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新年好運(一更)(1 / 2)

戶部尚書王佐被皇帝召見時,雖從小宦官口中聽說‘金侍郎在陛下跟前’,但並沒想到又是金濂犯了事——

他最近隻給金濂安排了給兩京官員核發俸祿的事兒啊,這能出什麼岔子?難道他還能無故扣同僚的錢,自找麻煩?

等王佐到皇帝跟前,聽完緣故,險些眼前一黑栽過去。

好好好,你沒扣同僚的錢,但你想摳太上皇的錢?!當年你違抗聖旨也要收稅,差點噶掉的教訓是一點兒不長是吧。

他低估了金濂找麻煩的能力,還得硬著頭皮解決這件事。

王尚書上來先正色為事件定性道:“太上皇乃清修得道之人,不履凡塵,怎麼會涉及銀錢之事!”

金濂倒是也沒傻到這個程度,他當然不能跟皇帝說——報!太上皇這個法外狂徒搶錢呢,陛下您也彆閒著!

當然要說是——安寧宮下頭的小道官們私自行事。然後婉轉暗示:要不,陛下您也派兩個宦官去乾乾這事兒?那些鹽商、茶商、布商可真是富得流油,不撈白不撈呀!

要不是在禦前,王佐簡直想暴打金濂一頓,抬頭對上興安公公擔憂的眼神:明白人都擔心到一處去了。

金濂這個見錢就不要命的!怎麼能讓陛下去動太上皇的財路?!

太上皇為什麼退位,他們都有數:起先其無心朝政,終於被諫的‘有心了’後先被群臣跪諫,又被豬豬暴創,所以徹底擺爛。

但從退位詔書能看出,太上皇是要‘頤神養誌,豈不樂哉’,也就是一定是要舒舒服服的。

如果發現連弄點錢都會被製止,他會不會覺得,還是當皇帝好?!

還是那句話,禮法在上,太上皇是嫡長兄,哪怕他乾的再差,禮法上他就是占優勢。如果他忽然又下旨要回皇位,當今不給,就要做好敢於弑兄,殺的朝堂噤若寒蟬並且遺罵史書的準備。

然而……當今明顯不是這麼個殺伐決斷的性子啊。

故而群臣們對太上皇要求是非常低的:你隻要彆再派身邊宦官去給瓦剌賣兵器,彆的隨便你吧。

此時王佐連忙把金濂的話斥為瘋言瘋語,又力勸景泰帝:“陛下當常往安寧宮請安,以垂範天下兄友弟恭孝悌之道,令士人萬民服膺。”

藏在話語裡的意思便是:想不想做題另說,但翻卷子的聲音一定要響。

主打一個讓全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格外敬重太上皇,以天下養,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隨即就帶上金濂告退,準備這回好好給他上上鏈子:再敢去戳太上皇,以後海運事就一點兒彆想插手!

朱祁鈺倒是真的反思了下,然後去關心太上皇了:冬至後這段時間事兒太多,他去的確實是少了點。

還是幾年後,在朝堂上被這些朝臣們曆練(折磨)成更加成熟的景泰帝,望著珊瑚偶然想起此事,才能品出王佐這話裡更深的意思。

所以……景泰帝心中默默道:他還是最喜歡於少保!他跟自己有

啥說啥啊!

*

安寧宮。

“嗯?沒什麼不順心的,都挺好的。就是看到有肥肥的羊路過,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薑離依舊是抱著貓坐在搖椅上晃悠,人跟貓尾巴擺成了一個頻率。

朱祁鈺關心過後,還小小替金濂描補了一下,免得皇兄太生氣哪天尋個由頭讓他去二進宮蹲大牢。

金濂這個人,為國庫創收的心確實是誠的。

朱祁鈺道:“他前些日子還上了海禁的四大弊,在朝堂跟人吵的烏眼雞一般。”

金濂從安寧宮吃閉門羹到弄明白太上皇的操作,中間還隔了一段時日,故而看得到卻撈不到錢的金侍郎,根本沒忍到年後,早早就把自己整理好的請開海禁的奏疏送上去了。

薑離支著腮聽著——

作為後世知曉屈辱近代史的華夏人,自然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開海禁,不能閉關鎖國這邊。

但古人隻是古,並不是傻,提出海禁也有緣故。凡事都有利有弊,海禁一開,自然會產生諸如很多反對朝臣說的‘夷狄多設譎詐,與奸民勾結,海寇猖獗,海疆不穩’等問題。

對統治者來說,要錢還是要穩定省事的秩序?

很多時候,選擇就是後者了。

但……

關門是關不住的,‘懷柔遠人’終究是自欺欺人。強盜是不懂更不怕‘柔’的。

金濂為了錢連太上皇的主意都敢打,何況是在朝上跟主張禁海的臣子吵架,那正是全力輸出——

“哦,開海海疆有險?這些年海禁愈嚴,倭寇之患也沒少啊!”

“況且若是開海,夷狄有圖謀不軌者,說不得還能消息靈通些。”

最要緊的是,金濂翻著他的戶部賬本道:“原本沿海汛兵軍費,靠著開海的商稅便能覆蓋,幾不必戶部撥給。如今倒好,軍需全賴國庫——再加上對瓦剌的戰事,平各地流民叛亂。國庫空虛,若不開海重收商稅,難道重斂於民嗎?爾等為百姓官可有心嗎?”

其餘朝臣:哇好不要臉,你金濂還敢說不能‘重斂於民’啊!是誰多收稅啊!

最後,金濂還搬出先人來疊甲:“唐時昌黎公(韓愈)便道:“海外之國,馭得其道,則夷賈之貨皆可為中華用,而海上之患亦可潛消!難道如今大明還不如先人嗎?”[1]

薑離:就為金濂這幾句話,她對於想來她這裡掏兜的大孔雀,就完全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