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太妃在此前便前來未央宮求見過兩次,那個時候華翎可尚未出宮。
“哦?太後讓你查探什麼事情?”佩蘭端了茶來,放在了雲裳手邊的桌子上,雲裳手輕輕在茶杯上靠了靠,才端起茶杯來,打開杯蓋,用杯蓋輕輕拂去最上麵的浮沫。
“太後娘娘在剛進宮之後,曾吩咐妾悄然打探這後宮之中的各位管事之中,誰可以用,誰需要防備。”鸝太妃輕聲應道,想了想才又道:“此前妾便專門派了人一直在打探此事,最近才有了一些進展。”
雲裳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便極快地恢複如常,這鸝太妃倒是極其懂得投機取巧的。她定然是從前段時日那李福華的事情之中瞧出雲裳正在想法子歸置這後宮,且是想要從那幾位管事下手,今日前來,卻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
“本宮聽聞,鸝太妃在太後娘娘入宮之前,不過是嬪位而已。倒是不知道,鸝太妃竟然有這樣的本事。”雲裳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卻是寫著全然不相信。
鸝太妃倒也不疾不徐,笑了笑道:“是,妾此前隻是一個嬪而已。不僅如此,妾此前剛入宮的時候,還是從最低等的采女還是做起的。不過,娘娘可聽過一句話,叫做小鬼難纏。在這後宮之中,真正需要防備的,絕不是哪一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從來都是那些可能平日裡連正眼都不曾瞧過的宮人。”
“嬪妃雖然為了爭奪寵愛心機算儘,可是這後宮之中,真正在殺人的人,卻絕不會是那些嬪妃。後宮之中的宮人,個個都是人精,該對主子阿諛奉承的時候嘴比抹了蜜還要甜上幾分,可是背地裡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卻是沒有人知曉,可能在你全然無法注意到的時候,暗自便給下了殺手。且其實可能很多宮妃用的那些毒辣的計策,都是下麵的人獻上的。在這後宮之中生存下來的宮人,沒有一個是良善之人,良善之人活不下來。”鸝太妃聲音漸漸低了幾分。
“妾從前位分卑微,亦是從未得到過聖寵,因而,這十餘年,在這後宮之中的生存之道倒是學到了不少,且因著太過不受寵,許多奴才該做的事情妾也都做過了,這後宮之中,能夠說上幾句話的奴才倒還是有不少的。”鸝太妃嘴角的笑容仍舊溫婉,卻染上了幾分深沉情緒。
雲裳勾了勾嘴角,低下頭喝了一口茶,不得不說,她說的有些話雲裳亦是認同的。雲裳對宮廷從來不陌生,她從不小看任何一個宮人,這也是她為何連對付一個李福華都那般費儘周折的緣故。李福華掌管的內務府幾乎算是宮中油水最肥的地方,且掌管的都是各宮各殿的日常用度,自是人人都討好的對象。他想要做什麼,定是輕而易舉的。
從他能夠那麼短的時間內集結那麼多願意到內侍監救他的人來看,便知他並非是好對付的,可是雲裳卻是有些疑惑,那殺了李福華的人究竟是誰。
雲裳放下茶杯,才輕聲道:“那依你所言,你覺著,這後宮之中的那幾位總管,誰可以用,誰需要防備?”
鸝太妃聞言,便連忙道:“尚衣局的於總管雖然瞧著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卻是需要重點防備之人,因為,那是一顆牆頭草。誰給得了好處,便聽誰的。可能今日還是一條聽話的狗,轉眼便狠狠地反咬一口。而內侍監的齊瑞海,這個人,無數人想要將他納入麾下,可是,至今無人成功,不過妾倒是知曉一個,齊瑞海的秘密……”
鸝太妃的話,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雲裳暗自冷笑,倒是個懂得吊胃口的人。
“你今兒個來本宮這兒,說這些話,可是有所求?”雲裳抬起眼,目光徑直望向鸝太妃的眼睛。
鸝太妃苦笑了一聲道:“妾能求什麼?此前太上皇尚是皇上的時候,千方百計想要求恩寵求一子,可是卻一直沒那個福分。後來華皇後回了宮,妾便知曉,求聖寵隻怕已經是奢求,後宮中,是最是無情的地方,若是連一年才有三四次的侍寢也沒了,那我們這些個嬪妃不知要受什麼樣的冷落,恐怕連一個下人都不如的。妾向華皇後示好,求的不過是能夠在後宮之中能有一席之地。”
說到此處,微微一頓,才又輕歎了口氣道:“可是不過短短幾月,情勢便又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妾變成了太妃,而太上皇更是果斷乾淨地帶著太後娘娘出了宮。妾膝下沒有子嗣,怕是難逃淒涼,今兒個來,所求,也不過是能夠在這宮中有一席安居之所,每日三餐能夠吃上熱菜熱飯而已。”
雲裳聞言,挑了挑眉,便笑了起來:“太妃此言倒是讓本宮有些汗顏了,本宮執掌後宮,卻不能讓太妃在這宮中頤享天年,整日擔憂,是本宮的過錯。太妃放心,太妃所求,本宮自當竭力滿足的。”
鸝太妃這才似乎鬆了口氣,笑了起來:“多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雜務繁忙,妾便不多叨擾了。”
鸝太妃離開之後,雲裳才抬起眼來望向淺酌道:“這位鸝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