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
兩人小小爭執了一下,然後都沒有說話,李桑桑無趣地望向了窗外,看見外麵有一隻雪白的獅子貓。
她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了半晌,說道:“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一隻貓,難道是燕王的貓跑錯了地方?”
窗外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隻活潑的獅子貓在追著尾巴跑。
高桓回到燕王府,今日他心浮氣躁,丁吉祥看出了這一點,讓燕王府眾人都小心伺候著。
高桓走進寢居,一抬手,丁吉祥也安靜地退下。
高桓在榻上躺了下來。
明朗的天光漸漸有些黯淡,然後陷入了漆黑的夜晚,高桓開始麵對一些他曾經刻意忽略的東西。
李桑桑對他的喜歡,究竟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
前世,李桑桑說過,一切都是騙他的,後來,她又說,她心裡有他。
她的花言巧語太多,高桓想要逼出她的真心,他用冷漠來對待她,換來了她決絕的墜落。
於是高桓不再深究,他想著李桑桑宮裡珍藏的柳枝,他情願相信,李桑桑是對他一見傾心的。
但重生而來,種種跡象表明,李桑桑不喜歡他。
她在認真考慮做高樟的妾室,她在和月亭親密無間,卻唯獨沒有看到他。
高桓在黑暗中起身。
他走出寢居,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高桓站在廊下看雨,廊簷角落,他看見蜘蛛織網。
蛛網隨著風和雨在顫顫巍巍,這次,蛛網之中困住了一隻飛蛾。
高桓眼中有了掙紮,他彆開了眼。
雨水點點打進高桓的心裡,潮濕生了苔蘚,密密麻麻爬滿心口。
他心頭的執念忽然像是藤蔓一般蔓延開來。
他想,他可以容忍李桑桑心中沒有他,但他不能容忍李桑桑離開他。
他想,他不能等下去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高桓手腳冰涼,卻隻感到心口發熱。
高桓在夜裡寫了密信,交給了一個太監。
第二日,含涼殿徐貴妃召見高桓。
一夜過去,高桓似乎將昨日的不快拋之腦後,但丁吉祥細心看了許久,有些察覺到高桓藏在心底的暴戾。
丁吉祥愈發謹言慎行,他等著高桓爆發,但高桓始終銜著一絲輕笑。
他走進含涼殿,對徐貴妃問了安。
徐貴妃笑道:“吳美人和我說,她妹妹的女兒乖巧聽話,想要帶進宮住上幾日,你覺得如何?”
高桓看上去像是才聽到這個消息,他皺了皺眉:“全憑母妃做主。”
徐貴妃笑了一笑:“看你不情不願的,不如就告訴了你,李家兩位娘子都進宮,高興了嗎?”
高桓果然露出了笑模樣,他微微頷首:“還是母妃心疼兒臣。”
徐貴妃聽了這話心中很是熨帖,她淡淡吩咐:“去吧。”
待看到高桓後退了兩步轉身,走到了門檻處,徐貴妃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吩咐道:“六郎回來。”
高桓轉身。
徐貴妃說道:“你父皇一貫不喜皇子在外結交,過去我常叮囑你,要在宮裡待著,正好你舅舅兼了弘文館大學士,你回東內繼續讀書。”
高桓麵上什麼都不顯,低頭說道:“是。”
他走出了含涼殿,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丁吉祥在他身邊,卻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丁吉祥跟在高桓身邊,在含涼殿聽了徐貴妃說的兩件事。
第一件是讓李家兩位娘子進宮,這還算是個好事,丁吉祥鬆了一口氣。
第二件事,就要高桓回宮裡讀書。
丁吉祥在下麵低頭聽著,心裡波濤不斷。他自小跟在高桓身邊,知道徐貴妃偏愛幼子,過度偏愛,甚至為了讓幼子高楊順利登上太子之位而對高桓有些防範。
眼下,徐貴妃吩咐高桓回宮,未嘗不是害怕高桓在外培植勢力。
丁吉祥跟著高桓,等走到宮道寂靜無人之處,不由得出聲問道:“殿下,貴妃娘娘讓您回宮,這件事該如何推拒了去?”
高桓眉毛一揚:“為何推拒?這是本王特意安排的。”
特意安排?
丁吉祥有些糊塗了。
難道是高桓用上了含涼殿的內應,說服了貴妃讓他回宮居住?
可是,這樣做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啊。
丁吉祥不由得問道:“可是殿下,為什麼呀?”
高桓指向了宮牆角落的一處:“看見了沒?”
紅牆翠瓦,什麼人都沒有。
丁吉祥搖頭:“沒看見。”
廊簷下,懸掛著一隻鳥籠,紫檀的骨架,雕刻著山水樓閣,腰間鑲嵌翠玉珠石。
高桓輕聲說道:“她不是飛蛾,是芙蓉鳥。”
價值不菲芙蓉鳥在籠中鳴唱不停,淺黃的絨毛,與精巧名貴的籠子相得益彰。
飛蛾困死於蛛絲,而芙蓉鳥,卻隻能安穩活在金籠內,放歸山野,反倒不能獨活。
丁吉祥看到,高桓嘴角隱隱的笑意中藏著一股壓抑的洶湧情緒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