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太後疑心(二更)(2 / 2)

“你該多去看看生母才是,且她素日身子又不太好,三病兩痛的。到底,孝道要緊。”

孝道二字重,朱祁鈺隻有垂手應是的份,絕不能分辯什麼自己忙的宵衣旰食,每日被朝臣們抓著議完朝事,紫禁城都落鎖了。

“好了。”皇帝開口:“都走吧,朕與太後好生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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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安寧宮的朝臣,想到方才太後娘娘的言行,心內不免犯愁:無論什麼職業,都不願意上頭總換領導啊。

更不願意現在換成孫太後。

當然,作為明代封建士大夫不願女子主政是一

個原因,但此時朝臣們心中更重要的緣故還是——

在他們心中,孫太後的段位不夠。

要知道,在正統七年前的數年,皇帝年幼可都是太皇太後張氏垂簾聽政,主國家大計方針。

那時候朝臣們不但接受了,對比如今的日子,還甚是懷念。

因張太皇太後有這個讓他們接受的能力。

都不用多說旁的,隻拿王振這一件事來說:太皇太後活著的時候,壓著王振一點兒不敢動。

就算如此,太皇太後都敏銳察覺到了王振對皇帝的巨大影響力,提早進行了威嚇。

甚至有一回當著皇帝和內閣的麵,就讓人把王振壓來,直接讓女官把刀架在王振脖子上詐他:“皇帝年幼,你就敢哄騙皇帝,以宦官之身乾政?”

表示哀家今日就剁了你。

給王振嚇完了。

還是朱祁鎮當即跪了苦苦哀求祖母放過王先生,而當時王振也確實沒有什麼實罪,才逃了一命。

這件事在正統朝的臣子中流傳甚廣,時常被提起——主要是每個人都非常遺恨,太皇太後當時堅決一點,直接剁了王振豈不是大好特好!

可以說,太皇太後活著的時候,王振就算是狐狸,也得把尾巴藏得嚴嚴實實裝個小白兔。

所以,朝臣們不認可孫太後——

孫太後不是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在過去的七年裡,她作為皇帝的生母,但凡能勸說皇帝彈壓住王振,這會子她不想讓郕王主事,想立年幼太子自己垂簾,朝臣們或許還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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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宮。

群臣散去,太後方知皇帝現在目不能視。

驟然得知這等噩耗,不免又是一陣驚聲折騰,又要叫太醫,又要令人出宮去遍訪神醫。

薑離隻等著孫太後激動完。

在接受現實後,孫太後終於冷靜下來,令乳母抱走皇長子,又讓人都退到外麵去。

當即開口:“方才哀家提起立太子,原是試探朝臣的意思多些。”畢竟皇帝都醒了,哪怕還要養幾天病也不妨礙,不會讓大權長久外落藩王。

可現下……

孫太後神色難掩焦慮,也沒了剛才跟英國公繞圈試探的興致,而是直接道:“皇帝的眼睛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好,不得不早做、多做打算!哀家的懿旨不夠,皇帝既然醒了,不若明日就下聖旨立太子吧。”

她是皇帝生母,且隻有皇帝這一個兒子。

在皇帝身體不能支撐掌權的時候,由她來看著豈不是最穩妥?

“否則若是過個一年半載……豈不是將大明山河,都付與他人了!”

孫太後話音未落,就覺身邊一個黑影‘嗖’掠了過去。

她略微一驚,才看清是隻油光水滑的黑貓。

孫太後不愛養貓,更見不得這些野物上床,此時厭惡地拿帕子掩了掩鼻尖。若不是皇帝已經將黑貓抱在懷裡,她都要出手驅趕了。

隻見皇帝將

貓從頭順到尾巴尖,這才淡然開口:“大明山河……是哪裡來的?”

孫太後道:“自然是祖宗傳下來的。”

隻聽皇帝‘哦’了一聲,直接問:“那母後口中的‘他人’是誰?

孫太後當場噎住。

她沒回答,皇帝卻繼續道:“彆說祁鈺也是朱家祖宗們的子孫,就算不往前盤八代,他也是先帝的親子。”

“這是他人嗎?”

室內兩人半晌都未再開口,安靜的隻能聽到貓被順毛的‘呼嚕’聲。

在這片寂靜中,孫太後一直在打量眼前的皇帝。

自從三月前皇帝病了後,行事性情與以往就有些說不出的變化。

若是其他變化都可以用‘驟然不行’,受打擊太過性情大變來解釋,但一個皇帝,對帝位的執著,對皇權的占有欲,總不可能因為這個而淡薄。

孫太後下意識去看皇帝的眼睛,畢竟人的情緒往往從眼睛裡泄露。

不過看到沒有焦距的雙眼,她才想起,皇帝現在瞎著……這心靈的窗戶直接封死。

半晌後,孫太後終於試探著說起:“皇帝自從三月前病後,性子與以往頗有不同。”

說完後,就見皇帝擼貓的手一頓。

然後轉向她的方向,帶著明朗笑意,問出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前段時日宮中風靡的麻將,母後喜歡嗎?”

孫太後不明所以,蹙眉未答。

而皇帝好像也不要她回答,隻是自顧自往下說:“不喜歡?那麼葉子牌?雙陸?還是有什麼其餘愛好?隻管說出來,朕去替母後預備。”

“畢竟母後將來足不出此宮門,若沒有點東西打發時間,多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