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 戰事收尾(2 / 2)

赤瑪倫將袖中的一封卷軸朝著父親遞了出去:“在您抵達之前,我已經偽造了一份讚普的遺詔,但這份遺詔在有些細枝末節處,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來,所以我需要有幾位足夠分量的人,力保遺詔為真,將其推行下去。這是第一件事。”

紮西德打開遺詔,就見其上寫道,芒鬆芒讚因連日急病,心知命不長久,決意由兒子赤都繼承讚普之位。

赤都年幼,以坌達延和出身韋氏的達紮恭略為輔政大臣。

此外,為了防止鬆讚乾布死後輔政大臣祿東讚篡奪權柄的情況,在自己的兒子這一代再次發生,芒鬆芒讚有意,讓赤瑪倫以讚蒙身份協理朝政。

而站在這位攝政太妃背後的,便是她的家族沒廬氏了。

紮西德毫不懷疑,若按照這等方式安排下去,就算沒廬氏受限於尚論之分,沒法從族中選出一位子弟來擔任大相的位置,也勢必會因赤瑪倫的上位理政得到莫大的好處。

至於為何要在此時將韋氏之人也選作輔政大臣,在紮西德的心中其實有一個猜測。

韋氏曾經和噶爾家族聯手,又在噶爾家族被清算後遭到打壓,可他們族中的人才卻不在少數。

在此等內憂外患之時,將所有可用之才全部舊賬翻篇地放到合適的位置上,才是最應當做的事情。

或許……芒鬆芒讚之死,也正好能一改此前人人自危的風氣,重新聚集對抗唐軍的戰意。

一想到這裡,紮西德便徹底從此前的驚愕中恢複了過來,開口答道:“此事我會儘力促成。你說的另一件事情是什麼?”

赤瑪倫答道:“對內宣告,讚普之死暫時不向周邊諸國泄露消息。”

“這……”紮西德猶豫道,“以唐軍當年對我方出兵消息的了如指掌,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芒鬆芒讚尚且能夠做到從長安獲取軍情,大唐又怎麼可能對這邊的驚變毫無所知。

赤瑪倫卻並不意外這個答案,點頭回道:“我當然知道這是瞞不住的。但這封鎖消息之時,也正是抓探子的好時候。”

上頭不允許做的事情,總是會有人去做的。

而這樣的

人,要麼就是唐軍安插在藏原腹地的探子,要麼就是意圖親近大唐而背棄吐蕃之人。

她是要緩和芒鬆芒讚擅殺噶爾家族造成的負麵影響,但既是要由她來將藏巴打造成鐵板一塊,她便絕不允許,有人要在此時做這個牆頭草!

就讓她看看,會有多少人向周邊的西海都護府、西藏都護府傳遞消息好了。

而後尋找一個機會,將人斬儘殺絕,以杜絕後患。

紮西德深諳其意,一口答應了下來:“好,那就按你所說的去做。”

當年鬆讚乾布登上讚普位置的時候,局勢遠比今日還要複雜得多,因為上一任讚普是被人給毒殺的。

因此在死訊傳出的時候,一時之間國中大亂,羊同、蘇毗等部落紛紛圖謀複國。若非鬆讚乾布有著鐵血手腕,絕不可能有後來的吐蕃盛況。

而今日不同。

今日既有“遺詔”在手,又有衛藏四如同心協力以拒唐軍,赤都的上位會順利的。

既然芒鬆芒讚已經死了,也沒有這個本事為自己伸冤,那麼不會有更多人知道,他其實死在了自己的王妃手中。

……

在十日之後,當陸續抵達的沒廬氏和韋氏兵馬簇擁在布達拉宮之下的時候,一切便已塵埃落定了。

芒鬆芒讚的遺體被從冰窖中運出安葬,對大小勃律、尼泊羅等國卻絕口不提死訊。

而後,就算按照虛歲來算也隻有三歲的赤都鬆讚,被母親沒廬·赤瑪倫握著手,牽向了那個吐蕃讚普的寶座。

讚普的突然易位,對於衛藏四如各個千戶的百姓來說,可能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是正麵的發展。

因為從名義上來說由赤都鬆讚發出,而實際上是由赤瑪倫下達的第一條詔令是:對衛藏四如奉行息兵養民之策。

在確保各隘口戍防人員足夠的情況下,儘可能裁減兵力,儘快恢複境內農耕以填實糧倉。

她要為吐蕃爭取出一段修生養息的時間!

……

而在藏原之上於二十天裡風雲變幻的時候,在漠北的草原上也不平靜。

在多濫葛部被屠,受降城的地基被正式打下後,這座城池的修建速度實在很快。

以龐飛鳶為首的遼東兵馬並沒

有停下她們的腳步,而是順著多濫葛部歸屬的燕然都護府往周邊巡查平亂。

但對於周邊的各個小邦來說,這恐怕不能叫做“巡查”,而應該叫做——

逐獵塞上。

唐軍的鐵騎強勢之下,原本有意脫離燕然都護府、金微都護府、單於都護府獨立在外的部落,明明駐紮在更遠的地方,也被陸續驅逐彙聚到了這座受降城下。

毫無疑問,鐵勒人取代突厥人成為漠北強族的希望,在這通絲毫不留情麵的打擊之下,早已消失無蹤。

為了避免他們步上多濫葛部的後塵,他們在此時最應當做的,就是投得安定公主所好。

很是不巧,他們暫時無法找到逃亡在外的阿史那默啜到底身在何處,那就換一種方式好了。

先幫忙將這座受降城給建立起來。

草原之上要想如中原的建城一般儘快找尋到石料,可沒有那麼容易,但對於這些還算身強體壯的北地胡人來說,想要活命的強烈意願,自然會驅使著他們將那些頂好的石料搬運來此地,再以毫不偷工減料的方式,將其逐一壘砌起來。

高侃隨同安定公主走過這正處建造中的受降城下,就見其中的兩路鐵勒部落吵了起來,隻因為其中一方覺得另一方眼瞎,將石塊砌得有點歪,必定是對大唐懷有異心。

對於之前險些喪命的高侃來說,這場麵怎一個滑稽了得。

“我之前聽大都護說,涼國公受封安撫大使,也要前來此地?”高侃出聲問道,“但以現在的情況看,他便是不來,應當也沒什麼要緊。”

“那也不是這樣說的。”李清月負手而行,緩緩答道,“草原之上的胡人殺之無儘,既然不打算將中原子民強行搬遷到塞外,取代鐵勒、突厥人在此地牧羊走馬,總還是要征伐與鎮撫並具的。”

多濫葛部之中就連並未參戰之人,也因連坐之罪被誅殺,已經足夠表現中原大國意圖執掌草原的決心,和對於此前一戰的憤怒。

那麼接下來,武力威懾雖不能斷絕,但拉攏安撫的舉動也得跟上。

姚元崇已將身在此地的各個部落記錄在案,又用他那出色的語言能力和外交功夫,讓這些人在將建城功勞量化載冊的同時,逐漸平息下了恐懼。

可這顯然還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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