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再廢太子,兩路發...(2 / 2)

就連許敬宗這等生在隋朝的老臣

,尚且在聽到其中緣由的時候被嚇了好一跳,隻覺自己平生就沒見過這等稀罕事,更何況是其他人。

契苾何力的指尖抖了一抖,甚至困惑地朝著殿中逡巡了一圈。

在發覺這疑惑而震驚的表情並不僅僅是他專屬後,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錯話。

但他依然不能理解,征調府兵萬人隨同出征的情況下,太子他到底是怎麼讓自己被鐵勒人所俘虜的!

天下從無哪位太子會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地步。

前有安定公主屢戰屢勝的戰功對比,也就更讓人難以理解,同為天皇天後所出,為何太子的本事會如此之低。

這聽起來未免太過荒唐了。

作為太子屬官的韋思謙甚至過了好半晌才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麵色到底是紅了又白,還是白了又綠。

但當他的目光看到此刻空缺的那個宰相位置,想到此刻與太子同行的李敬玄很可能已出了事,他又忽然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慶幸。

若是太子能夠順利登上皇位,他這個被選出的輔佐之人自然能夠平步青雲,可現在……

現在他因並未隨軍而能活著,又何嘗不是一件幸運之事。

隻是可惜了太子了。

畢竟,在場的其他眾人又哪裡敢像是天後一般,如此敢說敢做得將這兵敗的責任推到天皇身上,隻敢說這要歸因於太子罷了。

那也……難怪陛下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下達這廢太子的決定。

可若讓李治自己說來的話,他的這出抉擇做得何其痛苦。

被迫聽完的戰報已經讓他的頭腦混亂成了一團,偏偏天後和鎮國公主都沒有直接放過他的意思。

彼時信使尚未退去,安定就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義正辭嚴地說道,雖然婁師德和狄仁傑已經以儘可能快的速度做出了應對之舉,但太子兵敗有損國體,不是隻將高將軍救回就算了事的。

東.突厥有蠢蠢欲動叛亂之心,也必須儘快出兵,以鎮壓他們的氣焰,絕不能讓他們有在邊境壯大的機會。

軍報已寫得如此明白,也是以這等緊急的速度送到他的麵前,長安這邊就不能報以僥幸的想法,覺得依靠於婁師德領兵馳援和安東都護府的那一路援軍便能掃清北地,合該絕無猶豫

地出兵。

甚至不能等到次日早朝議會,必須是在收到這軍報的下一刻!

對於這發兵的時間,安定給出了擲地有聲的四個字。

“兵貴神速。”

這就是為何今日的朝會召開得如此之急,甚至等不到過夜。

但這個儘快達成的發兵甚至還不夠,這個早已羽翼豐滿的女兒就站在距離他數步的位置,“建議”他再下達兩道指令。

一道,是讓她出兵之時得以調度北地各州府兵,以便隨時調整單於都護府周遭各州的戍防。在對鐵勒、突厥各部的手段上,是殺是放也有更大的主動權。

這一點,李治必須要給,也不得不給。

李賢的戰敗真正給了李治以一記清醒的耳光,讓他明白戰爭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像是處理政務一般,可以讓他用那等分析強弱的方式來評判勝負。

他再如何不希望安定的權勢進一步攀升,不想看到就連單於都護府一帶的軍權也落入她的手裡,也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為了防止北方混亂的局勢波及大唐境內,隻有安定能有這個資格,統籌各方隊伍,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段清除禍患。

他甚至都無心去管,安定到底是為何能提前給狄仁傑那把劍,讓他去調度安東都護府的人。

他沒有辦法去問了。

而安定需要的另一道指令,正是廢太子。

在詔令宣讀出來,將太子李賢統兵無方,為敵人所趁的罪狀宣讀在朝堂上的時候,方才的畫麵仿佛還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蕩。

他見過安定數次的請戰。

遼東之戰,是她從他這裡聽到了大唐的弱項,直接帶著滿腔的抱負衝上了戰場。

藏原的第一戰,也是她希冀於能為大唐挽回遭到祿東讚父子算計,而主動身赴險境。

再回藏原應戰欽陵讚卓,是在朝堂之上將她在這數年間累積的優勢一條條地說出在他的麵前。

誰為君誰為臣的區彆都再清楚不過。

唯獨這一次大為不同。她就算沒有直接說出那樣的話來,也自有一句潛台詞在說,他能依靠的將領隻有她了。

所以,哪怕是廢太子這樣的話,也可以如此從容而理直氣壯地從她的嘴裡說出來。

李清月當然知道,在李賢還

有那個太子的身份作為保護的時候,他在鐵勒人的手裡起碼能夠保住性命,但在連太子都不是了之後,很有可能會直接被殺了泄憤。

但那又如何呢?

按照彼時她和李治所說的話:“陛下必須要給那些還被困在漠北的府兵給出一個交代,也要讓這些即將跟隨我出征的士卒安心。陛下也必須對邊境的百姓做出一個交代,否則萬一鐵勒人帶著太子南下,讓他成為一個令人投鼠忌器的籌碼,誰知道是不是人人都能做高將軍,願意為了百姓士卒的生死早做決斷!”

“再有猶豫不決,隻會讓今日已有的損兵折將局麵更為糟糕罷了。還是說——”

“陛下是希望我在對外出征的同時對外宣稱,大唐的太子並沒有被鐵勒所俘虜,還好好地端坐在並州都督府或者單於都護府境內,沒有出現在漠北呢?”

這種話,在戰報必然已經遍及北地的情況下,就不必用來自欺欺人了,說出去都是個笑話!

在這樣的一句句威逼麵前,李治能做的,就是今日朝堂上官員看到的那樣,直接下達廢太子的詔書,讓安定的出征再無後顧之憂。

可就算接受了這個建議,在詔書宣讀完畢,堂上還一時之間寂靜無聲的場麵裡,李治不知費了多少的力氣,才能將此刻的暈眩感壓下去。

從李賢被敕封為太子到如今,滿打滿算也隻有半年的時間。是李治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走上了領兵出征的這條路。

也是李治,在這個對方落入災劫之中的時候,以一道廢太子的詔書將他繼續打落塵土之中。

這何嘗不是李治在自己打自己的臉,也讓他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楚地意識到,他掌握不住的,何止是這三任太子的命運,也是他自己的命運。

在他將軍國大事委任於天後和鎮國公主之時,這還僅僅是個模糊的預兆,甚至還被他自覺是緩衝矛盾的手段,但現在……

他已越發清晰地感覺到了何為時不我待,又命不由己。

天後的毫不阻攔甚至是支持舉動,也讓他忽然在想,太子的立而又廢,對於曾經提出以安定為太子的天後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陛下,該宣讀另一條詔令了。”武媚娘的聲音打斷了李治的神思飛散。

李治緩緩開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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