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在賀平不知被什麼拖住沒有來,他會抓住機會。
丁虎隻能答應。
喬蒙反複深呼吸兩次,默不作聲跟上兩人。
到達指揮室的時候,艦長也在焦頭爛額,不過見到謝長離,笑容比第一次見麵時真切許多:“您來了,請坐,先給您哥哥報個平安,之後我們談談現在的情況。”
他正要接通通訊,卻突兀地收到一連串的忙音。
“有的時候通訊就是這樣,”艦長故作輕鬆道,“我們再試一次……很快會好的。”
他的聲音輕下來,眉頭皺起,眉形開始扭曲,嘴唇無意識抿起,不安與隱約的恐懼在他臉上浮現。
嘟嘟嘟——
拉長的無法聯通總部的聲音回響在小小的指揮室之中,仿佛一個不祥的暗示。
喬蒙打破沉默,上前一步:“讓我檢查。”
艦長下意識擋住,接著記起這位工程部的骨乾,讓開身,任憑他動作。
通訊鈴聲響起,艦長臉上浮現出喜色。
“不,是內部通訊。”謝長離看向另外一邊,高靈感帶來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艦長接通通訊。
“報告指揮室,報告指揮室,編號180935,編號180908,通過魚雷艙18口緊急出口彈射逃離!”
艦長:“怎麼回事?”
對麵停頓片刻:“應該是聽到謠言,我們和一個殺人狂困在深海8km下。”
暴怒和絕望的神色在艦長臉上交織,然而對麵並未掛斷通訊,一陣恐怖的騷亂聲傳來。
“天啊——太可怕了——”
“攔住他!”
“絕對不可以!”
謝長離幾乎是在騷亂傳來的一瞬間反身撲向緊急通道,但丁虎比他更快一步從通道速降。
“砰!”
是槍響的聲音。
謝長離不等站穩就看向不遠處18口聚集的少量士兵。
他們麵色惶恐而不知所措,緊緊地貼在一起,試圖從同伴身上獲得安全感,而他們拚命遠離甚至不惜開槍的另外一邊則是魚雷發射管。
謝長離大步上前——魚雷發射管裡居然是整個大開著,他一眼就看見扒在發射管出口的人體。
士兵穿著深藍之光項目的製服,半張臉已經被子彈打飛出去,大腦仍然在頑強工作,一雙鮮血淋漓的手不斷抓著管道口,試圖爬進來:“救……救……”
這句話沒有說完,剩下的半截身體就在謝長離眼前化作泡沫,幾乎是飛速地消散在水中。
背後有人淒厲地尖叫起來:“快關上發射管!”
“故障!無法關閉!”
這裡的水壓足以將外麵的水壓入潛艇,帶來恐怖的洪水,然而,此刻就連海水都被無形的力量阻隔在外。
謝長離瞳孔收縮,劇烈得幾乎攪碎大腦的疼痛呼嘯而至,一座壯麗到恐怖的海底城市遺跡出現在眼底。
它是海底的星河,它是深海文明的明珠,它就是偉大的……
“這是什麼……”
“深海文明!”
“神跡!”
一連串的驚呼聲讚歎聲和哭泣聲在謝長離身後響起,他僵硬回頭——
一眼看到所有人臉上同步浮現的驚歎與畏懼。
這不是幻覺。
第36章 深藍之光(8)
賀平正在進行石板鑒定, 恰好錯過丁虎發來的求助消息。
不是他不想緊跟審問謝長離的進度,而是當前,這個副本一次又一次拋出的謎團讓他不得不重視, 何況他的上司這段時間表露出越來越瘋狂的征兆。
地質學家坐在電腦前凝視著數據, 不過幾日, 他健碩的身體消瘦下來眼底布滿血絲,一邊在紙上飛速記錄, 一邊感歎:“太神奇了,不可思議……”
賀平手上操作穩定,目光卻在不斷觀察著他的老師。
這位在本領域久負盛名的科學家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項目之中, 三餐飲食減少,睡眠時間也被極度壓縮,完全是不惜以燃燒生命的方式撲在這塊石板以及可燃冰的存在痕跡上。
“老師。”賀平拿著打印出來的報告紙上前,稍微靠近幾步, 果然看見他的老師迅速把草稿紙壓在手臂下。
他地目光在草稿紙上的痕跡上劃過,隻看到幾個奇怪的符號, 似乎正是石板上的不明文字:“這是元素分析結果,在被我們打撈上來之後,石板本身的成分也在進行著變化, 很奇怪。”
地質學家翻看著新數據:“語言學家的破解進度怎麼樣了?”
“還在進行中, ”賀平皺眉,終於從繁忙的研究工作中找到一直心神不寧的來源, “晚上七點應該會給我們回複, 現在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小賀, 你要去催一催那邊, 這是我們深藍項目組現在最重要的發現。”地質學家催促, “說不準我們之前看到的可燃冰痕跡, 就和這個深海文明有關。”
話說到一半,他接到通訊,唰的一下站起來:“遺跡?!!”
地質學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幾乎是立刻披上製服外套,奔跑著衝向會議室。
賀平聽到遺跡兩個字的時候就精神一振,當即拔腿跟上。
偌大的會議室隻坐下幾個關鍵高層,來不及寒暄,所有人都側著身,探著頭,目光無比專注地看著中心大屏幕上的一張圖片。
那張圖片上是一座深海城市的遺跡,零星的燈光孤零零亮著,像是這位偉大文明漸行漸遠時的一聲歎息,又像是為後來人點的一盞孤燈。
在會議桌兩側坐著兩排人,一排最前麵坐著首席,其餘人莊重肅穆,略帶憂心的看著麵前的圖片,另外一排則充滿激烈的討論聲。
“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這種光滑的平麵,這種直角,絕對是人工打磨的痕跡,不是自然可以做到的。”
“有明顯的道路規劃,建築物結構不同,功能不同,確實像是一個城市。”
“都是岩石質地,火成岩,附近有海底火山運動的痕跡,從沉積和侵蝕來講,我預估至少距今有5000年。”
地質學家一進來便坐在另外一排空出來的首位,和首席科學官麵對麵,心情頗好地拱拱手:“看起來,深海之中確實潛藏著人類所不了解的文明,我記得你們x國之前還在探索外太空,現在總該低下頭好好看看我們這片海域吧。”
首席科學官眉間的刻痕越發深重,僅僅吐出兩個字:“當然。”
他們兩人分屬不同國家,又在還有智慧生物存在與否上各執一詞,此刻勝負揭曉,自然是勝者得意,敗者狼狽。
首席科學官這個位置恐怕也會在二期深藍之光項目重啟之後發生變動。
就算是不太熟悉這種鬥爭的莫道成都感受到其中的火藥味,抱著文件夾恨不得把自己塞到桌子底下去。
賀平緊跟其後,思緒完全沒有放在兩個NPC的鬥爭中,而是麵前這幅深海遺跡圖。
他本來以為古老的深海文明會和他們這艘小小的潛艇發生接觸,而殺人犯說不準是深海文明的子嗣,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比他預料的更糟。
深海文明尚且是可以接觸可以預知的東西,而發現遺跡則昭示著這個偉大的文明已經毀於他們所不了解的一場災難。
他們這一次的探索,或許正是將這一場災難從盒子中放出來。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艦長帶著大隊士兵推門而入,士兵們分散開來,包圍住在場所有人。
不安的騷動在場內擴散。
艦長站在這幅圖片前,謝長離和賀平緊隨其後,麵對在場所有人驚愕質疑的目光。
艦長開口:“很抱歉要這樣維護會場秩序,我馬上會宣布整艘深藍之光號進入緊急狀態。”
他舉起一隻手壓下所有爆發出來的議論聲:“請大家保持冷靜,先聽一聽以下幾點消息。”
“首先,經過反複確認,我們已經失去與總部的聯係,聲音,圖像,電磁波等任何你們能想到的連接方式,都失效了。我們將無法得到總部的任何指令和幫助,同樣也無法送出任何潛艇的消息。而工程部正在查找原因,希望他們可以帶來好的結果。”
“第二,正如謠言所流傳的那樣,我們現在被困在海底8500米處,無法上浮,隻能下降,阻止我們的障礙物與第一期研究中發現的奇特現象一致,像是類磁場的某種能量罩,需要科學組儘快找到它的成因、運行方式和解除方法。”
“第三,殺人案,童謠確實是存在的,現在正在進行調查,潛艇每一處都將由士兵進行巡邏,監控也將修複完畢,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個死者出現。”
“最後,”艦長深呼吸一口氣,側身展示背後的屏幕,“希望大家可以看看這個視頻。”
這是士兵身上任務記錄儀導出的魚雷發射管口發生的詭異場景。
被阻擋在潛艇外的海水,逐漸消失變成泡沫的人體,以及他們看到的恢宏的壯麗的讓人無端升起恐懼之心的文明遺跡。
在場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呼吸。
艦長:“我希望聽一聽大家的意見,我們是否要探索這座深海遺跡。”
“在現在的情況下,任何的損失都是不可接受的。”首席第一個開口。
“不,”地質學家迅速反駁,“這是一個機會,既然能量罩與這個遺跡有關,隻有在遺跡裡我們才能找到解決能量罩的辦法。”
“所以你打算讓這些士兵們為了你的妄想變成泡沫。”
“科學上沒有一個發現,是不需要付出犧牲的,你有想過深海文明是怎樣偉大嗎!”地質學家點著桌子,興奮到脖子通紅,後知後覺感受到周圍似有若無的震驚目光,這才坐下來冷靜一點:“你這是臆想,我們可以先使用機器人,無人機,深海攝像頭,不用讓人先上。”
……
如此爭吵接近一個小時,最終還是由艦長拍板決定:“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先派出深海無人機進行調查。”
就算是首席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隻能點頭同意,在地質學家的冷嘲熱諷下將此次行動定在第二天一早,當即便去召集人員,擬定計劃。
散會,丁虎去衛生間一趟,稍作休息,同時摘下手套。
之前他的手腕就開始瘙癢,在會議上的時候瘙癢感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此時已經到他不得不重視的地步。
丁虎翻轉手腕,古銅色的皮膚上沒有紅痕,沒有麻疹,沒有水泡,總之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唯一和周圍色差不同的便是手腕旁邊一點小小的黑痣。
這裡有黑痣嗎?
丁虎回憶不起來,又覺得或許是自己過於疑神疑鬼,便抽出D級道具萬能紗布,暫時將手腕纏起來。
萬能紗布不僅僅可以包紮止血,促進傷口愈合,也對於詛咒之類的詭異事件具有壓製作用。
稍微放心點,丁虎套回手套,看到他的隊友終於找機會出來:“地質學家有問題。”
這是賀平的判斷:“我懷疑,深海文明已經對他造成精神汙染。”
另外一邊,謝長離也拿到艦長的命令,此時距離趙青被抓已經超過24小時,按照規則必須得將他釋放。
他坐在審訊處的辦公室裡,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中,稍一抬眼,便剛好對上小心翼翼窺視的目光。
正是之前的記錄員,顯然他被審訊時謝長離露的那一手嚇得不輕,探頭探腦,完全是一副參觀動物園裡危險生物的表情。
謝長離對著他微微一笑,便如同獅子張開血盆大口,從電腦後露出的腦袋唰的一下收回去。
“嘎嘎。”
杜崖撲騰著翅膀飛過來,對這小慫貨發出不屑的笑聲。
就這點大魔王的威壓都受不住,人類就是菜啦。
等謝長離冷冷淡淡看過來,杜崖立馬低下頭從翅膀裡叼出那本身份自帶的筆記本,諂媚至極地兩個翅膀捧上。
謝長離翻開來,直麵遺跡帶來的疼痛感還是沒有消退,但是再看這些深海文明的文字,他卻奇異地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磕磕絆絆讀下幾頁,謝長離始終沒有拚湊出完整的句子,直到在描述大腦的現代文字後麵,他終於完整讀完一整頁紅色的大字:
“腦不在下方,腦不在中間,腦沒有分出五個肢端。”
寫下這句話的人不知道是怎樣拿的筆,不算歪歪扭扭,而是字體全部向右邊傾斜,幾乎要靠攏在一起,閱讀極其艱難。
腦。
謝長離下意識揉揉跳疼的太陽穴,強調多次關於大腦的內容,恐怕這次最大的危機就和每個人的大腦有關。
大門打開,終於泄出一條細細的光。
“趙青,趕緊出來,你被釋放了。”說話是個小職員,之前就和趙青關係不錯,這段時間也一直照顧著他,在確認釋放的時候自然第一個拿著鑰匙進去,告訴職員這個好消息。
趙青撓著脖子抬起頭:“好,謝謝啦,誰來接我的?”
職員走到他麵前,拍拍他肩膀:“謝醫生,給你做心理輔導的那個,之前我就跟你說他早就被放出去了。”
“好。”趙青站起來,看到外麵的光還覺得有些刺眼,不由得眯一眯眼,再次撓撓越來越騷癢的脖子,剛好門口就有正衣冠的鏡子,他照一照後脖子,赫然發現一塊手掌大的黑痣。
這個身體身上有這麼大的黑痣?胎記?黑痣瘙癢不會是黑色素瘤吧?
趙青心中思緒萬千,奈何此時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好拿道具,隻能暫時放棄進一步檢查,和與他相熟的看守談笑風生。
背後職員一直在回話,突然有點無奈地拉住他:“看著點路,前麵要轉彎,你彆撞牆上。”
趙青看著前麵的轉彎,有點懵逼:“我這一直看著呀。”
職員沉默了,在這沉默聲中,趙青充滿疑惑地轉頭,對上一張布滿驚恐的雙眼。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趙青終於從掛在門口的鏡子中看見自己現在的姿態。
他原本麵對著職員倒退著向後走,此時停下腳步,頭連脖子一起180度轉過來,露出後腦勺,以及幾乎覆蓋整個脖子的巨大黑痣。
那黑痣的形狀逐漸扭曲,一點點形成一張黑色笑臉——
那麵容與他本人,一模一樣。
第37章 深藍之光(9)
實驗室。
在清點人手進行探索遺跡的同時, 其他科研組也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而送來的石板破譯的資料包已經解壓完成。
總部的語言學家認為石板上的語言與極北地區原住民使用的語言有很大的相似之處,由此獲得的成果出現在大屏幕之上。
一位研究助理拿著紙筆, 將石板最下麵一行細小的符號記在紙上, 和傳過來的對照表相互對照, 艱難地將這一行小的符號翻譯出來。
困惑浮現在他的臉上,以至於他忍不住將這句翻譯得奇怪又拗口的話念誦出來——
“神說, 腦不必永遠為腦。”
謝長離在聽到走廊的異動時,馬上起身前去,渡鴉撲棱到他肩膀跟上。
恰好便看到趙青脖子轉動過來, 上麵五官清晰的黑痣露出恐懼的神情。
甚至那黑痣構成的嘴開始一張一合,發出人言:“我被汙染了,這不是我的腦袋,這不是我的腦袋……”
他口袋裡的員工手冊不斷震動, 發出精神值急劇降低的警報。
“來幫忙。”
謝長離眉眼一肅,不顧此刻的身份卡限製, 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反綁在身後,小職員也聽他命令,同步壓住不斷掙紮的趙青。
謝長離抽出一管精神穩定劑給趙青硬灌下去。
然而, 黑斑帶來的汙染效果超乎想象。
趙青眼底越發無神, 脖子上的黑痣還在繼續說著:“這不是我的腦,去掉它, 去掉它……”
“啊!”小職員突然一聲尖叫, 不知何時, 趙青手上多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劃過他的手腕。
小職員吃痛鬆手, 而趙青下一秒就舉起匕首狠狠砍向自己的脖梗!
“嘎嘎嘎!”杜崖嚇到炸毛, 唰的一下卷進謝長離風衣裡。
哢嚓!
小職員正握著滴血的右手倒抽冷氣,結果一抬眼就看到他們容貌秀美溫溫柔柔的心理醫生哢嚓一下折斷趙青的手腕,緊接著速度極快手法精準地卸掉趙青其他手腳關節,最後還不忘體貼地卸掉下巴,免得對方咬舌自儘。
他本能後退一步,差點生起報警的衝動,謝醫生這手法嫻熟得讓人害怕。
危急時刻,謝長離關注不到小職員的心情,抬頭看向走廊儘頭匆匆趕來的喬蒙:“有精神值道具嗎?”
喬蒙和趙青之間自然有道具反饋互相的身體狀況,發現趙青精神值急劇下降之後,他便立刻脫離崗位來到這裡。
小職員不懂什麼叫精神值道具,一看兩人相熟的樣子,還以為是正兒八經的醫生到來,如同見到救星:“有人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黑色素瘤發作。”
“不是疾病或者詛咒,”謝長離快速檢查一遍脖子,“活物,至少C級的精神汙染物,可能存在傳染性。”
“沒有合適的,”喬蒙手中長刀出現,隨著他的意念壓縮到匕首大小,對著趙青的脖子比比畫畫,“ C級的話,可以直接切斷聯係,先試著挖去脖子這塊肉。”
他也聽見趙青譫妄之中的言語,刀鋒已經開始對準顱骨:“再不行我們需要做個大腦切除術。”
小職員緊張的吞口口水,麵前按捺住拔腿就跑的衝動:現在的醫生怎麼都這麼暴力TAT
“不行。”謝長離斷然拒絕,頭部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幻覺不斷浮現。
他感覺手下還在不斷掙紮的身體逐漸放鬆力氣,脖子上的黑痣似乎流動起來,紮根路皮肉之下,沿著血管循環到全身的每一處。
謝長離聲音很飄:“我感覺,不僅僅是大腦,他的全身,正在一點點蛻變成黑痣。”
“預知?通靈?”喬蒙對上他渙散的目光,有所猜測,最後還是選擇信任他的判斷。
“那在無可挽回之前,可以讓他緊急脫離副本。”喬蒙說著,從口袋裡拿出散發著淡淡金光的裝備,那是一對小小的白色翅膀,“天使之翼。”
謝長離的員工手冊給出介紹:
[A級道具:天使之翼
回到天堂的不二之選!
您問天堂是哪裡?當然是無限服務公司!]
喬蒙:“副本之中所受到的傷害會在傳送回無限服務公司的過程中修複完畢。”
正如他所說,趙青脖子上的黑痣萎縮下來,眼中也有了神采,趁著還沒有傳送走,語速極快:“我想不起來我什麼時候被汙染的,但是最早的症狀應該是瘙癢,黑痣,之後是黑痣變成人臉,帶來認知混亂,黑痣所在的地方會被誤認為大腦,然後讓人砍掉自己的腦袋。”
傳送的光芒越來越亮,趙青交代完信息,苦笑:“這次緊急回去算是工作早退,不僅要倒扣積分,後麵還會有必須完成的三個任務,喬哥,我不跟著你的時候,你要冷靜,不要輕易動手。”
“不需要,”喬蒙雙手環胸,注意到趙青的目光不住地看向旁邊的謝長離,雙眼不善地眯起,“你在擔心彆人?”
趙青:不,我不是在擔心謝哥,我是擔心找他麻煩的人。
“放心。”謝長離突然開口承諾,“他會保持冷靜的。”
喬蒙猛地扭頭看向謝長離,換一個人這樣承諾要幫他保持冷靜,他早就拔刀了。
但是換成目光冷冷淡淡看向他的謝長離,喬蒙原本生起的那股氣就莫名其妙散了。
似乎隻要碰到這個名字的所有者,他就下意識想要低下頭,做出最溫順最恭順的姿態。
那是在陛下座下由那個人親手打磨出來的絕對忠誠本能。
“你到底是不是……”喬蒙看著這個散發著甜美氣息的陷阱,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年兩個夥伴義無反顧地死於無限公司的算計。
然而,謝長離見他收刀,便不再關注,而是把此時還窩在自己懷裡的杜崖撈出來,看向漸漸恢複意識的小職員。
無限服務公司的力量正在侵入這個副本世界,曾經員工留下來的痕跡都將被消解,小職員不會記得剛剛發生的一切,更不會知道自己認識一個叫趙青的廚子。
謝長離分析情況:“在我被接來審訊室時,便看到他開始有瘙癢症狀,在那之前他接觸到的最有可能的汙染源是屍體。”
“廚師長之死。”喬蒙沉思,“越來越像是一場□□祭祀,獻上不同人類象征的動物祭品,喚醒某個恐怖的存在。”
那個存在……
“腦不在下方,腦不在中間,腦沒有分出五個肢端。”
謝長離腦海中浮現出筆記本裡字體傾斜的一段話,結合剛剛發生的事情,有所領悟。
或許寫下這句話的人意識已經受到乾擾,難以分辨腦所在的正確位置,需要不斷的重複這句話來進行確認。
隻是,從這段話隻能趴在紙麵上才能看得清晰的情況來講,恐怕寫下這句話的人在那個時候,已經無法正確分辨手和腦了。
那麼,心理醫生的筆記本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內容?到底是彆人借用了這個筆記本後死去,還是他死裡逃生?
如果他成功死裡逃生,是不是有辦法應對這塊黑痣?
第一次遺跡探索時間已經到了。
各方大佬聚集在會議室中,包括艦長也在百忙之中前來關注這個很有可能對他們目前困境起到突破性進展的項目。
麵前的屏幕依舊暗淡著,暫時還沒有信號傳來。
賀平播報情況:“已經將無人機投放出去,正在穩定接近遺跡周圍,暫時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輕輕的討論聲也在響起。
“讓人變成氣泡的東西似乎不會作用在機器上。”
“篩選機製嗎?通過紅外判斷生物與非生物嗎?”
“或者是某種未知深海生物。”
謝長離坐在下首,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目光停留在眉眼間壓抑著煩躁的丁虎身上——他在注意自己的手腕。
手腕處的瘙癢感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劇烈,在越來越強烈的不安之下,丁虎站起來:“艦長,我去趟衛生間。”
艦長點頭。
謝長離摸一把腿上杜崖的羽毛,杜崖立刻領會他的意思,借著黑色羽毛的隱蔽性,從地上輕快的滑過去,跟上丁虎。
終於可以解脫一下,丁虎動作飛快地脫下手套,粗暴的將紗布扯下來,露出依舊毫無紅痕的古銅色肌膚。
唯一的區彆是,那天看到的小痣迅速從綠豆大小擴大到花生大小。
汙染?詛咒?疾病?
無法被萬能紗布限製,意味著這種未知至少是C級,很有可能就與這個副本的主線有關。
丁虎不可避免的想起存在已經被抹消的趙青,或許就是栽在這塊痣上。
他一時冷汗直流,急忙把消息傳遞給賀平,渾然沒有發現頭頂上的管道之間,杜崖也看清他手上這塊不斷擴大的黑痣,露出驚恐的神色。
完蛋,傳染性。
杜崖恨不得現在一頭紮進謝長離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會議室之中,深海無人機已經到達目標地點,開始不斷往回傳送信息,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緩慢地刷新在屏幕上。
賀平注意著丁虎的離去,有些不安,麵上還是毫無破綻:“當前已到達指定點,無法突破屏障,正在沿著外圍進行拍攝。”
第一張圖片加載完畢。
那是一處斷壁殘垣,矮小的石屋已經被衝毀,靠近的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東西。
有人提出:“放大一下,那裡似乎是一些工具。”
圖片放大,幾個清晰的工具出現在大家麵前。
“石刀,石矛,石器時代的工具。”
“建造出這麼大城市的文明,為什麼還停留在石器時代?”
“我們人類很有可能已經是最先進的文明,或許他們能造出這麼大的城市,隻是剛好找到某種我們還不知曉的東西,像是外麵的保護罩。”
“也有可能是深海壓強導致他們演化出來的□□與我們不一樣,在進行建築方麵有更好的表現。”
地質學家:“去看看那些燈是怎麼回事。”
靠近一處燈火的圖片被發出來。
“未知魚類,是生物發光。”
“不是能源,也不是類似電燈。”
“還有一些是天然的會發光岩石,或許是螢石。”
後麵又是幾張圖片。
地質學家眉頭越皺越緊:“目前看起來,這個文明似乎很落後。”
“采集打獵時代,沒有農牧業的痕跡,使用的工具以石器為主,看不出來其他能源的痕跡。”首席句句如刀,“這個所謂的文明恐怕也隻是誤打誤撞利用此處自然現象,對我們解決保護罩問題毫無幫助。”
“再找找看,”地質學家堅持,“或許這是一個我們無法理解的文明體係。”
首席嗤之以鼻:“我們在搞科研,不是科幻。為了你的一點幻想,我們要消耗多少現在極為珍貴的資源。”
賀平咦一聲:“他們發現一個不一樣的建築。”
新的圖片刷出。
那是一個圓環形的建築,五米高,從中間裂開兩半,大量石板散落在地上,上麵均寫著他們隻解讀了一半的文字。
有人敏銳地注意到建築縫隙裡的光芒:“那裡好像有光。”
接下來傳過來的不是圖片,而是無人機在可以直麵光芒的位置拍攝的。小段視頻。
在視頻出來的一瞬間,全場都是安靜無聲,幾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數道光芒從建築廢墟的角落裡射出,在水中折射交織,最終組成了正在不斷播放的畫麵。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一個又一個代表文字的符號彈出,組成完整的一個句子。
謝長離坐直身體,他急需的幻覺再次如海嘯般洶湧而來,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將他拖入這個深海文明的文字體係之中。
在短暫寂靜後,所有人都不自覺提高聲音,近乎熱切地討論起來:
“真正的文明!”
“水幕投影技術!”
地質學家露出笑容:“不可能從石器時代跨越到這裡,這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文明,這是我們還不了解的文明發展體係。”
“是。”
首席臉色沉下來,又聽見身邊的科研助理莫道成突然插話,猛然回頭,對上年輕學生飽含恐懼的眼神。
莫道成開口提問,提出他們還沉浸在發現新世界的欣喜中絲毫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一個和我們一樣強大的文明,是被什麼所覆滅的?為什麼隻留下這樣一個遺跡?”
擔憂之色迅速浮現在每個人臉上。
賀平打破這份不祥的安寧:“已經將文字與語言學家整理的對照表比對,大意翻譯如下。”
謝長離沉淪在幻覺中,無意識開口,他微不可查的聲音卻恰好和賀平同步——
後來人,危險!離開!
第38章 深藍之光(10)
幻覺中, 謝長離進入到那個深海文明巔峰時代的圖書館。
無數圖書密密麻麻地擺在環形的建築物之中,交疊堆積著,一路通向天際。
這是整個文明的智慧寶庫, 所有的偉大角色的心智之光都在這棟建築裡閃閃發光。
而他, 似乎也成為這個崇拜知識和理智的文明中的一員, 還是其中最為重要,坐鎮這棟寶庫之巔, 一言一行便可影響全局的角色。
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象征著思考和憂鬱的藍光,纖細脆弱透明的觸手在石板上劃過, 輕而易舉便留下一排又一排的符號。
那似乎是一本日記:
“深海曆3560年,12.8
局勢越來越糟糕了,末日教派又一次在街上遊行,違反理性的信仰正在這座城市裡生根發芽, 而我們無可奈何。”
謝長離的感知從圖書館的窗口向外探出,散發著代表憤怒的紅色光芒的眾多水母簇擁在一起在街上瘋狂的飛舞觸手, 無形的聲波從他們身上向外擴散,似乎在呐喊著滅世的口號。
他的觸手動起來,身上藍色的光越來越深, 留下的字跡痕跡更深。
“深海曆3560年, 12.28
越來越多的壞消息出現,我不得不考慮向十二長老會提出這個足以毀滅一切的提案。我真的要這樣做嗎?或許我會成為罪人?”
“深海曆3561年, 1.8
曾幾何時, 我們的文明征服了深海, 征服了陸地, 征服了星空, 我們高高在上, 我們奴役其他物種,如今卻發現一切都隻不過是虛妄。”
“深海曆3560年,1.25
我們的領地越來越小,我們的理智在一點點崩解,已經到逃無可逃退無可退的地步。我隻希望這最決絕的決策可以封印那個惡魔,哪怕這代表著這座城市的毀滅。至於罪人,就讓我來做吧。”
畫麵似乎有片刻的扭曲和顫抖,眼前的幻覺歸於昏暗,又被一道明亮的光芒撕開。
謝長離感覺到幻覺即將破碎,勉強集中注意力,再次看到自己的觸手舉起,在石板上顫顫巍巍寫下五個字:
“我們失敗了。”
謝長離不自覺低吟一聲,從幾乎要將大腦攪碎的疼痛感中回過神,冷汗已經濕透脊背。
帶來毀滅的是什麼?黑痣還是末日教會?他們想出什麼辦法同歸於儘?
還有讓人心底發寒的最後一句——我們失敗了。
“謝醫生的狀態似乎不太好。”賀平在他身旁為他遞上一杯熱水,目光裡頗有深意。
謝長離握著水杯等著變涼,眉眼間都是掩不住的倦色:“我有點低血糖。”
賀平開口:“是嗎,我還以為謝醫生對於現在的情況有什麼見解呢。”
此時,無人機探索已經暫停,會議室裡一片喧嘩,正在熱切的討論著他們翻譯出來的那一行文字。
“語言的翻譯是不是有誤,圖書館處的水幕投影應該是宣傳或者告知欄。”
“或許這個文明曾經把圖書館作為重大災害發生時的庇護所,而在這座文明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圖書館已經無效,便有這樣一個對外的通知。”
“可能是警示我們這些挖掘遺跡的人,讓這個文明覆滅的東西實在太恐怖,就連能量罩也不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而是為了保護我們這個後來人。”
首席聽他們討論一會,轉頭對著艦長斬釘截鐵地說:“因為無法聯係到我們,總部必然會派出救援隊伍,我們隻要等待就行。何況潛艇上現在的資源還能堅持三個月,如果貿然探索遺跡,就算那個導致文明覆滅的東西不在了,我們的資源也絕對撐不下去。”
艦長在看到警示牌以後已經皺起眉,他很清楚深海之中有許多人類不能也無法觸碰的東西,更願意謹慎行事,他一扭頭:“你覺得呢?”
左手邊,在這個投影出現之後,地質學家就失魂落魄地看著屏幕,聽到問話看向他,目光晦澀難明,隻是點頭:“我知道你的想法,停止探索吧,但不要停止對於我們拍下的照片和地上那些石板中記載的研究。”
首席不滿地嘖一聲,又想熗死對頭幾句,卻不料對方這次難得語氣平和:“首席,這麼多年和你針鋒相對……還是當年一起讀書的時候好。”
“你出國之前?”首席半點不領情,“我恨不得當初就把你擠下去,拿了那個名額。”
莫道成聽這幾句,立刻想起當時關於首席和地質學家成為死對頭的八卦:一對朋友約定共同探索真理之路,結果一人遠走他國,改修專業,背棄誓言。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烏鴉一聲尖利叫聲,緊接著便是人群慌亂的聲音,大門被啪的一下打開,手上滴著血的丁虎跌跌撞撞進來。
他身後的人群尖叫著跟上:“大副!”
賀平難得變了臉色,向前跨出一大步,對上丁虎飽含驚懼的目光:“發生什麼?”
丁虎的左手死死抓住右手手腕,用力到青筋畢露,然而另外一隻手還是控製不住地不斷向上舉起,同時有鮮血不斷向下滴落,幾乎連成一條線,在地上流下不祥的血泊。
他身後的其他工作人員試圖上前控製住他,卻在下一秒被利落甩開。
“我控製不了我的手。”丁虎麵色凝重,他之前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服用了大量精神穩定劑,然而依舊毫無作用。
伴隨著他臉色猙獰之色一現,他的右手奮力掙開左手的鉗製,陡然舉過頭頂,翻轉露出手腕——在那手腕之上,赫然正是一張與丁虎五官完全一致的麵容!
在場眾人幾乎都瞪大眼睛,被眼前這一幕震懾住。
一道刀痕幾乎貫穿整個手腕,在那黑痣構成的眉眼間留下皮肉翻卷的傷痕,入肉三分,可見下手之人的果決狠辣。
“那不是我的腦袋,那不是……”丁虎另外一隻手扣住腦袋,嘴裡麵喃喃自語,眼底光芒明滅。
賀平也顧不得維持當前身份的要求,幾個淨化汙染的道具瞬間出現在手中,毫不猶豫向丁虎使用。
光芒大放,賀平估計,B級以下精神汙染都可以消除,然而,這黑痣全然不受影響,甚至在這光芒之中又向上竄一竄,刹那間黑色直接沒過手肘!
丁虎眼底光芒徹底熄滅,原本扣住腦袋的左手方向一轉扣住右手,手腕上黑色的嘴一開一合:“找到了,這是我的腦袋,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奇詭的笑聲停止,那黑痣構成的五官中的眼睛詭異的向左側一斜,赫然盯住原本的腦:“那是什麼?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一連三聲,一聲比一聲更重,一聲比一聲帶上驚怒之意。
丁虎本就是果決之人,三聲問畢,一把鐵鎖出現在左手上,毫不猶豫就要批頭打下。
這一擊氣勢萬鈞,一旦打實,整個腦袋即可便要分崩離析,腦漿飛濺。
賀平毫不猶豫發動刺客個人技能,刹那間便來到丁虎身後,第一刀揮出,硬是接下鐵鎖一擊,下一秒刀鋒一轉,直直砍向丁虎右手手肘。
謝長離並未出手,冷眼看到此處,也不由承認賀平此人出手果斷狠絕,是個人物,同時也眉頭一擰,出聲提醒:“不行!”
然而,刀如切豆腐般撕開肌肉骨骼,半截右手手臂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跌落在地。
賀平對上謝長離的目光,心頭一緊,有所預感,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
接著,被之前詭異血腥震驚到麻木的其他人居然又再次發出尖利的驚呼。
賀平急忙回頭,頓時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一半。
隻見丁虎在失去被黑痣控製的半截手臂之後,眼底依稀有了神采,整個人茫然站在原地,臉上皮膚卻開始脫水,皺縮,緊巴巴地蜷縮在一起,接著便是哢嚓哢嚓的骨骼碎裂之聲響起。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堅硬的顱骨竟是如同被一股巨力捏住揉碎,然後被狠狠地壓縮,幾乎是違反物質守恒定律的開始減小,直到最後變成頂在脖頸上的一顆核桃大小的血紅肉團。
丁虎猝然倒下。
員工手冊啪嗒一聲落在他身邊,然後便被無形的火焰所點燃,頃刻間化為灰燼,風一吹,便徹底消散無蹤。
來自自由民工會的丁虎,出局。
無形的規則開始運轉起來,屍體伴隨著副本所有人的記憶一同消散無蹤,隻有在場的三個任務者內心一片冰冷。
沉痛之色在賀平臉上浮現,不論怎樣,丁虎都是他至今為止最為默契的搭檔,卻在這一次副本折戟,便是如同斷去他一臂,由不得他不痛心。
“嘎嘎!”杜崖從管道上落到他肩膀上,蹭一蹭他銀色的發絲,身上炸開的羽毛還沒有收攏,本能地向他的大腿尋求保護。
謝長離也同樣臉色冷肅,不僅僅是因為丁虎的下場驗證他之前感覺到的黑痣已經布滿整個人體以及黑痣具有傳染性的可能,更因為他剛剛已經發動過一次個人技能——
無效。
任務者的屍體消失,副本繼續恢複運轉,科研者們神色如常地收拾東西,決定結束當前的無人機探索,先對已知信息進行整理。
賀平跟著地質學家離去,忍不住回頭看白發白眼如同曝光過度的青年:你已經掌握什麼信息才會在剛剛斷言我的方法不可行。
而謝長離則是在離開會議室之後,拿出員工手冊看了一眼:
[對象主體不在任務者附近,收藏失敗。]
科研區。
儀器滴滴答答地運轉著,單調又枯燥。
技術員A085打個哈欠,忍不住彎下腰,伸出手抓一抓開始騷癢的腳踝。
“撿什麼呢?”他的搭檔A084一捅他的腰窩,“趕緊把這一組數據測出來,那邊急著要用。”
“好好好,你等等我抓抓癢。”技術員A085勉強把手從瘙癢處移開,坐到位置上,不自覺開始翹起腳。
“你一說我也覺得我背上有點癢,”他的搭檔忍不住用筆頂一頂肩胛骨處的凹陷,“幫我看看,是不是過敏了?”
A085拉開他領子往裡一看:“沒紅沒腫的。”
實驗室白色的燈光投下來,常年不見光的皮膚稱得上白皙,隻在肩胛骨底下有一點小小的黑色。
那是一顆黑痣。
第39章 深藍之光(11)
晚上。
喬蒙剛剛結束工程部門的檢修任務, 走進睡眠艙,便被已經等候已久的賀平告知今日會議室上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找我說這些是想乾什麼?”喬蒙懶懶環胸, 他本來就和秩序陣營的人不對付, 不過是礙於玩家公約不會主動出手, 對於丁虎的退場並無多少悲慟。
賀平壓下怒火:“您打算什麼時候出手解決謝長離?很明顯他已經獲得更多的信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找到結束這個任務的辦法。”
喬蒙素來看不上他, 就要繞過去:“我什麼時候出手與你們無關。”
“喬哥,”賀平向左踏出一步,攔住他, “您是在守著玩家公約不得主動出手嗎?”
喬蒙抬頭看他一眼,黑色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
賀平知道自己猜對,心念一動,也不再遲疑:“我這裡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您。”
喬蒙已經與他擦肩而過:“不感興趣。”
賀平頂著巨大的壓力抓住他的衣角:“為了更多人的利益, 您必須得出手除掉謝長離,這是符合玩家公約的豁免條例的!”
科研區。
有關丁虎的記憶已經從NPC的腦海中抹消, 科研員們此刻的關注點全部在無人機傳回來的上百張照片上。
尤其是那些照片中還有一些散落石板的,相關的翻譯工作開始展開,隻是由於和總部失去聯係, 所獲得的對照表不夠完全, 翻譯工作推進緩慢,甚至不得不尋找兼修過語言學的科研人員試著進行翻譯。
莫道成有所涉獵的領域極多, 自然也加入項目組, 皺著眉頭開始推測起這些象形文字的內容。
“緩解……末日……災難……”他試著進行破譯, 然後筆尖一頓, 快速翻出數張圖片進行對比印證, “這個文字符號有多種意思, 既是災難,也代表著黑色。”
“黑色,黑痣?”
莫道成停下工作,皺起眉思考:所以黑痣應該就是覆滅這一文明的罪魁禍首,在極北出現萬米海溝的時候,便是這個災難複蘇的時候。
他又拿起最初的那張照片,再次確認上麵的符號類似於緩解舒緩,一時心跳如擂鼓——或許這是破局的重要道具,至少可以減緩黑痣的擴散。
莫道成立刻開始尋找這塊石板附近的其他照片。然而,他權限完全不夠,能拿到手裡的相關照片隻有這一張。
那就隻能夠找首席,他下定決心,從工作台前站起,轉身就要敲響首席的辦公室大門。
原本他專注於手頭的工作,無意識屏蔽住外界的聲音,此時站起身來才發現門口傳來詭異的啪啪聲。
莫道成警惕起來,個人技能醞釀完畢,身上攜帶的幾個道具都開始散發出微光,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
在看清走廊上情景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定在原地。如果不是精神穩定道具及時給予鎮靜,莫道成當場就要跳起來尖叫著逃竄。
一個研究員正從走廊上走來。
不,準確來講,他的動作完全不能稱之為走。
他的一條腿以一種幾乎突破常年坐辦公室成年人的韌帶強度的方式高舉過頭頂,隻以單腳一下一下地跳過來。
白大褂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翻卷,左胸前屬於科研人員A085的標記依然熠熠生輝,然而他原本堅實的理性已經在大腦裡熄滅。
這與會議室裡極其相似的場景讓莫道成瞬間明白:是黑痣,不知怎的已經開始有NPC被汙染。
他倉皇後退一步,啪的一下關上辦公室的門。
“怎麼了?”後麵有研究員聽到聲音抬起頭,對上他蒼白的臉。
莫道成嘴唇蠕動:“黑痣。”
又有幾張臉抬起,茫然:“什麼?”
莫道成定定神,聲音滯澀:“我想問,你們發現身上有黑痣嗎?”
“最近手上長了一個,”最先抬頭的人回答,左手開始抓撓右手手背,“你一提還怪癢的。”
“是不是深海環境對皮膚有影響,我知道有好幾個同事這幾天都皮膚發癢。”
說著說著,他們都開始伸手撓起冒出黑痣的部位,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切。
啪——
培養皿被打翻在地。
一隻手被舉起,黑痣擴大成與宿主完全一致的黑色五官,呢喃出聲:“這不是我的腦……”
莫道成咬牙按下緊急按鈕。
醫療區。
謝長離沒有回睡眠區,在心理谘詢室的沙發上將就睡下。
半夜三更,他聽見外麵急促奔跑和輪子滾動的聲音,起身走到門邊,一探頭就剛好對上神色嚴峻地戴德蒙的目光。
他身後是三張病床,被全副武裝的醫務人員推來,隱約可以看到病人被束縛帶捆綁在病床上,猶自在不甘的拚命掙紮。
隻這一眼,謝長離有判斷:黑痣已經爆發了。
戴德蒙遠遠喊道:“封鎖已經開始,遠離醫療區。”
謝長離依言退後,隔著心理谘詢室門上的小窗一看,又見到一個熟人。
沒出什麼事但也跟著隔離的莫道成露出一個苦笑:“謝哥。”
一整個晚上,醫療區的喧嘩聲都沒有停止,直到天明,戴德蒙清洗消毒完畢,敲響謝長離的房門。
他顯然已經熬一晚上,神色疲倦,但比疲倦更加濃重的是有心無力的絕望。
戴德蒙靠在沙發上,小口啜飲著一杯熱牛奶:“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某種東西催眠他們,甚至這種催眠還帶來生理上的改變。”
“不可能,這是醫學常識。”謝長離剛剛起床,坐在他對麵,未經梳理的銀色長發隨意垂落著,末端微微卷起,好像流淌著銀色的月光。
戴德蒙:“假如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呢?”
謝長離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姿勢:“噓,我不應該知道秘密消息。”
戴德蒙苦笑:“你也是醫療團隊的一員,這是你應該知道的。”
他似乎早就下定決心,從懷裡掏出一份保密協議,以及黃色牛皮紙袋裝著的一些文件。
獲得權限,謝長離打開文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極具衝擊力的照片:
被束縛帶牢牢綁住的病人渾身肌肉繃緊,身體反弓到極致,掀起的病服露出下翻的腹部皮膚,赫然正是黑痣。
它所構成的五官對著鏡頭,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單單是看到便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
“前所未有的疾病,我們稱它為深海黑色素變異症,或者簡單一點,黑痣病。”戴德蒙語氣一頓,“懷疑具有傳染性,傳播途徑暫不明確,一級防護服似乎有效。”
謝長離一邊翻閱文件一邊提問:“病原體?”
“暫不明確,”戴德蒙揉揉太陽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目前沒有培養出任何微生物,局部取樣做過病理檢測,與正常的痣細胞完全一致。”
“你認為是心理因素導致的心身性疾病,類似於慢性蕁麻疹?”謝長離沉吟,“不可能,沒有任何一例病例會這麼嚴重。”
戴德蒙苦笑:“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認知失常,他們會認為黑痣所構成的五官,就是他們的腦袋,黑痣處才是大腦所在,甚至會想要砍掉自己的頭。”
“身體完整認同障礙症?”
“或許是的,對於這一類病人最好的治療方式可能就是截去四肢,但他們無法認同的是自己的大腦。”
謝長離又翻過幾張患者的照片:“那就把他們固定在床上,阻止他們自殘,配合鎮靜。”
“也不行,”戴德蒙雙手緊握成拳,臉上滿是不忍,“他們會自我溶解。”
謝長離臉上終於露出震動之色。
“或者說是某種不可避免的異化過程,”戴德蒙從懷裡抽出單獨保存的一張照片,“A085,或許是最早的病人,病情進展到末期,他的所有器官都在自動溶解成液體,大腦則會慢慢的退化,最後變成這個樣子。”
照片之上,原本屬於頭顱的地方隻剩下核桃大小的肉團,一隻腳高高翹起,腳腕處的黑痣露出微笑。
隔離病房。
莫道成身上暫時沒有瘙癢,拿著通訊在自己的老師麵前侃侃而談:“或許,黑痣病就是導致這個深海文明覆滅的原因,我們在圖書館上麵看到的那一行字就是警示後來人不要被傳染。”
“當然我知道現在已經追悔莫及,我的意思是,既然這個文明已經麵臨過黑痣病,它的遺跡裡麵應該會有大量相關的研究成果,可以幫助我們。”
“不不不,老師,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不是什麼冒進黨。我這樣說是有一個依據的,我之前學過語言學,所以在獲得翻譯任務之後,研究過那些石板。”
“是的,他們的文字裡,災難與黑色的斑點是同一個符號,除此之外,那張照片上的石板裡也有緩解兩個字。”
接近兩個小時的交流後,首席終於鬆口:“我會給你更多的研究權限,爭取找到突破口。”
莫道成這才鬆口氣,放下通訊,抬起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遠遠的可以聽見隔壁病房裡病人的哀叫慘嚎,一時之間也生出幾分恐懼之情。
他不由得雙手合十,碎碎念:“玉皇大帝,觀音菩薩,上帝耶穌,你們誰在這裡吱個聲,保佑我一把,死就死了算了,彆死成那個鬼樣子。”
嘎嘎!烏鴉的怪笑聲響起。
莫道成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一抬眼就看見杜崖從通風口鑽出來,對著他探出頭。
謝哥?
偏偏在這時,滾輪轉動的聲音響起。
莫道成以為是護工來了,拚命打手勢示意謝哥的寵物回去,病房裡可不允許寵物隨意出入。
清朗而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白金色的發絲壓在防護服後,銀灰色的眼睛冷靜從容,謝長離出現在他麵前。
有的人似乎站在那裡就讓人油然而生出一種安全感,莫道成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抱住人家大腿:“謝哥,你怎麼混進來的。”
“混進來?我向來都是合法公民,”謝長離把他的晚飯遞過去,糾正他的話,“同時也是醫療團隊的成員。”
莫道成才不管這點細節,飯盒往旁邊一擺,鼠標一點,在電腦屏幕上排出一排石板圖片:“這裡,我找到克製黑痣的辦法。”
這可真是個大驚喜。
謝長離神色微緩,下一秒即刻凝重起來。
他身後的杜崖也如離弦之箭一般從通風口處飛竄出來,刹那間擴大到兩人高,翅膀一卷,將兩人庇護於身下。
與此同時,在暗處隱而不發的人已然出手——
黑色的長刀勢如破竹,刹那間突破硬如鋼鐵的鴉羽,直逼謝長離!
第40章 深藍之光(12)
喬蒙終於有了出手的理由。
自從那個人離去之後, 他們苦守著誓約,卻挽不回頹勢,隻能眼睜睜看著無限服務公司分化玩家, 肆意橫行, 將觸手伸進一個又一個現實世界。
甚至, 就連陛下的名字容貌都被利用,成為陷阱!
這一刀蓄勢已久, 對於無限服務公司的憤怒有多深,他的刀就有多快。
房間裡麵一片寂靜,屬於喬蒙的領域完全展開, 沒有任何人可以窺見此刻房間內的激烈戰鬥。
謝長離無懼無畏,明明是摧金斷玉的一刀,在他眼裡卻仿佛時間被無限拉長,數點破綻曆曆在目, 幾乎連下一招變式與後手都在刹那間浮現心頭。
太熟悉了,他完全遵從身體本能連續射/出數道鴉羽, 接連點在刀鋒同一處,金玉交鳴之聲響起,硬是將刀尖錯開一寸, 讓他借著刀風向外退開。
喬蒙一擊不成, 暫時停手,目光死死鎖住位於房間之中姿態從容的謝長離, 輕蔑道:“不過如此。”
杜崖穩穩落在他肩膀上, 鉑金色長發被風吹起, 露出凜若冰霜的眼睛, 恍惚間似乎有血色翻湧:“是什麼讓你背棄玩家公約?”
這一段交手隻在片刻之間, 從來都是當後勤的莫道成完全沒有看懂其中門道, 後知後覺叫一聲:“有話好好說,不要打架!”
喬蒙橫過刀,冷冷看他一眼:“出去,彆在這裡礙事。”
我也不想礙事,可是這是我老大誒。
莫道成鼓起勇氣,抱著電腦呲溜下床,似乎是想小心翼翼竄到謝長離身後。
喬蒙臉上露出不耐之色,一探手就打算把這礙事的家夥丟出去。
然而,下一秒,一隻潔白如玉的手從另一側探出,不過幾秒之間就與他連過數招,趁其不備撈起莫道成。
喬蒙長刀橫斬,旁邊的櫃子壯烈犧牲,殘渣飛濺,謝長離推開莫道成,再度借勢翻滾而出:“莫道成,個人技能。”
喬蒙冷哼:“不過是個冒牌貨,為了陛下的榮光,我必殺你。”
就在這言語之間,空中的長刀再度變向,這一擊直接斬向謝長離身側護衛他的杜崖。
“嘎!”杜崖大驚失色,渾身羽毛瞬間硬如鋼鐵。
千鈞一發之際,刀鋒卻不能向前半步,謝長離伸出右手抵住刀鋒,無形的力量在他身後湧動,原本隻是隱隱泛著血色的銀色瞳孔之中似乎泛起血海千丈波濤。
滴答。
鮮血沿著刀鋒落下,輕輕滴在地上,似乎有微不可查的香氣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那是熟悉的,無數次並肩奮戰時格外讓人安心的氣味,也是在那人離開之後,無數次輾轉反側夢回之時的一縷執念。
喬蒙瞳孔驟然收縮——
陛下?!!
他恍惚間如墮夢中,握住刀的手輕輕顫抖起來。
也就是在這麼失神的片刻之間,莫道成的個人技能發動完畢。
他的個人技能是空間置換,可以將自己熟悉的空間強行與當前位置調換,但是發動時需要熟悉調換的兩處空間結構,冷卻和讀條同樣漫長,同時不能夠置換當地的活物,所以很少使用。
但是此時,謝長離為他拖延不少時間,莫道成本人又相當熟悉實驗室裡存放樣品的高強度玻璃槽,這才順利完成一次技能發動。
由特殊材料製成的實驗室抗高壓玻璃槽連帶著裡麵的海水將喬蒙包裹在內,作為道具的長刀在被空間調換出去之後自動收回包裹。
喬蒙整個人浸泡在水中,這自然不會致命,隨身攜帶的道具已經展開為他提供氧氣。
出乎謝長離意料的是,他並沒有立刻取出武器戰鬥,相反,他身上原本極為蓬勃的殺意,此刻已經儘數收斂。
甚至,整個人本能地貼在玻璃上,兩隻手貼著玻璃壁,直直地望向他,一雙眼睛裡百般情緒交雜,最明顯的還是某種難言的委屈。
要命的熟悉感,謝長離心想,他好像走了一千裡路才回到主人身邊的狗勾。
莫道成完全沒想到自己個人技能效果這麼好,好奇心泛濫,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敲敲玻璃:“我的技能裡麵沒有精神控製啊。”
謝長離慢條斯理包紮好傷口,示意他解除空間調換。
嘩啦。
喬蒙從水中出來,濕漉漉的頭發貼著臉頰,不住地向下滴水。
他絲毫沒有拿道具烘乾的意思,而是直直走向謝長離,在莫道成驚訝甚至是驚恐的目光下,低下一直高昂的頭顱:“陛下。”
他的話音剛落,謝長離就感到耳朵裡嗡的一聲,千百種思緒千百種呼喚一起的衝向他的腦海——
“陛下,這一次我們又贏了!”
“陛下,你要去哪裡……”
“陛下!”
在那浩瀚無邊的平行世界所構成的宇宙星海之中,有一個存在睜開眼,漫不經心地向此處投來一眼。
脖子上的吊墜猛然收緊,冰冷的窒息感瞬間將謝長離從那目光之下拽出來。
在無限服務公司大廳裡收集的信息已經指向他過去的身份,謝長離心知肚明,然而麵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我不是他。”
喬蒙一時語塞,慌亂伸手想要抓住他受過傷的手:“您的個人技能君臨,我忠誠於您,也能從您身上獲得增益,這個氣味我不會忘記。”
謝長離冷淡地抽出手:“眾所周知,我的個人技能是收藏。”
“嘎嘎嘎。”杜崖在他肩膀上應和幾聲,小樣,這可不是彆人,是我們老大,將來的怪物之王!
喬蒙臉色暗淡下來,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當年陛下離去之前,就已經強調過不要去找他,現在就算被認出來,陛下也肯定不會承認。
他不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一開口就把賀平賣了:“我之前來這裡,是因為賀平跟我說了一個消息,您之所以被分到這個任務,是因為公司上層希望您可以釋放祂,讓這個世界成為培育怪物的溫床。”
釋放什麼東西?
看上去似乎他分配到這張殺人卡就是為了釋放怪物,但是其中又有諸多疑點。
任何一個關注到他這個後起之秀的人都會意識到,他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不會是一個合適的棋子。
所以,他現在拒絕按照身份卡進行殺人儀式,反而是幕後之人的期待?
謝長離指尖無意識劃過渡鴉的羽毛,還是將注意力轉移到當前:“莫道成,你說的克製黑痣的方法。”
莫道成打開死死抱在懷裡的電腦,將照片和文字對照表對比展示:“主要是這些石板。”
幾輪幻境洗禮下,謝長離已經掌握不少深海文明的文字:“我們找到一種緩解黑痣的藥物,或許隻是苟延殘喘,但至少讓我們看見一線曙光。”
兩人都不約而同看他一眼,但沒有人追問,或者說,喬蒙完全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莫道成乾脆把其他資料翻出來:“謝哥,你既然看得懂,那就多翻譯一點。適合告訴npc的,我可以傳話。”
莫道成的推測是對的,在這一行字之後,也簡單寫了一些合成辦法。
謝長離將之一一寫下,莫道成卻在看完之後露出失望神色:“不行,這邊有一些原材料不是我們可以尋找到的,而且他們的科技水平更勝於我們,有的儀器是我們沒有的。”
“那就隻能尋找他們已經合成好的儲備的儀器。”謝長離一張張篩選石板,最終找到合適的部分,“圖書館裡就有這樣的醫藥倉庫,但是打開屏障的方法不在這些石板裡。”
莫道成:“那我得想辦法多獲得一些石板。”
“賀平那裡,”喬蒙說,“地質學家那裡的資料是最多的。”
簡單交流之後,用餐時間結束,戴德蒙催促著謝長離離開。
謝長離經過消毒藥劑衝洗之後脫掉防護服,走向睡眠區。
黑痣病的消息還在封鎖,但是嚴肅的氣氛已經降臨在潛艇之中,通道上的工作人員無一不是行色匆匆。
謝長離一邊走一邊觀察著行人,沿著這條路走過醫療區,用餐區,遠遠地看一眼科研區,經過前麵的活動室之後,就可以回到住處。
活動室的大門不再是水密門,而是頗具生活氣息的黃色木門,上麵掛著花環,花環下的小牌子寫著有人。
謝長離聽到門後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在這種時候還有閒情逸致玩球。
思緒一閃而過,他依舊穩步向前走去。
再向前走三步,昏暗的睡眠區出現在眼前,謝長離卻下意識停住腳步,高靈感帶來的直覺正在不斷喚著他回頭。
不對,謝長離快速回憶一遍對於活動室的介紹,活動室裡麵有鋼琴,有跑步機,有杠鈴,有跳繩,有專門的閱讀角和沙發,甚至還有一大塊地毯。
但是,並沒有足球籃球之類的。
他幾乎是立刻反身飛速衝向休息時的大門,手摁在門把向下一推,同時用力一頂。
沒有打開,門已經被鎖住了。
在此處站崗的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動,皺著眉頭走過來。
“我懷疑裡麵出事了。”謝長離看他一眼,旋即毫不猶豫的抬起腿,腰身一轉,用力踹出。
砰——
黃色木門瞬間被破開,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一個黑色的球狀物向他們滾來。
站崗者下意識低頭看去,瞬間對上一張布滿鮮血的臉——那不是球,而是一個人類被砍下的頭顱!
謝長離看向室內,一具無頭屍體跪倒在房間的正中心,沾滿血跡的消防斧落在一邊,鮮血從斷口處湧出,染紅原本潔白柔軟的羊羔地毯。
死者握著一截繩子,身體已經冰涼,唯有胸膛上的銘牌依舊反射著冷漠無情的光。
地質學家。
謝長離微微閉眼,之前聽到的童謠,仿佛再一次回響在耳邊。
“我有一隻小牛,小牛哞哞哞,犄角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