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太子火葬紀事 北風信子 17010 字 4個月前

喬太妃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李桑桑:“三娘子覺得呢?”

李桑桑裝作糊塗:“自然是九殿下,可是我進宮這件事,娘娘也知道,必然是因為燕王,我或許能設法打動吳王,但九殿下那麼小,貴妃娘娘肯定是不肯的。”

喬太妃輕輕一笑,她輕呷一口茶:“三娘子大約不知道,九皇子高楊最多隻能活一年了。”

喬太妃滿意地看見李桑桑眸子中露出了震驚之色。

李桑桑的三分驚訝表現了九分。

高楊的身體,李桑桑有了前世的記憶,自然是知曉的,她以為高楊的病逝是一件突然的噩耗,要不然為什麼建興十四年會產生那樣的動蕩?

但是看著喬太妃帶笑的眼睛,李桑桑有些糊塗。

李桑桑艱難開口問道:“太妃娘娘不會是騙我的吧。我在長安從未聽說過關於九皇子身體的事情。”

喬太妃淡淡說道:“你自然不會聽說,”喬太妃隱隱有自得,“就連徐貴妃本人都是不知情的,太醫院的那群庸醫。”

她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屑。

李桑桑揣測了一下。

或許,因為南朝皇族羸弱,宮廷裡盛行醫術?就李桑桑認識的這三個人,李叢、範景還有喬太妃,無一不精通。

喬太妃看著李桑桑在深思,緩緩說道:“三娘子,現在太子之位形勢未明,為穩妥起見,這兩位殿下,你都要好好周旋。”

李桑桑低著頭,眸光閃了一閃。

南朝人想要利用她,她又何嘗不想利用南朝人?

用好南朝這把刀,將高桓死死按下去,她的親人會安然無憂的。

李桑桑說道:“如果沒有等到太子之位定下來,兩位殿下婚事卻要定下呢?”

喬太妃冰冷的手握住了李桑桑的手,像是一條蛇在盤旋往上:“嫁了人也無妨,我也是二嫁之身,三娘子,你定然會比我做得更好。”

李桑桑深吸一口氣,低下了頭。

喬太妃留著李桑桑說了許久的話,最後宮人提醒了她,是時候午睡歇息,喬太妃才念念不舍地放了李桑桑走。

李桑桑回到山枕樓,青女為她鋪好枕褥,問道:“三娘子要歇息嗎?”

李桑桑搖了搖頭。

青女若有所思地合上簾子,抱著被褥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她回來,說道:“三娘子,這個季節,太液池最為漂亮,三娘子出去轉一轉吧。”

李桑桑依舊搖了搖頭。

青女依舊說:“三娘子若有煩心事,困在屋內,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外頭天朗氣清,說不定能寬慰三娘子。”

李桑桑聽了,覺得有些道理,便吩咐道:“就依你的。”

李桑桑跟著青女走到太液池畔,青女忽然指著蘆葦叢中,說道:“三娘子,看,那邊有一艘小船。”

李桑桑沒來得及說什麼,青女就拉著她往蘆葦叢中走去。

李桑桑沒有想打,在宮裡做了多年的宮女,青女還有這樣的少女情致,她拉著李桑桑,跳到了這烏篷船上。

李桑桑搖搖晃晃站住了,忽然感到船往前方飄了起來。

她回頭,看見青女竟然是站在岸上的,青女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往水邊跑過來,喊道:“三娘子。”

李桑桑擰著眉頭,忖度了半晌青女的表情,什麼都沒有說,沉著臉在船上坐了下來。

烏篷船慢悠悠地飄到了蘆葦深處,李桑桑咬了咬唇,她將發髻上的一根銳利的金釵拔下,捏在手中,往船艙走過去。

透過竹簾的縫隙,裡麵果然有人!

熟悉到讓她握著金簪的手在微微顫抖。

船艙裡,高桓臥在草席上,像是將醒未醒的模樣。

李桑桑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高桓驀地睜開了眼,眼中有微茫的火在跳動:“桑桑,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桑桑將金簪藏在袖子裡,臉上露出清冷嫵媚的笑意:“竟然在這裡遇見了燕王殿下。”

她避開了高桓的眼睛,向外走出了船艙。

她聽見後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高桓翻身起來,很快往外麵追了出來。

“桑桑!”

李桑桑不回頭,高桓走過去,與她並肩而立,站在船頭。

高桓帶著一點追思,要和李桑桑說童稚的趣事,他說:“一晃五年過去了,我記得那時候,在南琅琊郡,你一下子將我推到了湖裡,嚇壞了大家。”

他那時候並不害怕,墜入冰寒刺骨的湖水中,他想的是,還好他沒有一不小心將李桑桑也扯下來。

高桓想到了些彆的事情,卻無法對著麵前的李桑桑訴說。

當年新婚燕爾之時,久彆重逢之時,情濃之時,所有的種種,他想要全部告訴李桑桑。

但是看著李桑桑清澈的眼眸,他頓住了。

當然,還有他冷漠相待之時,他無法挽回之時。

高桓垂下眼眸,按下難以自抑的神色,再抬頭時,他帶著點點的笑意:“桑桑,那件事情,你忘了嗎?”

李桑桑看著他,黑曜一般的瞳孔中有幽深的媚,她說:“燕王殿下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她往後退了一步,定定看著高桓。

高桓不明所以。

李桑桑笑了一下:“燕王殿下怪罪,臣女不敢不以身謝罪。”

明明是柔媚到極致的聲音,卻讓高桓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李桑桑往後仰,衣袂蹁躚,像一隻垂死的白鶴,蓬蓬蘆葦白絮之中,她再次在高桓麵前,墜落。

高桓眼前,鋪天蓋地的蘆葦的白向他襲來,他的全世界都成了恐怖的慘白。他感到喉中有一絲腥甜,這一絲腥甜,很快讓他從茫茫的蒼白地獄中回到現實。

他喉中想要喊,但他發不出聲音,他緊隨李桑桑,隨後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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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會遊水,自從五年前被範景等人逼在水邊無法逃脫,她就開始學習遊水。

她如今很擅長遊水,要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托大,直接往水裡跳。

看見高桓嚇得蒼白的臉,李桑桑感到有些解氣。

她跳水的目的,除了嚇嚇高桓之外,還在於儘快擺脫他。

孤男寡女暫且不說,她很厭煩對著高桓說話。

高桓貴為皇子,不會輕易涉險,等宮女太監趕到,她早就悄悄上岸了,到時候編個借口糊弄過去就可以了事。

但是沉入水底之時,她發現她失算了,高桓竟然跟著她跳了下來。

想到她方才對高桓說的謝罪之語,如果高桓發現她其實會遊水,那他就會發現她是在戲弄他。

李桑桑思考了一下,放棄了遊水上岸的想法。

她就要浸入湖底,忽然感到腰上一輕,高桓撥水而來,撈起了她的腰。

高桓眼睛睜得很大,李桑桑能看見裡麵布滿了血絲,他的神色有些可怕,在這森然的湖底,他簡直像是從水底長出的惡鬼。

李桑桑閉上眼。

沉悶的宮道之間,渾身濕漉漉的高桓抱著李桑桑,走得飛快。他的臉色慘白,眉眼上,發梢處還在不停往下滴著水。

他穿得單薄,身上的外衣披在李桑桑的身上,李桑桑昏睡一般地蜷縮在他的懷裡,高桓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她的一絲一毫。

重華宮裡,太醫急匆匆趕了進來,就要為高桓把脈,高桓嘴唇動了動:“為她把脈。”

太醫轉臉去看李桑桑。

渾身濕漉漉的美人,隔著簾子,隻露出一隻纖纖手腕。太醫不敢多看,放下藥箱,忙不迭走了過去。

丁吉祥在一旁焦急地看著高桓,終於忍不住說:“殿下先換一身衣裳吧,千萬不要惹上風寒。”

但高桓並不打理他,他的嘴唇抿得很緊。

太醫把完脈,青女走上來用熱帕子給李桑桑擦了身,換上乾淨的衣裳,這才心有惴惴地走了出來。

她跪在高桓麵前:“殿下恕罪。”

高桓神色倦倦,有氣無力說道:“你去吧,照顧好她。”

青女鬆了一口氣。

青女回到床榻邊,心口一緊,她看見李桑桑睜著眼在看她。

青女麵上的笑有些僵硬:“三娘子,你什麼時候醒的?”

李桑桑在枕頭上緩慢地將眼珠移開。

李桑桑從榻上坐了起來,青女忙扶住她,說道:“三娘子,你才剛落水,身子虛,還是不要起身為好。”

李桑桑緩緩說道:“我要回去。”

青女繼續要說什麼,李桑桑一字一頓,重複道:“我要回去。”

青女的眼神有些慌亂,她看明白了李桑桑瞳中的冷意,隻好慌忙說道:“三娘子稍等。”

她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轉回來,對李桑桑笑道:“三娘子,我們走吧。”

李桑桑挪到床邊,低頭去穿鞋。

抬起頭的時候,她看見山水屏風後麵站著一道影子,正嵌在屏風之上,像是山上的孤石,在恒久地遙望著滄海。

李桑桑站了起來,那影子悄然褪色。

李桑桑回到了山枕樓。

她和高桓在太液池鬨出的動靜似乎不小,連徐貴妃和喬太妃都派人看探望李桑桑。

喬太妃宮裡的管事太監除了看望李桑桑外,還給李桑桑留了一個叫白霜的宮女。

太監臨走前說道:“太妃娘娘擔心三娘子宮裡人不夠伶俐,特意留下白霜,若三娘子有什麼打算,隻管和白霜說。”

李桑桑抱病起來謝過喬太妃。

太監離開後,白霜走到李桑桑身邊,看了一眼在旁伺候李桑桑吃藥的青女,對李桑桑說道:“還是讓奴婢來吧。”

李桑桑輕輕掃了青女一眼:“你退下。”

青女手指僵硬地將藥碗遞給了白霜。

看著青女走出門外,李桑桑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說?”

“三娘子,”白霜說道,“青女是燕王殿下的人。”

李桑桑沒有驚訝,她點了點頭。

白霜看了一眼李桑桑淡然的神色,說道:“還有第二件事,在三娘子落水這件事後,姚家五娘子秘密命人偷走了靈圃養著的一條小蛇,不知和三娘子是否有關。”

李桑桑嘴角銜起一絲笑:“姚五娘子,倒是和靈圃很有緣。”

白霜不明所以,隻是茫然地看著她。

李桑桑看著窗外微微出神。

這次李桑桑和李蓁蓁是以選公主伴讀的名義入宮的,姚五娘大約動用了乾爺爺姚公公的關係,也成了公主的伴讀。

李桑桑知道,姚五娘一直迷戀著高桓。

大約是聽說了高桓和李桑桑同遊太液池,還一路將李桑桑抱到了重華宮,急火攻心,想要對她下手。

李桑桑眸中微微閃著光,似是在思索著什麼計劃。

白霜見她一直盯著窗外,擔心是風吹冷了她,於是站起來準備關窗,李桑桑製止了她:“不要關。”

她低聲在白霜耳邊說了幾句話,重新倚靠在軟枕上,說道:“讓青女過來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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