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穿成武則天的長女》全本免費閱讀
是啊,這份加重的話語權,已越來越鮮明地擺在了台麵上。
就算今日不是天皇心氣漸喪而做出了讓步,就算今日太子並未因為身在洛陽救災、仍能在朝堂之上提出異議,就算吐蕃並未恰好選擇在此時發難,讓她有了借機請戰的機會——
最後的結果也不會變的。
最多就是,還需要多耗費一點心力罷了。
“要不是天後不適合在今日商議之事上做出太多偏私,就應該讓阿娘幫我再對這個李敬玄訓斥幾句,免得這等德不配位的家夥身居相位,還真覺自己有了統領群臣、指點朝綱的本事。”
所幸他這隻是以吏部尚書的身份出任的宰相,不像是老師那個右相的身份一般,對於朝堂要務有更多的插手諫言權柄。
“你以為我不想嗎?”
聽到女兒這句既像是打趣,又不無認真的話,武媚娘的目光中也閃過了一縷寒芒。
早在六年之前,李敬玄的表現就已經被她記在了賬上,偏偏此人驚人的記憶力和把控官員遴選規章的本事都相當驚人,在精簡官員、規範銓選這件事上還需要依靠於他的本事。
此外,陛下在失去了上官儀和薛元超後,也確實需要一批“心腹”取代這兩人的位置。
正因如此,李敬玄的升遷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不過無妨,昔年薛元超說恨不能娶五姓女,這個李敬玄倒是達成了這個心願,可惜也因此觸犯了天皇。我看你今日的那句話,說得簡直恰到好處,再有他平日裡自以為是的結黨營私,這個官員選拔的職務應當不會在他手裡繼續多久了。”
規則都已經製定好了,又已有了諸多協辦此事的副手,逐漸鋪開成新的人脈,何必還要將一個無知無畏的家夥,放在這樣一個要職之上,給自己添堵呢?
“到時候便如你所說,找個需要人切實去體察民情的職務,將他給打發去一並感受一下民間疾苦。”
當然,在武媚娘看來,需要解決的何止是李敬玄這個出頭鳥,還有這朝堂之上諸多屍位素餐、食古不化的家夥!
現在隻是希望讓災情之中,由地方官員承載起更多的職責,就會招來這樣多的反對,仿佛是影響到了他們京官地位的特殊性,可想而知,若要為國家強盛,做出更多在政令上的改變,
將會招來多少非議和抵抗。
總得為朝堂各處填補上足夠的後備人才,然後尋找契機,將這些人給替換下去。
“罷了,先不想這些了。”武媚娘當先坐上了回返內宮的鸞輦,將出得含元殿後便凜冽起來的北風給阻擋在了外頭,見李清月也已跳上了車,這才繼續說道,“還是先說說你這個出征的事情吧。”
“你在河北道那邊的事務,隨後有你老師前去接手,不必擔心會有人分薄你的功勞,也總算你阿耶的頭腦清醒。但就算有涼國公負責督辦軍糧與府兵調撥之事……”
她還是覺得有些擔心。
饒是深知阿菟在兵法謀略之上的天資過人,在這幾年間也從未有過懈怠,反而是借著東西作戰的機會,訓練出了一支作為頭陣的精兵,她也難免去想,在方今這個國中剛遭天災的當口發起大規模作戰,倘若在某處出現了調度失誤,對於戰場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吐蕃的大規模動兵,也絕不可能再如當年一般,被安定找到那等逐個擊破的機會。
這意味著,唐軍的糧草和後備兵力,都需要有更為小心的籌措。
各地遭災的環境裡,這些府兵能否全心投入到戰事之中,也是一件未知之事。
再加上,就算定期有派遣府兵前往西海都護,以圖適應這高原之上的氣候,要想讓士卒儘數處在巔峰的作戰狀態,終究還是沒那麼容易。
可惜有些話在出征之前說出,難免有些掃興。
這其中大約也因母女之間多年的相互依托,將擔憂的情緒給放大了不少。
倒是向來敏銳的女兒已察覺出了她的那些未儘之言,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阿娘,我很清楚的。”李清月鄭重答道,“此次應戰吐蕃,大唐增兵西海的人數必然要比此前我經曆的任何一次戰事都要多,倘若此戰不能得勝,我此前所享有的威名尊榮或許都將不複存在,但再如何擔心,我都必須選擇將其扛下來,絕不容半步退縮。”
“何況,就算我們這邊有種種顧慮與隱患,吐蕃又何嘗不是!正如我在殿上所說,我已為此戰籌劃了數年,從促成西海都護府的設立、結盟東女國,到聯手文成公主繪製吐蕃圖誌,都是為了促成今日之勝。相比於吐蕃對大唐的了解,始終還是我們這邊更占上風。
”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武媚娘正對上了女兒飽含果決坦蕩之意的眼睛,仿佛還在同時說,這其中的危險她看得到,但這其中的希望她也同樣看得到。
比起在此時操心記掛,還不如……
“好,我信你。”武媚娘隻有片刻的思慮,便已堅定地說出了這句話,“自你出征之後,朝堂之上絕不會有任何人有機會乾擾到西海增兵的進程,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無論中原內部災情如何,是否有人對此戰存有異議,我都不會讓人給你添亂。”
這承諾之中的分量絕不輕。
尤其是,倘若明年的災情還會延續下去的話,作為坐鎮中央的主事者,天後身上會麵臨何等壓力,李清月心知肚明。
除非……她能將這場戰事以最快的速度結束。
但戰場局勢瞬息萬變,這當真是一個她不敢做出的許諾。
想到這裡,李清月不覺心中因動容的情緒有些發沉,卻並未說什麼道謝之言,而是揚眉笑道:“您看,這便是我比欽陵讚卓最大的一個優勢了。”
雖說吐蕃應當不會如此短視,在這等兩國交戰的緊要關頭,給己方的大將添堵,但正因為王權與相權之間的鬥爭,倘若出現了戰事上的差池,欽陵讚卓很可能無法全心投入到交戰之中,反倒是她這邊,這份牢不可破的母女聯盟,勢必能成為她最為堅固的後盾。
在此等情形之下,就算她還不到帶兵“多多益善”的地步,也有了統帥更多兵馬的自信。
“而且……”仿佛是因得到了母親的這句承諾,讓李清月的神情也鬆快了幾分。
她湊到母親耳邊小聲說道:“我還有個神秘的禮物想送給對麵的將領,在必要的時候我一定會將其拿出來的。”
“真的?”武媚娘轉頭發問。
李清月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之前長儀還想看呢,可惜出於保密的必要,隻能晚些再讓她知道了。雖然這東西使用起來的條件還有些苛刻,但臨陣應變本就是將領需要做的,總會找到合適機會的。”
自她過了十五歲後,便很少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不夠沉穩的樣子,但眼下隻有她與阿娘兩人身在車中,便旋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娘,你是知道我脾氣的。我雖然辦事喜歡劍走偏鋒,喜
歡先斬後奏,有時候可能還不那麼在意自己的安危,但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手的。”
說話間,她乾脆將腦袋歪在了母親的肩頭,“再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比長儀大十歲呢,才不會像她和旭輪一樣,做事還有些不計後果!”
“你啊……”武媚娘無奈,“你還好意思說這個事情。要不是這次太平偷跑出去是旭輪幫的忙,你看我要不要跟你也算算賬。”
但阿菟的有句話又沒錯。
其他十七歲的人或許還能說是心性未定的少年人,阿菟卻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