老師……”
李年站了起來,背著手看著天邊:“吳王殿下啊,今日你不該過來,天子本就疑心殿下結交群臣,更何況是我這個曾經入過獄的謀逆罪人。”
高樟也站了起來,麵露痛楚:“是小王連累了老師。”
李年歎了一口氣:“殿下和臣需避嫌,殿下和小女,更是全無可能。”
高樟略帶急切地說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老師沉冤昭雪,小王也從未有過謀逆之舉。”
李年說道:“再過幾月天子會為太子和諸位親王選妃,吳王妃的人選已定,殿下準備如何安頓三娘子呢?”
高樟一滯。
李年說道:“從前是臣考慮欠妥,三娘子性子柔弱,對於後宅之事都全無招架之力,更何況,殿下的後宅,不光是勾心鬥角的事,更是刀光劍影的事。”
事到如今,李年不會天真地覺得高桓即位以後,會簡單地放過高樟。
若是九皇子還在就好了,太子之位全無異議,不會有兄弟鬩牆之事,李桑桑或許能夠安然待在吳王後宅。
這也是當初李年為李桑桑準備的,最好的安排。
提到選妃一事,高樟心情沉重。
李年卻有些急切地期盼著那一天。
高樟大婚之後,就不會再掛念李桑桑了。
而太子高桓大婚後,有了太子妃的撫慰,李蓁蓁另嫁一事,也會漸漸在高桓心中消退吧。
李年想起了李蓁蓁出宮的那一日。
因為九皇子高楊的病逝,宮裡陰雲密布,而李年卻是心情輕鬆地在丹鳳門前等待著李蓁蓁。
李蓁蓁終於出現在丹鳳門前,身邊僅僅跟著兩個宮人,樣子有些狼狽。
伴隨李蓁蓁身旁的宮人肅然對李年小聲說道:“皇後娘娘旨意,請大人在十日之內給二娘子選好人家。”
李年一驚。
那宮人神色近乎嚴厲:“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太子殿下!”
李年謹慎地遵守著皇後的密令,不曾想到,終究遭到了太子的忌恨。
李年黯然地回想著舊事,看著高樟,輕聲說道:“殿下好自珍重。”
說完後,他獨自回了房,高樟獨坐半晌,終於帶著蕭瑟的背影離開。
李年看著高樟離開,默默歎息半晌,打起精神,問仆從道:“沈桐來了麼?”
沈桐在李府轉了一天,終於尋到了李桑桑。
李桑桑應付了他兩句,沈桐卻沒有察覺到李桑桑的不耐煩。
李桑桑往邊上走了兩步,沈桐亦步亦趨,等到李桑桑腳步快了些,他才有所察覺地問道:“三娘子去哪裡?”
李桑桑含著疏離的禮貌微笑:“要去家母處。”
沈桐卻道:“那我陪三娘子走走吧。”
一直到了王氏的院外,沈桐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李桑桑鬆了一口氣,走進院子裡。
李桑桑和王氏說了幾句話,王氏精神還好,卻終日一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無論是李年生病也好,李年生辰也好,對她來說,像是一件最為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李桑桑走出院外,想到沈桐,問了掬水。
掬水說道:“沈郎君在見三娘子之前,是從老爺那裡出來的。”
是父親……
李桑桑歎了一口氣,父親屬意的人是沈桐麼?
回到院子裡,掬水想了想說:“三娘子不必憂慮,老爺自有老爺的考量,那沈桐雖然家世不顯,卻是老爺一手提拔上來的,今後,也要倚仗李家,若是他做了姑爺,必然是不敢也不能薄待娘子的。”
李桑桑笑了一下:“當初二姐姐出宮後,吳姨娘也是這樣打算的吧。”
掬水頓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
當初沈桐和二娘子差點成了,但最後二娘子卻嫁了趙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