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書房內,桑棉手心冒出薄薄的細汗,身後是冰冷的牆壁,身前是年輕男子炙熱幽深的視線,他收回手,沒有碰觸她,但是她卻覺得周身都是他隱秘霸道的氣息,層層將她圍繞,令人無法呼吸。
“你……瘋了?”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微乾澀。
司燼低低一笑,眼下的淚痣灼灼生姿,啞聲說道:“那你要與我一起瘋嗎?桑棉,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任何出格或者不理智的事情吧,而我則恰恰相反,我所做的都是肆意的出格的,我們,要不要試試?”
他說的極慢,聲音低沉蠱惑,身體卻因為緊張而緊繃。他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放任自己在黑暗裡腐爛,直到他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芒,他想抓住這束光,抓住她。
她才是他所有的年少輕狂和叛逆出格。
桑棉讀過很多書,孤僻且遠離人群的孩子,隻能通過書本來看外麵的世界,前人的知識和經驗警醒著她,人生路,一步不能錯,錯了,就會步步錯。
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說,桑棉,你真的要做一個完美不犯錯的機器嗎?你要這樣方方正正規劃好的人生嗎?讀書、考一流學府、成家生子,然後看著孩子也如同她一樣過相同的人生,或者終身都奉獻給科學事業,客死異鄉?
那些血液裡的躁動日複一日地被壓在心底,被漠視,被遺忘,直到此時此刻,在少年炙熱的目光裡,翻湧而上,激起千層浪。
不是的,她恨過,恨母親為什麼要生下她,拋棄她,多年遠走他鄉。她也心動過,在風雪煙火的路燈下,俊美少年風塵仆仆趕來,俯身為她裹上厚厚的圍巾。
人生的愛和恨都被她狠狠地壓抑、漠視,因為她不敢愛,也不敢恨,那樣激烈的愛恨和平淡的人生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選了,便無法回頭。
她的心中關著一隻稚嫩的小獸,她怕它遍體鱗傷,怕它一無所有。
桑棉視線氤氳,長長的眼睫沾了濕意。
司燼見狀,頓時慌了,艱難地開口:“你彆哭,你就那麼討厭我嗎?對不起,以後……”
後麵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做不到,他第一次這樣渴望地想靠近一個人,想感受她的喜怒哀樂,想把自己擁有的全世界都給她,他做不到。
司燼伸出手,想給她擦眼角的濕意,修長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挫敗地收回。
如果第一次見麵,他沒有那麼冷漠,而是走到她麵前,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自嘲一笑,毀掉一個人的好感太容易,想挽回卻隔著千萬重山。
司燼深呼吸,後退一步,神情黯淡地說道:“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學校,司修明和方靜宜都不是好相與的人,往後你彆跟他們有任何的來往。”
也不知道方靜宜怎麼說動她來的,她一向不愛與陌生人來往。
“你有想考的大學嗎?”桑棉嗓音微啞,抬眼看他,指尖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因為那個可怕瘋狂的念頭。她想,她一定是瘋了,但是她想說。
司燼愣住,搖頭,苦笑:“沒有。”
他壓根就沒想過考大學,外公說送他出國讀書,被他拒絕了,外公身體不好,他想留在他身邊,現在因為桑棉,更不想出國了,至於國內,以他的成績考個普通一本,不難,就是不想考,任何讓司修明臉上有光的事情,他都不想做。
“那就考985院校吧,考上京大更好。”桑棉烏檀色的大眼睛彎起,聲音微顫,卻無比的清晰。
司燼渾身一僵,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閃過,暗啞問道:“這是要求?”
“是約定。”桑棉心跳如鼓,抬眼看他,周遭一切聲音淡去,天地間隻餘他們兩人,就算他考不上大學,她還是想牽著他的手,勇敢這一回,這樣張揚肆意的人生,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就這一回吧,無論前途是荊棘還是深淵。
司燼渾身僵硬,內心被狂喜淹沒,猛然伸手抱起她,見她小臉嚇的發白,理智回籠,克製地收回手,長眸帶著笑意,低啞地說道:“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