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吟風麵色有些蒼白,雲裳話音落了許久,才似乎回過了神來,點了點頭應道:“方才已經去過了。”說完便又沉默了下來,手一直抓著膝蓋上的衣裳,抓了放,放了抓,似是難掩心中焦躁。
雲裳抬起眼來看了洛輕言一眼,稍作沉吟,便輕聲道:“賢王爺先在這未央宮中陪陛下喝一杯茶吧,本宮去太和宮走一趟,去瞧瞧太上皇可休憩好了。寧帝昨兒個便一直想要前去拜訪拜訪太上皇,隻是太上皇路途勞頓,未能見著,若是今日太上皇得了閒,我便讓人將寧帝請入宮中來。”
柳吟風愣了愣,才又連忙應了聲,站起身來朝著雲裳行了個禮。雲裳笑了笑,便帶著淺柳和淺酌離開了未央宮。
去了太和殿中,夏寰宇見著雲裳,仍舊沒有什麼好臉色。雲裳隻當作沒瞧見,笑眯眯地給夏寰宇和華翎行了禮。
華翎見著夏寰宇的神情,倒是徑直拉了雲裳在自個兒身邊坐了下來,先開了口:“裳兒可用過膳了?”
“剛用過了。”雲裳笑眯眯地道:“昨兒個寧帝本欲前來拜見父皇的,隻是父皇路途勞累,隻是不知今日可得了閒?”
夏寰宇手中拿了一本書,聽見雲裳的話卻也隻作未聞,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雲裳倒也不甚在意,隻又柔聲道:“父皇若是得閒,兒媳變讓人去將人請入宮中來。”
夏寰宇仍舊不說話,倒是華翎笑了笑,輕撫著雲裳的手,聲音微微拔高了幾分:“此前我在寧國之時,承蒙寧帝關照,才苟延殘喘至今日。如今雖然是結了姻親,可是寧帝也是一國之君,且寧國同夏國是友好之邦,寧帝到訪,自是應當以國禮相待的。裳兒,你讓人去請吧,待人到了宮門口派人來稟報一聲,我親自相迎。”
夏寰宇嘴角微微抽了抽,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這個性子冷淡,心思深沉的太上皇,如今瞧來,倒興許果真隻有華翎能夠治得住他了。雲裳轉過頭朝著淺酌使了個眼色,淺酌便退了下去。
華翎同雲裳敘了會兒話,夏寰宇倒是從頭至尾一言未發。雲裳想起昨夜洛輕言所言,眼角的餘光不斷地掃向夏寰宇,心思亦是千回百轉。
寧帝住著的驛站離皇宮並不算太遠,入宮倒也不慢。徑直便到了太和宮中,雲裳瞧見寧帝的臉色也有些冷,心中暗自打著鼓,恐怕昨兒個母妃離開之後便將在這太和宮中發生的事情同父皇說過了,如今在父皇心中,對夏寰宇隻怕全無好感。
雲裳突然有了一絲後悔,總覺著,今兒個將寧帝請入宮中和夏寰宇見這麼一回,不見得是什麼好事。隻是柳吟風入了宮,自是為了見曹雯夕的,不管夏寰宇是敵是友,此時卻也不是讓夏寰宇知曉曹雯夕在何處的時候。
她身為皇後,同柳吟風呆在一同自是不妥,隻能由洛輕言帶著柳吟風去見曹雯夕,昨兒個臨睡前洛輕言曾經說過,今日帶了柳吟風去見了曹雯夕之後,便會找機會同夏寰宇開誠公布地談一談。而她,便自然應當幫著拖住夏寰宇,拖到洛輕言來。
她能夠想到的拖住夏寰宇的法子,唯有這一個了。
華翎隻怕也發現了氣氛有些不太對勁,便笑著朝著寧帝行了個禮道:“皇上,好久不見,可是彆來無恙?”
寧帝轉過頭望向華翎,眸光微微一頓,雲裳在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瞧見寧帝突然揚起了笑容,朝著華翎道:“趙老夫人,好久不見,身子可還硬朗?”
那個趙字隻怕是紮在夏寰宇心中的一根刺,那個字一出,雲裳就看見夏寰宇的麵色猛地變了,華翎倒隻是淺淺一笑,朗聲笑道:“沒病沒痛的,一切都挺好的。”
“那便好,我聽聞你到了夏國,還有些擔心夏國比寧國濕氣重一點,你會不習慣呢。瞧著你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寧帝笑著道。
夏寰宇蹙了蹙眉,眼中閃過一道陰霾,冷冷地開了口道:“寧帝不是入宮來見我的嗎?”
寧帝聞言,卻是毫不猶豫地嗤笑了一聲,淡淡地道:“太上皇你架子太大,我可不敢見,朕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到了這夏國來,受了多少委屈,雖然太上皇是他的長輩,她做得若是有不對的,訓斥一兩句倒也無妨,可若是你存了心思挑她的不是,定不輕饒。”
“父皇……”雲裳見夏寰宇的麵色有些不好,便連忙輕聲開口欲勸。
“長輩說話,你莫要插嘴。”寧帝淡淡地道,又望向了夏寰宇:“太後娘娘當初在寧國的時候,孤兒寡母的,我卻也從未薄待。洛輕言原本隻是街頭乞兒,若不是先帝收他為義子,隻怕你也不會有機會再見著他,他在寧國亦是被尊為戰神,受儘尊崇,我還將最寵愛的女兒嫁給了他。你的妻和子,在寧國未曾受到傷害,我不求你報恩,可也不允許你對我的女兒有絲毫的不好。”
夏寰宇深吸了一口氣,卻又緩緩吐了出來,卻一直沒有開口。
雲裳細細觀察著他的神情,手緊緊握住了袖中的玉笛。
“你曾經是夏國的皇帝,掌握著夏國所有人的生死,可如今,你已經不是皇帝了,有些事情,不該你操心的你也不必操那份閒心。你夏國若是容不下朕的公主,朕將她帶回寧國便是,莫要以為,離了夏國,朕的裳兒便會活不下去。朕的裳兒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若是她回了寧國,朕可以將寧國至尊的位置給她。”寧帝越說越是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