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妙思沉默了許久,才開了口:“陛下說,娘娘什麼都知道了,所以也用不著我在小皇子身邊侍候了,且小皇子的病,師祖也無能為力,民女能做的本就隻是努力讓小皇子健健康康地,如今在宮中太醫不少,醫術比民女高的自也不少,民女自也沒有了太大的用處。”
陳妙思說完,才悄悄抬起眼來看了看雲裳的神色,才又低下了頭去。
雲裳聞言,身子又微微頓了頓,腦中不停地想著陳妙思方才說的話,陛下說,娘娘什麼都知道了,所以也用不著我在小皇子身邊侍候了。
她什麼都知道了?她知道什麼?
還有後麵那一句,小皇子的病,師祖也無能為力……雲裳的手一顫,剛剛拿起的書便又掉了下去,沉默了許久,雲裳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地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昨兒個宮宴之時,有個朝臣之女傾慕陛下,便當著文武百官之麵,說夏國皇家便要絕後了。”
“啊?”陳妙思聞言,似是十分詫異一般,張了張嘴,連忙道:“怎麼竟然有這樣心思歹毒的女子,陛下千方百計也要瞞著娘娘,便是擔心娘娘知曉真相之後會傷心會難過,她怎麼能夠這樣!”
陳妙思麵上滿是憤怒,眼睛定定地望著雲裳,連忙又道:“娘娘不必太過傷心了,雖然娘娘因著被困在冰窖之中,傷了身體根本,導致以後懷孕的幾率十分的小,可是終究還是有可能的。且小皇子雖然心智受損,可是至少身體還是健健康康的……”
陳妙思的話音未落,便聽見“嘭”的一聲巨響,卻是正站在陳妙思身邊的淺酌突然將手中的茶壺掉到了地上,滾燙的開水便倒到了陳妙思的腳上,陳妙思一愣,卻是突然痛呼出聲:“啊——”
隻是卻沒有人理會她,淺酌快步走到已然呆住的雲裳身邊蹲了下來,連忙道:“娘娘你莫要聽她胡說八道,她定然是因為心中對陛下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陛下讓她出宮心生不忿,才蓄意來挑撥的,娘娘……”
雲裳緩緩閉上眼,用儘了最後一點力氣道:“將陳大夫帶下去敷藥吧。”
淺酌聞言呆住了,許久,才高聲喊道:“來人啊!”
青蒿掀開簾子從外麵走了進來,淺酌連忙道:“陳大夫的腳受傷了,還不趕緊將陳大夫送到太醫院去。”
青蒿連忙應了聲,急急忙忙攙著陳妙思往外走去,淺酌瞧見,陳妙思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還回過了頭來,朝著雲裳冷冷一笑,眼中竟有幾分嘲諷味道。
淺酌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將那得意洋洋的人給碎屍萬段,隻是心中卻也無比擔心雲裳,便又連忙回過了頭,雲裳緊閉著眼,渾身緊繃著,卻似乎是石化了一般,淺酌心中害怕,連忙道:“娘娘,你說句話好不好,娘娘,彆嚇奴婢啊。那不是真的,娘娘好好的,小皇子也好好的,是陳妙思騙娘娘的,娘娘你說句話啊……”
雲裳卻一動不動,禁閉的雙眼卻突然流下了淚來。
淺酌一愣,亦是呆在了原地,不知應當要如何反應了。她跟在雲裳身邊這麼久,自以為什麼樣的雲裳都見過了,高興的,俏皮的,害羞的,冷靜的,算計的,難過的,憤怒的,可是,卻從未見到過這樣的雲裳。雖是不發一言,卻似乎整個人都散發著哀傷的味道,讓她也忍不住覺著眼睛有些酸疼。
“來人,來人……”淺酌慌了手腳,連忙喚道,想要讓人去找洛輕言。
手卻被緊緊握住,握得有些疼,淺酌停住了呼喊,回過頭望向雲裳,雲裳沒有說話,眼淚愈發洶湧的流了下來,卻是望著淺酌不停地搖著頭。
“娘娘?”外麵傳來蘇木的聲音。
淺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沒事了,不必在外麵侍候著,娘娘再歇會兒。”
“是。”外麵傳來蘇木應答的聲音。
淺酌連忙拿出了錦帕,為雲裳擦了擦淚水,才輕聲道:“那陳妙思明顯是喜歡陛下的,她見不得陛下這般寵愛娘娘,才蓄意為之,她說的定然不是真話,娘娘又何必為了她毫無依據的話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是真的。”雲裳喃喃道,不知道為何,她深信那陳妙思說的話是真的,也許因為,昨兒個雖然洛輕言一口咬定什麼事情都沒有,可是雲裳早已經在心裡麵猜測了無數遍緣由。
李蘭怡說她不能再生孩子了,這便是說她以後不能懷孕了。李蘭怡說,夏國皇室要絕後了,她昨兒個便在猜想,會不會是承業有什麼事情。
陳妙思的話,卻隻是在印證著她的猜測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洛輕言此前那般不喜寶兒,怪不得他總是自責沒有保護好她,怪不得洛輕言三番四次的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讓她都要相信他永遠也不會離開她,怪不得洛輕言總是叮囑她多穿些,莫要涼了身子,怪不得他專程請來的雪岩神醫,卻還專門讓她抱了寶兒去給寶兒診了脈。
承業,承業,子承父業。這個名字在如今看來,卻多像是一個笑話。她的孩子,她拚儘全力生下來的孩子,竟心智受損?為什麼?為什麼前世她便失去了桓兒,這一世卻又讓她的寶兒變成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