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章 “定奪”(2 / 2)

“若是你看到他又想再做一次逃兵

,還是這等死不悔改的樣子,你會不會想要用箭指著他?”

狄仁傑回答得很果斷:“我會。”

他雖遇到的不是高侃這等身臨絕境的情況,堪稱是深受其害,但作為安定公主和天後填補在此地的後手,直到北地得勝的消息傳回到了他的麵前,他還覺一陣心有餘悸。

更讓他慶幸的,可能也並不隻是李賢的被俘,沒有進一步將危機波及到邊境各州,就已經被鎮壓了下去,還有李賢的無能先一步因為這出考驗,而得到了充分的證明,並沒有拖延到他真正執掌軍國大權的那一天。

他對李賢絕對是有怨言的。隻區彆在,會將這份不滿以什麼方式表現出來而已。

“那不就得了嗎?”李清月回道,“你就當我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好了,懷英也大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單於都護府的各方調任自關中發出之前,姑且勞煩你繼續坐鎮此地。阿史德契骨、阿史德溫傅還有其他相關涉事之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此期間多讓他們帶人去參觀參觀那座京觀,也務必將此前有意響應叛亂的餘黨全部拿下,若是能借此從邊境找到默啜的蹤影,那就更好不過。”

“至於對這些人如何安排,”李清月頓了頓,說道,“我已有些想法了……等到回返關中後我會向天皇天後上書,屆時再看吧。”

聽李清月這麼說,狄仁傑也先暫時將自己的思緒從李賢的身上收了回來,問道:“不知我可否先從大都護處知道這個安排?”

李清月指了指麵前的輿圖:“鐵勒人在負責修築那座受降城和周邊的駐軍場所,這些犯事的突厥人總不能閒著吧?”

“往後自並州往雲州,再一路往北抵達受降城,定期便需有駐軍與物資往來,既然他們不擅耕作,那就先負責開路好了。”

她又補充道:“若是他們不想開路的話,那就去當路標!”

反正已經有一個路標了,不差再多幾個。

狄仁傑:“……我明白了。”

草原之上的修路和中原的修路大概有些區彆,不過核心的目的總還是一樣的,正是要讓中原兵馬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該去的地方,以實現對此地的軍事掌控。

這單於都護府的“單於”二字,隻怕自此之後,才更符合其意義了。

至於在這一番武力威懾之後如何將其安排去更能長久維係邊境穩定的位置,就看這接續繼任之人的本事了。

李清月繼續說道:“現在已是十月,等詔書下達必定要翻過年去,也正能避開冬日嚴寒,就勞煩懷英在此之前再做一件事吧。”

狄仁傑:“大都護請說。”

李清月道:“令阿史德契骨督辦一座碑銘,刻上此次東.突厥叛亂之事和唐軍平亂,就擺在磧口的京觀前頭。”

狄仁傑沉默了一瞬,問道:“那要記下皇子被俘之事嗎?”

李清月笑了笑,“你說呢?”

……

這自然是要寫下來的。

按照安定公主的說法,往後在道路修通後,經由此地走過的兵卒都會看到這塊碑銘,無論是這些士卒還是統兵的將領都會看到其上所刻畫的字樣,以此為戒,絕不能再有任何的輕敵之舉。

但若要狄仁傑說的話,此物的存在,大概是要讓後人永遠記住李賢被俘之事了。

這也實在不像是一位公主該當拍板做出的舉動。

可當狄仁傑目送著李清月統率兵馬重新起行的時候,他發覺這列進軍的隊伍,可能並不僅僅是因為昨日在大唐疆土之上的好眠而顯精神抖擻。

還有另外一種該當被稱為精神支柱的東西,正在這支隊伍之中蔓延。

這些士卒不會在意,安定公主打擊李賢,到底是不是還有更進一步謀求地位的想法。他們隻會覺得,無論是行動還是心態上,她都切實在將那些士卒的性命放在心上。

隻怕這碑銘刻字一事傳出去,這些士卒還要再進一步叫好稱快呢。

狄仁傑有一瞬的怔愣,最終還是長歎了一口氣。

罷了,安定公主先前的有一句話是沒說錯的。

有些事情沒必要如此尋根究底去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也就是了。

……

但怎麼說呢,他能以這樣的心態去做這件事,有些人卻大概不行。

這支折返長安的大軍不需以馳援邊境的方式行路,便大可以在冬日裡緩緩推進,以減少沿途士卒的患病。

秋日之前的收成,也足以讓軍隊自途經的各州獲得足夠的補給,更為穩妥地陳兵過境。

所以先一步抵達關中的,

就是安定公主在折返並州後,重新發出的一份速遞戰報。

她在漠北所做的種種後續安排,都寫在了這封軍報之中,經由信使送到了李治的麵前。

而此時在李治跟前還有另外的一份文書。

不是每逢年末都要送抵長安的朝集使奏報——那些都和前兩年一般,送到天後跟前去了。

而是一封改元的詔令。

對李治來說,鹹亨這個年號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它都不隻是沒能達成諸事亨達的目標,根本就是在克他!

鹹亨元年,大唐境內各地的天災還在持續著總章年間的情況,甚至出現了大賀氏部落叛亂的情況,也因英國公李勣的過世,讓李治再失去了一方股肱助力。

鹹亨二年吐蕃舉兵,雖然因他還有安定這個好女兒將其擊退,甚至將吐蕃逼入衛藏四如之地,但這份赫赫戰功卻顯然沒給他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好處,反而是讓安定手中的軍權再進一步攀升。

而在鹹亨二年的年末,鹹亨三年的年初,他先是下詔廢黜了李弘的太子之位,又徹底失去了這個兒子。

現在,又是鹹亨三年的征討北方戰事落下帷幕。

明明大唐才是勝利的一方,李治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在此戰之後,無論是從正統詔令的角度,還是從身體條件上來說,李賢都再不可能成為大唐的太子。

安定卻與李賢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以堪稱勢如破竹的速度擊潰了屯紮在邊境的突厥兵馬。自遼東發兵的安定部下,也成功趕在高侃大軍被攻破之前抵達了前線,臨陣斬殺了多濫葛部的首領。

多可笑啊。若是讓外人看來,他這位大唐的君王該當感到滿意了。

是他給出了鎮國安定公主的封號,也由安定回出了一個當得起“鎮國”二字的答卷,說她的存在是在力挽狂瀾也毫不為過。

可這諸事皆亨的,分明不是他,而是安定……和天後。

這鹹亨三年年初的製舉取士和珠英學士的考核,為大唐各地增添了不少新的官員,到了年末之時,也已陸續傳回了不少好消息。

比如前去碎葉水建城的劉旋和郭元振,在建城之前還和大食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摩擦,被二人統領自安西都護借調來的兵馬給擊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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