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桓慢條斯理,一點一點地撥開她的衣裳,像是在剝除粽子皮,他將李桑桑身上的束帶拉了,上襟鬆開,露出了一點肌膚。
雪膚凝脂,肩頭圓潤又小巧。
李桑桑咬唇看他,眼尾飛紅,不知是想哭還是惱怒,抑或是羞憤。
高桓看了一眼她的眼尾,喉結動了動,移開目光,他有些沉默地將她的短襦拉開。
他的手觸到了訶子,李桑桑呼吸起伏,軟白顫動著,高桓猶豫了一下,縮回了手。
他的手往下。
李桑桑難受地咬唇。
高桓將手塞進了李桑桑檀口之中,讓她將牙齒鬆開,看到唇上有了淺淺的血印子,他冷淡地問道:“是騎馬傷著了?”
李桑桑視線往下,垂了垂眼眸。
她的肌膚嬌嫩,是受不住騎馬這樣的顛簸的,上次高桓策馬帶她,她回家後就躺了好幾天,走路時都是絲絲的痛。
這次她心中有許多事,竟是沒有注意到大.腿.內.側已經被磨紅了,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破皮和血絲。
李桑桑小聲說道:“嗯。”
高桓想到了什麼,問道:“上次、也傷到了?”
李桑桑咬唇不語。
高桓的手輕輕挨了下,讓李桑桑有些驚顫,她朦朧著一雙眼,看著高桓。
高桓的視線掃了一眼,李桑桑受不住這樣的目光,她難忍地收緊了腿。
高桓用手掌住了她的膝蓋。
李桑桑用手扣了扣錦衾上的刺繡,偏頭不去看高桓。
高桓忽地鬆開了手,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李桑桑忙撈過衣裳蓋住了自己,臉上的紅漸漸褪去了一些。
她看著高桓走出去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看見了她身上這些難看的傷口,讓高桓敗興了吧。
李桑桑緩慢地穿衣裳,她料想著高桓不會再回來,準備穿戴好就悄悄回去。
隻是她才將上襦穿上,就看見高桓一手握住一隻白色小瓷罐走了進來。
高桓的目光在李桑桑身上逡巡一下,似是猜到李桑桑的打算,又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想跑?”
李桑桑捏著衣裳,搖了搖頭。
高桓抿了唇,他走到李桑桑身邊,重新將李桑桑剝開。
如果是剝粽子的話,一層一層將粽皮剝除,就是晶瑩糯白的一片。
現在也是如此。
高桓的手握著李桑桑的小腿,李桑桑感到他的手在緩緩用力。
李桑桑動了動。
高桓鬆開了她,他用手在小藥罐裡摳出一點藥膏,然後將這藥膏塗在了李桑桑的腿上。
李桑桑瑟縮了一下,眼神楚楚,更加無辜。
高桓動作頓了下,然後慢慢地將藥膏塗抹在她的身上。
隻是他常年習武,指腹上有粗糲的繭子,動作間不自覺帶了些魯莽,李桑桑的眉蹙了起來,有時被碰到傷處,疼了會動一下,然後高桓會頓一下,更緩慢一些。
李桑桑心中有些發酸。
她的眼角無意識地沁出一點淚,軟軟地哀求:“不要。”
高桓的手指頓了一下。
高桓耳根處有些紅,他收回手。
高桓站了起來,他並沒有做什麼,卻神色饜足,似乎對李桑桑的軟語哀求感到滿意:“你回去吧,”他看著李桑桑,說道,“將婚退了,扔了那隻破大雁。”
他皺了皺眉,像是感到晦氣。
李桑桑回到李府。
高桓差人用馬車將她悄悄拉回來的。
李桑桑被高桓擄走之後,不多時,東宮太監丁吉祥送回了和太子殿下“說了會兒話”的“李三娘子”,勉強是周全了李桑桑的名聲。
李年和李叢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李桑桑”回來了,一口氣還沒鬆下,忙揭了“李桑桑”的冪籬一看,當下就是臉色一變。
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候,真正的李三娘子才悄悄回府。
李桑桑在屋裡尚未坐定,就被李年差人找了過來。
書齋裡,李年憂心忡忡,嘴唇動了動,按壓下心中的不安,隻是問她:“怎麼一回事?太子讓你做良娣?”
李桑桑擰起長眉回想起今日和高桓的見麵,開始隻是憤怒,後來卻多了些柔情。
衝動的,沒有道理的高桓。
李桑桑緩緩搖頭:“我不這樣認為,太子良娣是皇後娘娘選定的,之前,我已經提前離宮,再無成為太子妃嬪的可能。”
她蹙了蹙眉,問道:“東宮中人今日和阿耶說過什麼嗎?”
李年說:“並未。”
李桑桑想了又想,歎息說道:“這多半是殿下一時衝動之語,我不想做太子良娣,還是靜觀其變吧。”
李桑桑走出了書齋,迎麵碰見沈桐,但這次,沈桐收起了親近的態度,有些躲避地退了一步,拱手作揖。
李桑桑垂下眸子,福了福身。
沈桐走進書齋,對李年說道:“老師,今日的事實在讓學生惶恐。”
李年咳嗽了一下,止住咳嗽後,他看著沈桐:“你是在害怕太子殿下?”
沈桐沉默一會兒,說道:“若太子殿下真的對三娘子有心思,學生怎麼敢爭?”
李年沉吟道:“這件事情……先緩緩,太子殿下並不是真心,他隻是因為先前二娘子的事情而遷怒三娘子罷了。”
“可是……”沈桐欲言又止。
李年感了風寒,又咳了兩聲,婢女上來扶著他去休息,沈桐還要再說,婢女放下了卷簾。
婢女道:“我家大人身子不適,郎君有事明日再說吧。”
沈桐躊躇了一下,垂頭喪氣走了。
李年在卷簾之後默默歎口氣。
沈桐已提了親,突然反悔,叫桑桑如何做人?
今日太子忽然生事,沈桐便急吼吼地過來想要退親,李年看著,也明白了沈桐是不可托付的。
他想,這婚事,退了便退了,隻是不能急在一時半刻。
打定主意,李年決定這些日子少見沈桐。
***
高桓騎馬回到東宮,才步履不停地走進麗正殿,就等到了含涼殿太監的傳話。
含涼殿的太監和和氣氣,一張圓臉,名叫王保,是含涼殿的得力太監。
他說道:“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有事尋您去一趟東內。”
高桓臉上原本的笑意有些隱約,他說道:“好,告訴母後,孤隨後就來。”
高桓馬不停蹄地往含涼殿去,剛越過門檻,就聽見徐皇後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六郎,今日又胡鬨了。”
高桓笑容不減:“母後又是聽了身邊的奴才多嘴。”
徐皇後蹙起眉毛,像是有些不解:“怎麼一回兩回都是為了李家的女兒?”
高桓的笑微微一僵。
徐皇後歎一口氣,問道:“怎麼回事?當初本宮讓你選李三娘子和崔氏,你選了崔氏,本宮讓李三娘子進宮,你待她也是平平。本宮想著她原本是和三郎有淵源,倒是不適合進宮,於是放了她出去,你也沒說什麼,怎麼突然就跑到李家去了?”
高桓笑了一下:“母後,李二娘子負了我,我便看上了她妹妹,就是這樣簡單。”
語氣稀疏平常,從話語中,徐皇後並沒有聽出高桓有多在意。
她想了一想,大概還是為著李二娘子那件事負著氣吧。
徐皇後心中有了計較,於是說道:“那便算了,你何苦難為她?”
高桓說:“本來可以算了,隻是我先前一時衝動,和父皇說了,定了李三做我的良娣,父皇已經答應了。”
徐皇後微怔:“答應了?什麼時候的事?”
高桓隨口說道:“記不清楚了,大約許多天前吧。”
徐皇後說道:“可是本宮聽說,那李三娘子已經定了親,你這個時候要她,免不了被人說嘴。”
徐皇後看高桓打算說什麼,抬起手止住了他:“依本宮說,她與那沈家郎君,若是情投意合,你要拆散反倒不美。李三娘子不過生得貌美一些,天下何曾少了美貌女子,你不如舍了她。”
高桓聽不進去後麵的話,他隻聽著“情投意合”四個字,腦子裡仿佛有聲音在嗡嗡作響。
他勉強笑了一笑:“情投意合?那倒不會。”
徐皇後不知為什麼高桓如此篤定,她疑惑問道:“不會嗎?”
高桓說:“不會,我想,李府這兩天便會將親事退了。”
徐皇後便丟開了這件事,絮絮同他說了些家常。
高桓眼斂低垂,神色沉靜,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他往外看了一眼宮牆之上的天際,悠遠平和。
高桓從東內回到東宮,他耐心地等待了三天。
三天裡,他靜心養氣,沒有打聽李府有什麼動靜,他知道,若是有好消息,丁吉祥會告訴他的。
第一天,他買來了幾隻鸚鵡,掛在麗正殿前簷上。
第二天,他寫了幾幅大字。
第三天,他親手將佩劍磨了磨。
到了第四天,他有些按捺不住,他召來丁吉祥問話。
丁吉祥磨蹭了一下,說道:“那日沈桐去了李府,似是對婚事生了悔意,但是李府卻沒有給任何回應,後來沈桐回來,心情似有不快。”
高桓擰眉:“李府沒有答應退婚?”
丁吉祥糊弄著說:“這個……不清楚。”
簷下的鸚哥重複高桓的後幾個字,嘰嘰喳喳:“沒有答應退婚,沒有答應退婚。”
看著高桓的臉色更黑了,丁吉祥遲疑著說:“要不把那幾隻鳥給扔了?”
高桓黑著臉問道:“李家那兩隻聘雁還活著嗎?”
丁吉祥一愣,回答:“應該、還活著吧。”
丁吉祥回答完太子的問話,看著太子殿下猛然起身,急匆匆出門去。
往後幾天,丁吉祥很少看到太子殿下蹤跡,不知他在忙些什麼。
***
李桑桑在屋裡做針線活,白綢做的襪子,上麵繡一株寒梅,是私密的物件。
先前李府采購了許多精美布料,是給李桑桑做嫁妝用的。掬水、紅藥、綠萼等人趕著繡壁掛、帳子、簾子,另一些私密的東西,夫君的鞋襪手帕,則是讓李桑桑動手。
雖然對嫁給沈桐這件事李桑桑已經不做多少指望,但心緒繁雜之時,似乎隻有手上動作不停,才能略微解一解煩悶。
紅藥跑了進來,她將李桑桑手中的綢襪拿開放下,對李桑桑說:“三娘子,沈家郎君出事了。”
李桑桑手上尚未放下的針微微一動,差點劃傷了手指,她問:“出什麼事?”
紅藥說:“今年的考課,沈郎君賄賂考官,得了上上,如今查出來了,上麵抓了沈郎君,就要入大牢呢。”
沈桐在春闈之後,進秘書省做了個“正字”的小官,比不上李叢的“校書郎”,但也算得上不錯。
每年,吏部考核官員,評九個等級,四年之後,依據成績,或升或貶,各有去處。
今年不知沈桐用了什麼手段,得了個“上上”,還沒高興多久,這就被查了出來。
上麵顯然不準備輕拿輕放,法不責眾,卻隻挑了沈桐這個典型。
李桑桑心中兀地覆上一層陰翳,她有些不好的猜測。
難道是因為她?
沈桐雖然有許多小心思,但李、沈兩家來往這麼多年,畢竟不能見死不救。
李桑桑沉吟片刻,說道:“和東宮的人說一聲,我想見見太子殿下。”
紅藥愣了一下:“娘子,咱們怎麼能見到東宮的人呀。”
李桑桑笑了一下:“不難,隻是你沒有注意。每日早起,午後,和黃昏的時候,都有一個瘦削的太監在李府張望,你尋到他便是。”
紅藥將信將疑,走了出去。
***
沈桐從漆黑的大獄中出來,渾身瑟瑟發抖,他被人驅趕著,嗬斥著進了馬車,又從馬車中跌出來。
他看到的是精巧富麗的大殿。
他還沒看仔細,就被人推搡著走了進去,摔在書案之前。
高坐案後的是傳聞中惡鬼一般的太子殿下。
上巳節,高桓踐踏他手中牡丹,這件事一直是沈桐心中的陰影,如今剛又驚又怕從獄中出來,沈桐簡直是兩股戰戰。
他隻在進來的時候看了一眼高桓。
嘴角有絲絲笑意,麵容有些陰鬱的俊美,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沈桐跪下。
高桓手中把玩著一隻鑲滿了紅寶石的匕首,他將鋒利的刀刃抽出,淡淡問道:“李三娘子是孤的人,你也敢指染?”
沈桐臉上發白,忙著說:“小人先前不知,殿下恕罪。”
高桓將匕首插到了大案的黃花梨木上,發出“篤”的一聲鈍響,他冷冷說道:“既然已經知道,怎麼還磨磨蹭蹭?”
沈桐瞬間警醒:“小人回去後立即退親!”
高桓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神色略有緩和。
沈桐輕輕舒了一口氣。
丁吉祥見狀對下麵站著的太監使眼色,很快,腿腳無力的沈桐被架了出去。
丁吉祥見高桓神色不豫,也悄悄退下,走了不到片刻,他又回來了。
“殿下,小林公公那裡有了信兒,李三娘子向他傳了話。”
高桓本是微微合著眼,聽到這話,一下子睜開眼,他站了起來,又緩緩坐下。
“李三娘子說了什麼?”
丁吉祥道:“她說,想要見見殿下。”
為什麼要見?
高桓似乎聽到簷下的鸚鵡還在嘰嘰喳喳著:“退婚!退婚!”
是為了那個廢物來的?
“不急,”高桓略帶負氣地說道,“孤現在不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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