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太子火葬紀事 北風信子 22873 字 4個月前

高桓感到手臂上青筋賁起,他將手藏在袖中,往後一負。

他的眸中盛滿憤怒,麵容冰冷:“說。”

丁吉祥硬著頭皮說道:“奴婢手下人打聽的消息,李三娘子私底下給沈家傳了幾遍話,她一直在等著沈家的提親。媒人到李府的時候,李三娘子一直在院中站著,聽到媒人拿了八字庚帖回去,才像是鬆口氣。”

“鬆口氣?”高桓問道,他聲音是淡淡的,但其中隱約的威脅感讓人驚心動魄。

丁吉祥悶了半天,想要蒙混過去,但是眼看高桓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冰冷,他隻能說:“是。”

高桓的手攥成拳,他聽到自己的聲線很平穩,平穩得有些刻意:“孤要知道,關於李三娘子的一切。”

丁吉祥忙不迭地小跑下去,林晏看了他欲言又止,終歸是什麼都沒有說。

霎時間,偌大的麗正殿隻剩下高桓一人。

他低頭看見大案上一隻梅瓶,尚未到梅開的季節,他擺了一隻梅瓶在這裡,斜插著一支桂花枝。

他看著分外礙眼,長袖一拂,頓時案上筆硯嘩啦啦碎了一地。

他想不通。

想不通明明是對他一往癡情的李三娘子,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好像從未看清過李桑桑。

不明白她的喜怒哀樂,不明白她的想法。

一個喜歡他的女子怎麼會期盼著嫁給另外一個人呢?

他不願去想那一種可能。

——李三娘子根本是騙他的。

高桓在麗正殿坐到了黃昏,林晏踏著夕陽拉長的樹影走了進來,手中拿著方才丁吉祥遞給他的數張紙頁。

丁吉祥害怕麵對盛怒的高桓,於是求到了他的跟前。

林晏走了進來,他很稀奇地在高桓的臉上看到了類似失落的情緒。

“殿下。”他出聲喚道。

高桓抬頭,開口道:“查到了什麼?”

林晏早已看過了丁吉祥遞給他的東西,看完之後,他明白了丁吉祥為何求到了他的跟前。

那個李三娘子……隻是在苦苦應付太子殿下吧。

並且,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

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太子殿下來說,他如何能忍受這樣的打擊、欺騙和屈辱?

作為高桓自小的伴讀,林晏自然在乎高桓的感受,但更多的,卻是在擔憂那個尚未見過的小娘子的安危。

一國儲君若是發怒,隻怕這小小女子根本承受不住。

“說吧。”高桓看著林晏,神色冷靜。

父母何人,祖籍何處,高桓耐心地聽了這許多廢話,忍不住出言打斷:“從李府那晚抄家開始講起。”

林晏止住了要說的話,見手中的紙頁翻了幾張,說道:“十一月,李氏因李年謀逆一事求情太子。

十二月,李氏自薦。

……

端午前夕,李氏窗洞大開,次日大病,未曾赴約。”

高桓眉心一跳。

端午那次,原來是故意生病。

“……李年重病纏身,遊醫範景告知李氏兄妹,李年所需藥引為琥珀金蟾。”

高桓皺了皺眉頭:“琥珀金蟾?”

林晏說道:“當年從南朝皇室所得,聖上認為此靈藥藏著長生的秘密,是聖上為自己準備的續命神藥。”

一切不言而喻,李三娘子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在他身邊伏低做小。

高桓緩緩點頭,他不知在想什麼半晌說道:“她既然是因為這藥引而來,為何尚未得到這金蟾,卻放棄了?”

林晏看了高桓一眼,他雖然隻是簡單發問,聽起來像單純疑惑,細細琢磨一下,他像是在駁斥關於李桑桑目的的猜測。

林晏有些遲疑,他慢吞吞說道:“那是因為……李年病情好轉,遊醫範景在為李年尋找新的藥引。”

高桓的消極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站了起來,麵色冷漠,他問道:“範景是何人?”

林晏說:“是李氏之兄李叢的好友。”

高桓擰起了眉毛:“李叢……”

林晏疑惑地翻了翻手中的紙張,李叢除了是李氏的兄長外,似乎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高桓無力揮了揮手,林晏就要退去,卻聽到高桓說道:“且慢,”他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準備一下,孤要去見一見,孤未來的良娣。”

林晏領悟了他的意思,

高桓想要見什麼人,何須知會他曉得。

看來這次是要大張旗鼓地登門拜訪。

林晏有些憂心忡忡。

李府在沈桐登門之後,隱隱有股喜氣充盈著全府上下。

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李桑桑嫁過去之後,差不多是在娘家討生活,日子不會難過。

因為李桑桑的好事將近,王氏也開始多往外走動了些,李年經常跟在王氏左右,雖然王氏不搭理,卻也自得其樂。

許多年了,家裡都沒有這樣的新氣象。

李府門房靠在門邊嗑瓜子,忽然看見好些人馬浩浩蕩蕩地過來了,濺起路邊塵土飛揚。

兩隊人馬在道路兩旁開道,中間飛出一人一馬。

白得勝雪,紅得似火。

一穿著緋紅衣袍的俊美少年騎了一匹銀白的馬,麵色冷漠,他直衝衝向門房衝撞了過來,驚得門房將瓜子皮吞到了喉嚨裡。

“東宮諸人前來拜訪,”那少年冷笑了一下,“孤的良娣。”

李家大門大開,列隊兩行,個個麵露緊張之色,門房給李年等人傳信的時候,眾人都沒有聽明白“良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急急忙忙稀裡糊塗出來迎接太子大駕。

不巧今日沈桐也在,高桓目光一睃,認出了他。

他輕輕踢了照夜白的腹部一腳,照夜白慢步挪了過去,高桓手中的馬鞭抵在沈桐胸口。

“你就是沈桐?”高桓神色不明地問。

沈桐看著高桓的馬鞭,臉色慘白,他聽說過太子曾經用馬鞭將太監鞭笞至死,用的大約就是這一條。

沈桐結結巴巴說道:“是……是,在下沈桐。”

高桓冷笑一聲,實在沒必要和沈桐這樣螻蟻一般的人置氣,這隻會自降身份。

他收回馬鞭,鞭尾不小心掃到沈桐的脖子,讓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縮了回去。

高桓冷哼一聲,策馬往裡去。

李桑桑在院中坐立難安,掬水安慰道:“太子殿下應當不會這般無禮,畢竟是女子閨閣……”

話沒說話,一身緋紅衣袍的太子就神色冷冷地站在院門門口。

掬水住了嘴。

高桓抱著胳膊倚靠在門口,噙著冷淡的笑意:“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要孤捉你出來。”

李桑桑抿了抿嘴,柔柔弱弱,她小聲道:“我自己出來就好。”

高桓冷眼看著她,明明是一個小騙子,卻有乖巧可憐的模樣。

掬水擔心地看著李桑桑,向前邁了一步,猶豫著想要擋住高桓和李桑桑,李桑桑看了看她,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李桑桑小步向高桓走過來,高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看著她蹙起煙眉,眼中似乎隱隱有水光,但仔細看去,卻是清泠泠的

高桓冷硬著問道:“和沈桐的婚事,是怎麼一回事?”

李桑桑咬了咬唇,她看了一眼掬水,看到掬水恐懼和擔憂的目光,李桑桑抬眸看著高桓,明明是刻意生硬,但她天性柔軟,因此說出的話也是軟軟的:“換個地方說。”

高桓冷著臉,看了李桑桑半晌,終於鬆開了她。

李桑桑揉了揉她的手腕,她自小嬌養,身上肌膚嬌嫩,一點疼痛都受不住的,感到晚上傳來絲絲痛楚,不自覺地眼角就帶上了一點紅。

高桓的手掌灼熱,連同他盛怒的目光,一起幾乎灼痛了她,現在,餘溫一點一點散去,她感到手腕有些冷。

李桑桑剛剛將手縮進了窄袖,高桓的手忽而從一旁握住了她。他的掌心有些燙,能觸到一層薄繭就這樣膈在李桑桑的掌心。

李桑桑愕然,她看向高桓。

但高桓隻是緊鎖著眉,眉宇間浮著薄怒。

高桓拽著李桑桑,穿過內門,穿堂,垂花門,外門,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下,抱起李桑桑,放在了照夜白的背上的金鞍上。

他的手穿過李桑桑脅下,輕輕一使力,李桑桑就雙腳懸空,高桓看進了李桑桑圓瞪的眼睛。

圓圓的,濕漉漉的,鴉羽一般的睫毛顫了又顫。

他覺得李桑桑輕的如同一張帛,又小又軟,他一手都能提起,一時間,他生出了無限的憐意。

但這一點憐意很快消散,他清楚明白,這就是李桑桑無往不勝的伎倆。

高桓飛跨到了馬背上,他環住了李桑桑,握起韁繩,將眾人驚詫的呼聲都拋在塵土之後。

李桑桑逐漸有些不安,她看著人群在她眼前呼嘯而過,耳邊有風穿過,高桓用這樣失控的速度劫走了她。

她費力分辨方向,周邊略微熟悉的景致讓她想到了那個秋寒露重的夜裡。

小樓裡,昏暗的燈火中,夜夢初醒的高桓,和他眼中灼灼的光。

這種事……

李桑桑想到不該想的東西,又急又惱,她掙紮起來:“放我下去。”

她已經決定和高桓斷了來往,她即將要嫁給沈桐,她的人生不應該繼續和高桓糾纏。

高桓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抱住了她,試圖安撫她的急躁情緒,但是李桑桑不肯,她咬唇,恨恨地說:“不要帶我去那裡。”

高桓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有些難看,他說:“孤、隻是帶你去個清淨的地方,有話要問你。”

李桑桑眼中含淚,直瞪瞪地看著他,高桓攥緊了手中的韁繩,韁繩上粗糙的麻線紮進他的手掌中,他扯住韁繩,換了方向。

一路向東直行,直奔走到長安城東灞橋之下,高桓勒住韁繩,神色冷漠地將李桑桑抱了下來。

李桑桑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前驅了下,她很小心地站直了,刻意沒有挨上高桓的一片衣角。

高桓臉色越發冷了些。

李桑桑看著灞橋,再往東,就是出了長安城,年年歲歲離開長安的人,都會在這裡告彆親友,告彆過去。

李桑桑想,是時候和過去做個了斷。

莫名地,有些多餘的情緒浮在心頭,李桑桑吸了吸鼻子,她本想冷靜地說這件事的,說出口來,卻有些甕聲甕氣。

“過不了多久,我會嫁給彆人,從此,我們一彆兩寬吧。”

高桓的臉色有些發青,這時的他有了些少年莽撞衝動的模樣,他急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痛。”李桑桑輕輕哼了一聲,像一隻奶貓在嗚咽。

高桓忽然冷笑了一下,說道:“李三娘子,你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李桑桑愣愣看他:“什……什麼意思?”

高桓淡淡說:“意思就是,孤不會讓你嫁給沈桐。”

李桑桑怔了一下,而後,她莞爾笑了一下:“殿下說笑了。”

她已然落選,她提前從宮中離開,無論是皇後,還是高桓都沒有試圖將她留下。

若高桓想要她入東宮,隻需說上一句話。

但直到沈桐來李府提親,東宮都沒有絲毫動靜,證明高桓根本對她不在意。

又何必忽然發瘋跑到她的家裡來?

她抬眸看了一眼高桓,轉身就想要走,高桓卻一手撈過她的腰肢,迫使她向這邊靠近。

高桓的眼神極有壓迫性:“你還妄想能夠嫁給旁人嗎?李三,你記住,你永遠都是孤的玩物。”

聽到最後兩個字,李桑桑的眉心一跳,她含著羞惱和憤怒望著高桓。

生氣的樣子卻是極漂亮的,眼角發紅,眸中有水光。

高桓低下了頭。

李桑桑奮力推了他一把。

沒有防備之下,高桓鬆開了手,李桑桑倒退兩步,跌倒在了地上。

高桓往前移了半步,但生生沉著臉止住。

李桑桑眼中的水光淌到了臉頰上,含著泣音道:“就算殿下是恨李家,我已經受了這樣多的折辱,足以消除殿下的怨氣吧?”

高桓擰起了眉毛,他聽見李桑桑說道:“求殿下放過我。”

像是有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風吹聲,蟲鳴聲完全消失,隻有這一句話在耳邊回蕩。

“放過?”高桓覺得,他的聲音都不似自己。

高桓逼近了李桑桑:“李氏,你不是說對孤情深似海嗎?那些也都是假的?”

李桑桑半坐在地上咬唇看他,不言不語。

高桓半跪在地上,他雙手握住她的手腕,前後搖晃著她:“說。”

李桑桑的聲音很輕微,輕微到她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對,都是騙你的。”

高桓怔了一下,他站了起來,恢複了冷漠的神色,鬆開李桑桑的手,李桑桑又一次被摔到在地,高桓視而不見。

“你很好。孤小看了你,”高桓忽而看著遠方,笑了一下,“但是,你小瞧了孤。”

高桓說道:“你以為激怒了孤,孤會放你走?”他低頭盯著李桑桑,“孤會讓你一直待在東宮,無論生死。”

看著李桑桑慘白著一張臉,高桓心中並沒有絲毫快慰。

高桓問道:“有喜歡過孤嗎?”

李桑桑怔了一下,對高桓問到這個問題感到有些不解。

她心中有軟軟的痛,現在已經談無可談了,問這個有什麼意義呢。

李桑桑對高桓否認:“沒有。”

“沒有,好,沒有。”聽不出來高桓語氣中的任何情緒。

高桓背對著她,背影有些孤傲,有些桀驁,他說道:“行酒令那日,孤才知道你和三哥是有一段淵源的,你喜歡的是三哥?”

李桑桑感到難堪,她已經不想和高桓繼續這個話題,索性咬唇不語。

高桓沒有追問她,又問道:“難道真喜歡那個沈桐?”

李桑桑鬆開了貝齒,唇上帶著嫣然的顏色:“殿下,可以不要再問了嗎?”

高桓又冷笑了一下:“對,你不喜歡孤,和孤說話讓你厭煩,”他拉起了李桑桑,將她放在鞍上,他上馬,錮住她的腰身。

李桑桑唇色發白:“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高桓在她耳邊說話:“當初,你說要代替你姐姐,孤念在你年歲淺,沒有強要你……”他說著手沿著她的腰肢往上,撫上了飽滿的邊沿。

“到時候,”他壓低了聲音說這三個字,讓人脊骨生寒,“千萬不要出聲,孤討厭你的聲音,那樣、一點都不像蓁蓁。”

風又在耳邊呼嘯而過,李桑桑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小樓裡,微雨後。

李桑桑豔麗的青絲鋪滿床鋪,她躺在榻上,看著俯身看她的高桓。

高桓的眼神很亮,有憤怒,還有些彆的東西。

李桑桑眼中蓄著一點淚,問他:“這樣做的話,殿下會高興一點嗎?會放過我嗎?”

高桓冷哼一聲,他伸出手,用指節碰了碰李桑桑的臉頰:“孤沒有看錯過你,你果然是為了苟活,可以出賣身體的人。”

李桑桑有些懨懨,嬌懶無限:“殿下說是就是吧。”

高桓眉間聚起怒氣,很快又消散了,他麵帶嗤笑地問道:“緊張嗎?”

李桑桑看著身上的披帛被高桓扯開,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