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229(捉蟲)(2 / 2)

大唐官場的言論向來自由,戴至德的這句申訴其實說得一點沒錯。

可他這話一出,卻不見許敬宗的臉上有算盤落空的鬱悶,反而隻見他的唇角閃過了一縷捉摸不定的笑意。

“好,那我們就事論事。我說戴尚書急於反駁天後創舉,是自己心中惶惶,可不是在胡言亂語。敢請戴尚書告知於我,令郎是如何官至水部員外郎的?”

許敬宗站在堂上仍拄著拐杖,橫看豎看都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被他說出的話卻仍是擲地有聲:“方今朝堂之上官員冗雜、辦事拖遝,不過是因為有些人自有辦法,讓子孫憑借著長輩之名,通過科舉與銓選罷了。”

“我許敬宗敢說,自己年歲大了便致仕告老,兒子有錯就將其發派邊陲,子女均是憑借真本事出仕,你戴至德敢不敢說出這句話?”

許敬宗步步緊逼:“若不敢的話,我看這科舉糊名當真是勢在必行,也沒你這個戶部尚書在此地提出反駁的機會。”

這話說得簡直一點沒留餘地,偏偏,對上戴至德,許敬宗他還真是立於不敗之地。

要說戴至德的兒子戴良紹真是個庸才那也未必,但比起他官至宰相的祖父和父親,就真的相差太遠了。

他的升遷裡,或多或少有些人情賬要算。

戴至德也怕,許敬宗這等因為致仕便百無禁忌的人,能在他提出否認的下一刻就說,那乾脆讓他的兒子去和許敬宗的孫子比比本事,以驗證他話中真偽。

許敬宗的長孫許彥伯乃是太子舍人,此次並未參與到和他們一道發起的請命之中,但平日裡表現出的文采辭賦本事,尤在許敬宗之上,或許在政治手腕上差了點,但在這等考校中的能力,卻遠勝過戴良紹。

若不想丟臉到禦前來,對戴至德來說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閉嘴。

但即便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戴至德也覺自己實在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退下去。

好在有人在此時出來打了個圓場:“何必上來就將氣氛弄得這麼僵呢?許相嚴於律己,戴相也是牽掛國事而已。”

蕭德

昭朝著兩人各自行了個禮,這才繼續說道:“要我看來,戴相之言也不無道理。科舉取士本就年頭尚淺,貿然推行糊名之舉,或許會讓原本能遵照常例選出的人才不能脫穎而出,孰優孰劣還是試點考量為好。”

李清月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縷冷意。

這兩個家夥說得好聽,實際上若是真如他們所說舉按照州郡試點來判斷優劣,最後的結果要麼被拖延上數年,要麼就是給了他們在地方上動手腳的機會,能從地方走向中央才怪了。

她當即開口:“蕭侍郎說到試點倒是提醒我了。”

安定公主這一開口,蕭德昭的後背頓時一僵。

這等近乎於條件反射的動作,並未逃過太子李弘的眼睛,也讓他不由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安定早年間給這些朝臣帶來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但就算如此,他的這些臣子也真不該是這樣的表現。

真是好生丟臉。

所幸蕭德昭自忖自己可算是有了一位太子一位皇子作為靠山,也有如此之多同仇敵愾的盟友,根本不必對安定公主如此發怵,又旋即鎮定下了麵色:“不知大將軍有何指教?”

“也沒什麼。”李清月挑眉,語氣從容地說道,“隻是我早就想建議了,有些部門的官員明明該當不從尋常的科舉和銓選之中來,也該當再多看重一點某些履曆,怎麼能跟其他各部統一遴選標準。就比如說——蕭侍郎所在的兵部,就該當再多一點戰場曆練的評判,而非銓選考核,你說是不是?”

“既然蕭侍郎都覺得該當試點推行,不知道我若明日上奏的話,你們兵部能不能多配合一下,正好年末考察也快到了,你們……”

她飽含深意的目光朝著在場的兵部官員一個個看去,簡直像是下一刻就要將人拉去邊地戰場,讓蕭德昭隻覺一陣卡殼的難受。

“六部之中,我自認自己也就對兵部最有發言權,相比這個試點我也有些做出指導的本事。正好近來沒有需要大規模發作的戰事,將尚書省與督戰相關的部門清點一番,也算是防患於未然了。”

至於這到底是防患於未然,還是對太子同時坐擁戶部與兵部臣子卻要向她伸手的公報私仇,那就不好說了是吧?

蕭德昭瞠目:“……”

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試點試點,比起讓科舉從地方上試點,好像還真是讓安定公主在兵部試點,更符合天後的訴求。

他緊繃著麵色,隻覺自己被安定公主的神來一筆完全打亂了節奏,不知道該當從何說起。

眼見這樣進退不得的一幕,李弘終於忍不住出聲解圍:“安定,你這話越權了。”

但他不曾看到,也就是在他出聲的同一時間,李治捏緊了扶手。

若非李治此刻目光放眼於朝堂,而非集中在李弘的身上,隻怕這位跳出來的太子當即就要感受一下到底何為天皇的注視。

又若非李治的養氣功夫倒還不錯,他也知道今日他該先做個看客,而不是發聲在前,他隻怕當即就能變了臉色,讓所有人都看個明白。

可李治顯然不像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在聽到太子維護蕭德昭的話出口的那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先前還同天後信誓旦旦地說,太子應該對今日局勢有數,現在就被他的表現當場打了臉。

弘兒糊塗啊!這哪裡是他該當表現主君威儀的時候,更不是他該當用“越權”這樣的理由駁斥安定的時候!

偏偏對於李弘來說,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數位臣屬都朝著他投來了求救的目光,意識到正是自己合該出場發言的時候。

許敬宗能掀戴至德的老底,安定能針對兵部說話,這兩人卻無法對他這位太子做出類似的限製。

也難怪他的那些東宮屬官都覺得隻有他能完成破局。

但被兄長出言駁斥,好像一點也沒讓安定公主有所收斂。“越權?”

她冷笑了一聲:“皇兄這話說得好生可笑。與其說我是要插手到尚書省兵部頭上,還不如說,是蕭侍郎之前的那番話著實不著邊際。”

“他說什麼貿然推行糊名之舉,或許會讓原本能遵照常例選出的人才不能脫穎而出,導致耽誤一年的時間,可為何不敢說,此前不曾有糊名的時候,曾經有考生遠途跋涉四千裡,備考十年,跋涉兩月,卻在提交答卷之後因為姓名避諱而未能入選,耽誤的何止一年!”

“何況,科舉不過是入選釋褐官的第一步而已,以曆年升官銓選的人數看,其中占據最大數量的,是我大唐境內想要更進一步的三十五萬地方胥吏,意圖以雜色入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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