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231(比較重要的轉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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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旨……

李弘接過敕封他為皇太子的聖旨,接過讓他以太子身份監國的聖旨,接過天皇隆恩加身的賜福賞物的聖旨,接過賜婚旨意,卻唯獨沒有想過,會從門下省簽發出這道廢黜太子的聖旨。

當他接下這道殘酷的聖旨之後,他將再不是大唐的太子,而是一個與皇位再無瓜葛的襄王。

可這等天地驟變、處境翻覆的結果,到底要他如何心平氣和地將其接下來。

安定的那句話更是在刹那間點燃了他心中的全部無措、怨懟與惶恐,也讓他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他的這個妹妹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不曾喊過他一句太子阿兄,以至於今日的這句“皇兄”,說得全無一點遲滯。

太子被廢,也全然不見她為兄長的處境有所擔憂,反而是她隨同閻立本一並前來宣讀聖旨,為他的結局再行推波助瀾。

憑什麼!

在這一刻,李弘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仿佛突然之間就從先前那等體虛無力的狀態中掙脫了出去。

但他不是要端正姿態從閻立本的手中接過那道聖旨,讓他這個皇太子總算以一個體麵的方式落幕,而是試圖朝著東宮之外疾奔而去。

可就連吐蕃名將尚且不會是李清月的對手,李弘的這點垂死掙紮又怎麼可能得逞。

閻立本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太子……不是,應該說是襄王李弘已經被安定公主扣押在了當場。

“你放開我,我要見阿耶!我何曾納邪說存異端!”

李弘嘗試著掙紮了兩下,卻始終沒能從這桎梏中掙脫出來。

那張往日尚算儒雅的麵孔,難以克製地露出了悲愴扭曲的神色。

奈何北衙士卒聽令於安定公主,不會上前解救他。

此地的東宮屬臣早已被太子遭廢的消息打亂了陣腳,恐懼於自己的未來,不敢上前幫助他。

而負責宣旨的閻立本和出手拿人的李清月更不可能對他有多少憐憫之心。

“你要見阿耶?我看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你有什麼資格去見阿耶,讓他再被你氣倒一次嗎?”

“我沒有想要氣他!”李弘試圖辯駁。

李清月麵色沉沉:“那你不會以為,這是你見天子的門路被攔截,有小人進讒、推波助瀾,就能導致你被

廢黜太子之位的吧?若真如此的話,我更不能讓你去見阿耶了!”

“難道……”

這話隻開頭了兩個字,就被李弘吞了回去。

但李清月聽明白了,他可能真的是這麼以為的。

他覺得安定的到來簡直像是對他此前舉動的報複。

也覺得阿耶正在病中,參與決策這個廢太子之舉的極有可能是阿娘,那麼這其中便仍有辯駁的餘地。

隻是這些話一旦說出便要被記錄在冊,也不過是給他徒添罪狀而已,他又怎麼能說。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過錯所在,隻能少說兩句。

可殊不知,這份迷茫不解的樣子,才是他最大的過錯。

李清月眼神一厲:“廢黜太子乃是國之大事,絕不會是天皇意氣用事所為,若你隻以為自己犯的是小錯,希望用追憶父子之情將阿耶給勸得回心轉意,不僅是你自己在癡人說夢,也是小覷了天皇天後。”

“我以為我到東宮之時,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為何我要在朝堂上反駁於你——因為科舉糊名何止是阿娘提出的創舉,也是切合阿耶心意的變革,可你這個太子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就算了,還為屬臣所拿捏,當庭提出反對,若讓你繼續做這個太子,難道是要我大唐固步自封、自取滅亡不成!”

“一個太子,沒有二十歲的銳意進取,隻有七十歲的暮氣沉沉,這成何體統!”

李弘麵色一怔。

說話間,李清月的手上又用了幾分力道:“你若是覺得你還有改好的希望,可以做到親賢臣遠小人,那麼當年阿娘將郝處俊驅逐出東宮,為你更換一批東宮屬臣的時候,你為何不改?”

東宮上下並非全然為那些世家重臣所把持的。

她在昨夜認真看過一遍那張抗議科舉糊名的名單,在其中沒見到有些人的名字。

比如弘文館學士劉禕之,比如中書侍郎李義琰,比如……

這些人或許還應該算是合格的東宮官員,信奉的是要讓太子的威勢逐漸越過天後,但他們起碼還有幾分對時局的判定,知道在方今這樣的局麵下,到底該不該推行科舉糊名,以契合天皇天後這對掌權者的心意。

可李弘顯然不曾聽取他們的建議,而是放任那些打著為太子助力旗號的家夥,把持了東宮的

話語權。

“你若真是阿耶的好繼承人,為何不在他出言訓斥之時就已當即悔悟,知道自己該當做什麼?”

“你若是個合格的太子,為何不在災情之中做出更多的主動應變之舉,為何不知道該當以何種方式讓士卒歸心,反而將手伸到我這兒來,而不是反過來影響更多的官員!”

“東宮屬臣應當是你的擁躉者,能夠被你所調動的車輿一角,是你溝通天下士人的媒介,不是反過來推動著你做出決定的人。”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們的關係反了!”

這句話對於李弘來說,簡直有著振聾發聵的力量。

李清月慢慢鬆開了手。

在這個動作做出的時候,李弘沒有繼續試圖向外跑去,也沒有直接轉身去和安定正麵對峙。

方才的奮起“反擊”好像已經將他剩下的力氣完全消耗殆儘,安定的中道攔截更是打岔了這一口積蓄的氣力,以至於他在此刻幾乎是頹然地倒坐在地。

而後,聽著妹妹說出下一句話來:“所以我說,你若當真理解阿耶阿娘的良苦用心,就不該在此時還要去強行申辯。”

李弘神情放空:“是,是我無能去做這個太子……”

他連陛下的旨意都看不明白,又怎麼可能當好太子。

可這個被點破戳穿的事實,卻讓他五臟俱傷,愁苦難當啊。

他的目光幾乎一動不動地望向前方的地麵,不敢抬頭去看,周圍眾人在聽了這樣的一出交談後,究竟會以何種方式看待於他。

隻有一隻手先自閻立本的手中取過了聖旨,遞交到了他的眼前。

“皇兄,襄州不是個壞地方。”李清月收回了先前的訓誡語氣,轉為了略帶關切的聲音,讓在旁圍觀的閻立本終於鬆了口氣。

“荊襄一帶水陸貿易發達,乃是大唐腹心重地。襄陽山水風物不可勝數,也算養病聖地。皇兄此去若能寄情於山水書畫,放寬胸懷,或許病症都能不藥而愈。”

上一個廢太子先被送去梁州,後被送去黔州,最後連小命都丟了。

這一個廢太子卻是被送去襄州。而此地甚至曾經在武德年間作為李唐遷都的備選項。

誰若說李弘的這個新去處不是天皇天後愛子情深的表現,那也未免太睜著眼睛說瞎

話了。

她又將手往前伸了伸,仿佛不想再重複那句話了。

他該接旨了。

再不接旨,那就連這最後一點情分和體麵都要保不住了。何必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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