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045(二更)(2 / 2)

也就在侍衛為她分開人群的那一刻,她人還未抵圓度的麵前,聲音就已傳了過來,“法師,我昨日回去之後想了,若要水陸大會足以普度眾生,我們該當將那天津橋也一並修了!”

她抬手回頭一指,“你看,宮城,門樓,新橋,道場——這才叫完美無缺的水陸盛會!”

圓度從未有一刻如此痛恨於小公主的身高。

這位年幼的主事者乃是千金之軀,在快步走來之時根本不曾留意旁人的目光與神情,隻平視著前方,也就讓她根本不曾發覺到圓度已然僵硬當場的麵色。

反而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可真是聰明!隻是將道場設在水邊,哪配呼應賈公高義,就該將河上橋梁重修,加固石腳,方能令賈公泉下有知。”

“法師!”李清月總算將目光往他這裡投了,可她說出的那句話卻隻令人感到更加絕望,“以僧人祈福所修建的石橋,加之水陸法會祝福,能比尋常橋梁更為穩固嗎?”

若非周遭還有那樣多雙眼睛盯著,圓度隻恨不得脫口而出——

不,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事情!

但他既要擔負起宣揚佛教的使命,就絕不能這麼說。

他要借著這場水陸法會揚名,也絕不能當麵拒絕安定公主提出的“合理”建議。

尤其是,他已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安定公主將修繕天津橋的建議提出之時,周遭的洛陽民眾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當然,在看到這些百姓麵容的時候,圓度也同時瞧見了周遭的禁軍。

他們為了維持秩序而露出的雪亮刀鋒,就連跟隨在小公主身邊的那位女侍衛也不例外。

後者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圓度很清楚,但凡這句話不是在公開的場合下提出,他可能都有機會做出辯駁。

又但凡他在接到這樣的消息之前,能和那些同在此地的僧侶通個氣,讓他們儘快抱團,他可能也有底氣說出拒絕的話。

然而在此時……

天時地利人和好像都在對麵那位小公主的身上。

圓度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一句修繕橋梁的話,才是小公主最想要說出的,卻又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真是荒誕不經。

那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就算她在說話和學習的天賦上要比

旁人強得多,總也還是有限的。

沒可能一步步將他坑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隻能先應聲答道:“都依照公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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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慘呐……”李素筠一邊幫著李清月整理麵前已陸續填上了執行人名字的計劃表,一邊搖頭感慨道。

修橋這種事情,再怎麼算是這出水陸法會的組成部分,又有一個異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免不了是個苦力活。

要李清月說的話,放到現代有儀器輔助的情況下,都是辛苦事,更何況是在古代。

天津橋要落石腳,還是得重新用船隻在水上勾連起來,而後將搬運過來的石料在這洛河之中打下去,以起到支撐固定的作用。

石料的開采、搬運、敲樁,船隻的駕駛、連接、控製,全是需要人投入體力去做的。

又聽李素筠補上了一句評價:“雖說大慈恩寺中的僧侶有早晚課,對體力這東西應該有所鍛煉,但任誰也遭不住這種落差吧。”

就像那位圓度法師,原本是指望來做一件名利雙收的清閒事,想不到會是這種苦活累活。

恐怕原本還親近於他的那些好幫手,現在都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誰讓阿菟一點都沒給這些人相互甩鍋的機會,直接將圓度法師送來的名單裡靠前的人手,全部塞進了造橋的行列。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朝著李清月的方向湊了湊,調侃道:“你這個坑人的手法,不會用到我身上吧?”

李清月自石橋圖紙上抬起頭來,端詳李素筠的臉好一會兒,給出了個結論:“不會,你用不著。”

李素筠卡殼片刻,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撐住了麵前的桌案,“好哇,你這話是褒是貶啊!”

李清月用筆杆子把她的腦袋往後推了推:“我在說你我不是敵人,犯不著讓我用這種法子,你在想什麼東西?”

她眉頭一動,“再說了,現在也不是咱們吵嘴的時候。”

“老師昨日就說了,以這些僧侶的脾氣,這等冤枉氣他們是不樂意受的。現在隻是一時之間沒回過神來罷了,之後對如何執行造橋一事,還是要想辦法找回主動權的。”

李素筠聽了這幾句,先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那你覺得他們會想出什麼辦法?”

李清月攤了攤手,“很明顯啦,造橋誤工這種事情,要麼是因為天時影響,要麼是因為經費不足。”

前者不是那些和尚能改變的東西,後者卻是他們可以用來改變局勢的好理由。

才不過兩天的時間,圓度就已重新找上了李清月。

兩日未見,他麵上的意氣風發可算暫時瞧不見了,反有幾分鬱卒,想想也知道他這幾日間和自己的同伴是如何相處的。

但他這表現倒是和他行將要說的話,很是風格吻合。

他是來訴苦的。

“你說……造橋經費不足了?”李清月問道,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洛州州府給予的經費不足嗎?”

圓度苦笑,“公主,這份經費若是隻用來舉辦水陸法會可能都還有些不夠,是我等向洛陽大戶聯絡來了些支持,這才勉強能應付法器道場的開支。”

“化緣”取財,是舉辦法會的常態,圓度並不介意於將其告知小公主。反正重要的是後半句話。

“但若是要再用來修建石橋,那就不夠了。”

這也並不是一句假話。

他端詳了一番那位小公主嚴肅的麵色,緊跟著便建議道:“不如還是先不修此橋了吧,今年洛水並未有漲水跡象,重搭鎖鏈的浮橋也能應付過去的。”

“這怎麼能行!”李清月不太情願地回道,“話都已在洛陽百姓麵前說出去了。這時候反悔,丟的是你的麵子還是我的麵子?”

小孩子反正是要麵子的。

圓度意識到此舉不通,便轉而試探地說道:“那要不然這樣吧,公主先用粗略一些的法子,自洛陽民間征集大石,在場麵上應付過去。待法事完畢,洛州州府用於此事的餘錢充裕,再辦這件事。”

“那也不行!”小公主字字堅決地駁斥了他這個意圖渾水摸魚的想法。

“你這個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對。阿耶確實隻給了這麼多經費,造橋所增加的支出是額外的,但我們想的不應當是將其取消,而是如何得到更多的錢。”

李清月站了起來,“何況,你我都知道,若真能在新橋建成之後舉辦水陸法會,勢必能令此法會的意義更重。怎能敗在這一步上!”

圓度問道:“那公主是已有了什麼額外生財的好方法?”

李清月理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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