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0 章 狂瀾(2 / 2)

“天後以糊名舉士,令不少才學之士被遴選入朝,卻因在籍官員人數眾多,仍有暫居流外官位的人。像我這等年事已高的,也該給有些人做個榜樣了。”

這條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前,閻立本竟覺自己真是無從評說,劉仁軌此舉,到底是不是也在試圖避開安定公主和天皇之間的爭鬥。

但他知道一件事,坐到這等高位的官員,要輕描淡寫地放棄自己已經在手的權力和待遇,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劉仁軌卻做到了。

那……他呢?

他該怎麼辦?

……

“你說得輕巧,什麼叫做安定公主若為太子那也無妨!”

無獨有偶,此時的另一位書畫名流也和另一人同在車中。

隻不過這一頭不是畫家登車拜訪,而是霍王李元軌拜訪韓王李元嘉。

在剛看到李元嘉隨意丟在車中的畫紙之時,李元軌隻覺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哪知道會先從李元嘉口中聽到這樣的一句來。

“你是不是真覺自己在這幾年間深受陛下信任,就連當年城陽公主衝進宮中向陛下伸冤的時候,都是由你從中說和,便覺什麼都無所謂了?”

李元軌擰著眉頭,繼續說道:“可天下何曾有公主繼承皇位之事!就算……就算安定公主今日功勳再難有皇子與之相提並論,宗室子弟莫不避其鋒芒,那我姑且再多問一句話,若是真讓安定公主坐上太子之位,在陛下過世後由她繼承大統,再之後呢?”

“在此之後,是從周王雍王等人所生的兒子中選擇一人接替她的位置,是從我李唐宗室中擇優選擇一人,還是由安定公主親生的子女接任這個位置?”

李元嘉剛要答話,李元軌就已搶先一步先說了下去:“我說親生的子女,尤其要說的還是女兒。倘若她能走到這一步,誰知會不會在下一輩中再有其事。但要我說,她既是個公主,往後所生的子女便是姓氏彆家的外人,根本不該有這個繼承皇位的資格。若是這都能行的話,我敢問你,城陽公主那個改姓為李才保命的兒子,是不是也能算是我李唐宗室了?”

霍王麵色沉沉

,厲聲斥道:“到時候便全亂了套了!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彆有這樣的情況。”

李元嘉垂眸沉吟片刻,問道:“你所擔心的,隻是外姓人之事嗎?”

李元軌歎了口氣:“顯然不是。你應該聽得出來,我還在擔心什麼。”

他在擔心,就因為安定公主的異軍突起,往後大唐的皇位傳承,會再不由宗法製度所限製。

而當坐在那天下至高位置上的人從男換女的時候,所造成的影響何其之大。

天後臨朝,安定公主受封鎮國,就已有女官經由珠英學士考核被選拔入前朝,卻並不僅僅是作為天後的“秘書省”,而是被分散就去了各州為官。

糊名取士已在天皇明確下達的詔令中說過,這不會僅僅是持續一年的事情,想來這珠英學士的選拔也會如此。

再若有一位升任儲君的安定公主,往後這朝堂上女子為官的情況恐怕會迎來一場飛躍。

誰若真覺得她會隻是個居中過渡的選擇,那才是個蠢蛋!

到了那個時候,李唐其餘宗室的地位會有多尷尬,朝堂之上的官員平衡,會被以何種方式打破,都是可以想象到的事情。

李元軌道:“你說得自己一派閒雲野鶴的樣子,也怕因此獲罪,乾脆說什麼也無所謂,可我告訴你,天皇陛下他就不會接受這件事,否則便是枉顧祖宗禮法!”

“不僅僅是天皇陛下,今日的朝堂群臣能接受一個鎮國安定公主,卻不會接受一個安定太子。”

“你知道嗎?在我來見你之前,是有另外一個人先找上了我。”李元軌的嘴角帶上了一抹冷笑,“找上我的人算起來還和安定公主有些關係。他是越王李貞。”

越王李貞的母親越國太妃燕氏,是當今天後的姨表姐,在先帝在世的時候乃是燕德妃,在宮中的地位不低。

天後臨朝之後,她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就譬如說當年的泰山封禪之時,天後出任了亞獻的位置,燕太妃則在天後的舉薦下出任了終獻。

李貞因為這一層關係很得天皇天後的看重,在鹹亨年間出任了相州刺史的位置。

此次年末還朝述職,恰逢天皇巡幸洛陽,他便也隨同在了隊伍之中。

“咱們這個侄子說,他母親和天後之間的關係如何,大可不必多說,倘

若天後真要將安定公主扶持上太子之位,但凡陛下不願受到天後的製約,或者是哪個皇子有心一搏,需要我等宗室勠力同心,他必定自相州出兵,助對方一臂之力。”

“天後越權太過,安定公主更是權勢滔天到了今日的地步,怎能不讓人同仇敵愾,先將種種匡扶回到正軌!”

越王李貞的態度對於霍王李元軌來說絕對是個意外之喜。

這才是為何,他緊隨其後地就找上了韓王李元嘉。

可惜,這番話雖是讓李元嘉的臉上有了幾分思慮之色,卻顯然還不足以讓他站隊。

“你們沒考慮過兩個問題嗎?”李元嘉長年經營書畫之道,在眉眼間還有一番在李元軌看來過分溫和的態度,他說出的話也頗為冷靜謹慎,“陛下對於宗室,是不如對天後信任的,你怎麼知道,他就真的想要因今日種種,除掉為他戍守邊疆的鎮國公主?”

上官儀、李敬玄等人對陛下足夠忠誠了,也並未見有人能得到一個好下場。

到時候他們是為陛下作刀了,卻被扣上個謀逆之罪,該當如何論處?

那還不如按他所說,做個安分守己之人,等著種種事情塵埃落定,不要從中插手。

李元嘉繼續說道:“另一則,越王和你霍王都有領兵之才,這一點我信,但你們說要起兵抗衡安定公主,我卻覺得——你們沒有這個本事。”

相州位處河北,距離安定公主開辟黃河故道新增田畝之地並不太遠,若要從此地發兵馳援京師,無論是去長安還是洛陽,都繞不過那一帶。

到時候,安定公主在那頭有過往來的府兵,都能將越王給攔截下來。

至於霍王他如今還在朝中任職,也就更不存在什麼兵權之說。

李元軌搖了搖頭:“我明白你的顧慮,但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咱們這位陛下最明白何為製衡之道,此次他連前往洛陽都像是為人所脅迫之下的舉動,根本身不由己,你還覺得他會如此前一般,將宗室當做仇人來防嗎?”

他一拍桌案:“起碼我們不會將皇位傳遞到外人的手上!”

在長孫無忌和天後之間他選擇天後,現在在天後、安定公主和宗室之間,他該選擇誰,才能讓他繼續像個帝王,此事簡直不必多說。

“還有起兵一事,這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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