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臨時同居 歸荼 7983 字 8天前

還是要穩妥一點安利,萬一把萌新嚇跑就不好了。任明堯還沒有見過他為什麼事情狂熱著迷的樣子,說不定會覺得他很傻。

可無論如何,能夠擁有共同話題就太好了。

這股子開心勁兒陪了他整個上午,連坐車時都在想。晚點跟關關說任明堯想去逛漫展,她一定也會尖叫起飛。

她還一直對任明堯很好奇來著。到時候得提前交待一番,免得見麵太激動,把他的底細透出去……

老家這個鎮子還是到處灰撲撲的,路也不好走。程識小心地牽著程曉君,和上次回來時的心情截然不同,遇到鄰裡客套時,也會推推眼鏡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買了新鮮的水果和糕點到墓園,放在奶奶的碑前精心地擺好,然後拉著程曉君在碑座旁坐下,慢慢地說話。

今天回來是看望最親的人,他不難過,起碼不會比上次更難過。來的路上他也想好了要說什麼,所以能說好一會兒,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潦草的幾句就離開,留奶奶一個人為他擔心。

今天的天氣也好,不冷不熱,太陽也不晃眼,還有微風。程曉君這次乖乖地跟太奶奶比了心,又開始啃香蕉。

程識詳細地彙報了自己的近況,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一切都好。以後還會越來越好。

他想說說任明堯,但不太知道怎麼介紹,“就是那個……以前到我們家來做客的,高高帥帥的,我們班長。您給他燒了雞翅的,奶奶,還記得他吧?您肯定記得。我就隻帶過他回去呀,就是他。”

“我們最近又見麵了。他還收留我跟他住在一起,省了很多房租呢。他一直是個好孩子,對吧,您說過的。”

程識說著說著停頓起來,不知怎麼,那份深埋的羞赧的心意連對著奶奶都沒能表達,抱起身邊的幼崽轉移話題,“小君呢,還記不記得太奶奶的樣子?會不會想爸爸媽媽?”

程曉君出生後,還是見了太奶奶幾次的。可惜年紀太小,估計長大之後都不會留下什麼印象了,隻能看照片緬懷。

其他親人也差不多。

“小君的媽媽在天上,爸爸……爸爸在……”

程識語噎了一會兒,小聲說,“爸爸應該,在一個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吧。”

他知道為什麼程宇總不回家。

他的腳踝斷過不止一次,每次都是被喝醉的程勇毆打。第一次斷掉是因為被同學排擠,他的書桌上被潑了墨水,始作俑者是四個人,對著他洋洋得意。

那時候他年紀小,還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受了欺負也是會報複回去的。還是原樣奉還,把四個人的書桌上全都用墨水潑得沒眼看。

父母雙亡寄住在大伯家,老師仿佛早就覺得他是個心理有問題的學生,發生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意外,直接請了家長。

程勇常年跟著包工隊走,時而在家時而不在,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在家休息,聽到老師的電話,放下酒瓶騎著摩托就到了辦公室。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學校裡挨打。不分對錯,不問緣由。少年人的自尊大過一切,卻在那天被打碎了一地。

從那天開始,到高三結束。他最想摒棄的過往,全部都是拜其所賜。

那天連看熱鬨的老師都不忍心,說算了算了,帶回家口頭教育一下就行了。於是下午他真的沒有上課,被帶回了家,卻並非老師所說的“口頭教育”。

他記得很清楚,程勇發了狠地揍他,咬牙切齒地說,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往哪跑。

那天他才知道,所謂的家長並不關心是非對錯。他最大的錯處,是長了一張跟堂哥太過相似的臉。

程宇是程勇唯一的兒子。在市井街坊的議論聲中,這個堂哥早早輟學,外出打工掙錢,結果在大城市裡被傳染了精神問題,喜歡男人。

鎮子太小了,一點風吹草動就人人皆知。作為家門之恥,程宇沒臉一直待在鎮上,隔幾年過年才回來一次。

程勇恨得牙根癢癢,要找個倒黴蛋發泄怒火。結果遭罪的是他堂弟程識。

程識並不怪他,尤其在喜歡任明堯以後。他隻盼著快點長大,像程宇一樣離開鎮子,獨立生活。

如今也算是實現了吧。

程識看著身邊一團奶氣的小孩子,心裡沉沉地歎氣。

離家太久,他不知道這個堂哥是怎麼生出孩子的,奶奶在電話裡也沒有告訴過他。但程曉君也很像他,如果留在程勇身邊長大,不敢想會有什麼後果。

為奶奶籌備葬禮時程勇沒來,在外地的工地上乾活。清明節的情況他還不知道,也沒告訴任何長輩他要回來,隻想著拜祭完奶奶悄悄地去家裡一趟,拿程曉君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

隻要程勇不在家,伯母還算好說話。他聯係不到程宇,就得做好把程曉君長期養在身邊的準備。程曉君就快三歲了,馬上就可以上幼兒園,到時候需要這些材料。還有體檢,等五月份到了……

程識突兀地心顫。

像是刻進身體的反應。感知到危險來臨,他猛地回頭,遠處園區入口的人影一晃而過。他一把抱起程曉君,貓著腰在墓碑的遮掩下踉蹌地闖進了綠化帶,躲在灌木後不敢大聲喘氣。

“……”

程曉君不知所措,手裡半截香蕉掉在了地上,正想要掙紮卻被他捂住嘴,聲音極低地哄著,幾近懇求,“小君乖……彆出聲,求你了,我們出去再吃……”

葉片細小的縫隙裡,他看到那個粗壯的背影停留在奶奶的墓碑前,熟悉得讓他隱隱作嘔。

程勇回來了。

他沒在墓碑前停留很久,幾分鐘後就離開。程識卻抱著懷裡幼小的身軀,不受控製地顫抖了很久,蹲到腳麻也沒有站起來。

他害怕程勇。

他就像一隻被強行被建立了條件反射的小狗,即使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麼,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也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懷裡小小的身體不適地扭動,程識驚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氣抱他,連忙鬆手,“小君……抱歉,弄疼你了嗎,我們回……”

可幼兒園怎麼辦?他的戶口本還在家裡。

程勇一定在家……

不想碰麵……

程曉君蹲在地上扒拉草叢。他茫然地坐了半晌,手心裡嗡地一聲,低頭去看,居然傳出了任明堯沒睡醒的聲音,“程識?怎麼了?”

“……”

他下意識地撥通了任明堯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