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4 章 龍泉劍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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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想法突如其來,又好像很快被他紮根在了心中。

當這場特許參與製舉的士人也在殿外圍觀的朝會散場之時,郭元振還有一瞬就這麼站定在殿外的人潮中,朝著那片早已因天皇天後撤去而無人的位置看去,像是還能自此處看到上首之人的身影。

但此時朝會的上奏陳詞之聲,早已變成了一陣陣離場之時的低聲交談,顯然已非朝堂景象。

“還愣著乾什麼,我們該走了。”宋之問拉了郭元振一把。

先得這些士人退去,才是朝臣自殿中撤出。郭元振就站在隊伍前頭,現在這個一動不動的樣子雖然並不算是個例,但也還是稍微醒目了一點。

宋之問可不希望自己先給人留下的是這樣一個印象。

“你之前說要參加製舉的時候一點都沒猶豫,還說要讓自己的名字題名金榜,我當你是個早已見過大場麵的人,怎麼也這麼臨場失態。”

郭元振跟上了宋之問的腳步,徐徐答道:“我不是臨場失態,我是在想,天後能臨朝稱製,當真有與常人不同的風采。”

他說話間,耳中難以避免地湧入了不少周邊士人的商談之聲。雖聽不清他們具體所說的是什麼,但其中動輒冒出“天後”二字,便不難看出,對於今日朝會有所見解的,並不僅僅是他而已。

想來也對,自科舉糊名的提出,到科舉之前的登記、駁榜,都充滿著天後的烙印,讓他們這些頭一批參與糊名科舉的人,與其被稱為天子門生,可能更適合被叫做天後門生。

那他們也自然更應當看看,當今朝堂之上,天後陛下到底是何種地位,又能否讓他們這些在糊名中脫穎而出的人繼續逆流而上。

宋之問聞言一愣,又很快答道:“你說的不錯。也著實讓人想不到,天皇居然會病到這個地步。”

今日士人朝見,天皇陛下自然不可能讓他們看到自己病體虛弱的樣子。

天子十二旈冕頭冠,也或多或少能夠遮掩住一部分麵容。

但再如何粉飾自己的麵容,也無法掩飾已自骨子裡透出的氣虛力竭,相比於正當奮發進取之時的天後,就有種心氣不暢之感。

這份差異若是身邊無人的時候,可能還表現得沒有那般明顯。

偏偏在他身邊坐著的,是另一位掌權

者啊……

“天皇情形如此,怕是短時間內還要由天後協助掌權。”

無論是儘快重新立太子,以太子監國,還是直接禪位於新君,天後的權勢已成,都不可能那麼快完全將權力過渡到下一輩的手中。

宋之問想到這裡,在臉上愈顯快意:“你我選擇此次製舉下場,當真不曾選錯。天後權勢不倒,便自有我等出路。”

“雖說此次科舉糊名打著旗號,要讓擢選周國公繼承人的考核公道,但我方才打量過那幾個武家人,實在是……”

有些話,宋之問膽敢在小聲和郭元振的交談中說出口,反正話茬是郭元振自己先帶起來的,但有些話還是收斂著點說為好。

反正他的意思已在這個可疑的停頓中透露出來了。

方才和他打過照麵的,正是武承嗣、武懿宗等人。他們到底有幾分墨水在肚腸之中,實在不難被人在這一個照麵之間看個分明。

“你想說,天後無法從本家之中選出幾個合用的人才,也就更是我們這些門生的機會?”

宋之問攤手:“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郭元振沉默了一陣,重新開口之時,二人已行到了丹鳳門外,“我跟你所想的,其實不太一樣。”

方才他有片刻將目光停在宋之問的臉上,忽覺這個和他同歲,也在同年意欲參加科舉的人,和他當真不能算是同路。

雖說得出的結論該當算是殊途同歸,但終究有些不同。

他其實也見到了那幾個為了周國公爵位而來的武家人。然而在天後威儀之下,這些武家宗親的存在看起來實在沒什麼影響,就仿佛隻是日光之下的塵埃。

比起他們要去做這些武家宗親的對照組,在天後光照士人的選拔中位居前列,郭元振覺得他更希冀於看到的,是另外一種場麵。

他迎著宋之問探尋的目光,說了下去:“幾年前王子安在滕王閣上書寫的名篇為人所傳唱,其中的有一句是,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

宋之問的目光中有一瞬的異色。

郭元振的語氣一如先前,卻在無形中多出了幾分堅決:“今天見天後之威,我更想知道,若我為龍泉,能否氣衝鬥牛,為天後所知了。”

宋之問朝著他拱了拱手:“那我就恭祝元

振能夠如願了。”

郭元振話中所說,正是西晉時候的一樁舊事,說的是那宰相張華夜觀天象,發覺在鬥牛二宿之間有紫氣上衝,經由判斷乃是寶劍的精氣上衝瓊霄,最終從東吳故地豫章城下挖掘出了那龍泉寶劍。雖說此劍隨著張華身死而再度失蹤,但劍氣直衝鬥牛為人所識的佳話倒是流傳了下來,與那伯樂識得千裡馬相似。

隻是要讓天後能看到他們,要躋身高位,光做那零落古獄之旁的龍泉劍,怕是不成的,還需再通曉上位的門路一些。

郭元振聽出了宋之問話中稍有幾分敷衍的意思,卻也並未與他爭執。

在行出了數步後接話:“總歸,能否讓你我二人如願,還要看此次製舉了。光看武氏的那幾人沒用,還得看看這雲集而來的天下英才到底有幾多本事。”

宋之問與他一邊繼續往外走去,“說的也對。既是元振當先在國子學中決定下場參與的,想來把握不小,我還有幾個時務策上的問題,想向你請教一二。”

郭元振朗然一笑:“這倒無妨,隻是我方才已說過了,我是不介意自比為龍泉的,若是不能於你有所裨益,你可不能怪我。”

“龍泉如何?”

郭元振想都不想地答道:“自是——雖複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衝天……”①

他忽然停住了聲音。

方才他已經和宋之問彼此交換了誌向之說,若是宋之問的話,根本無需有此一說。

這是另外一人發出的問題,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他當即抬眸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一架看似尋常的馬車正自此地經過,可這張掀簾露出的臉,郭元振身在國子學進修之時卻曾經見過。

或許正因這簾幕遮擋的陰影,尤為分明的正是她略顯鋒銳的劍眉與下麵那雙清明冷冽的眼睛。

郭元振連忙低頭行禮:“草民參見安定公主。”

李清月挑著車簾打量著這兩個年輕人,尤其是在她麵前的這個。“雖複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衝天……好誌氣!不過——”

“我看還是紅光紫氣俱赫然地出現在金榜之上為好。此次既是憑本事說話,何必擔心被埋沒於鄉裡。”

郭元振垂手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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