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淫賊(2 / 2)

又十板子後,李妄放下茶杯,終於抬手。

李和從長凳上滾下來,侍衛架起他,雙腳拖地,被拖回李妄麵前。已沒辦法跪了,就那麼趴在地上,臀部血跡斑斑,雙腿不由自主的顫抖,抽搐。

“再有下次,絕不饒你。”李妄冷道。

李和涕淚交加,說不出話來,隻恐懼的連連搖頭。

“滾出去。”

“……是。”

李和已無法行走,譚德德忙叫人抬了步床來,讓李和俯趴著,送他出宮門。行至殿門前時,譚德德腳下一絆,繼而踢過去一腳,罵道:“不長眼的東西,跪在這裡做什麼。”

譚笑笑鼻青臉腫,嘴角流血,瑟縮著不敢做聲。

李妄睨過來,冷冷看了一眼,繼而移開視線。

譚德德又踢了一腳,“還不送小王爺出去。”

譚笑笑知道躲過一劫,小命保住了,慌忙磕頭,爬起來,跟著步床而行。

畢竟是小王爺,傷成這樣,譚德德見皇帝似乎氣消了些,暫無其他吩咐,便忙出去親自送小王爺一段。

已是深夜,宮中燈火通明,一行人抬著步輦匆匆而行。

過幾重殿門,幾座橋,皇帝寢殿遠遠的不可見,李和方敢大聲哼哼。

“停停停。”

宮人停下,李和從袖子裡摸出顆藥,塞進嘴巴裡,也不用水,像吃果子般咯嘣咯嘣嚼碎,艱難吞咽下去。

“可疼死小王了。”藥丸下肚,李和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一張白淨臉龐涕淚痕跡交錯,頭冠歪斜,衣衫淩亂,狼狽不堪。

“剛剛我真以為今日會命喪於此,差點尿褲子了。”李和想起那句“重重的打,往死裡打”仍心有餘悸,“前年十板子,去年二十板子,今年竟五十板子……年年挨打,還越打越多,史上有我這般可憐的王爺嗎?”

史上也沒你這般不靠譜的王爺,譚德德心道,他屏退侍從,隻留下徒弟譚笑笑,方低聲道:“小王爺,這究竟怎麼回事?陛下好不容易出次宮……”

李和道:“就因為皇兄好不容易出次宮,機會千載難逢,我才鋌而走險毅然出手,誰知,哎……”

今日邀皇帝李妄出宮,不過順嘴一提,誰承想李妄竟會同意。李和驚訝之餘,當即生起一念。在李妄於楊府中吃酒的那段時間裡,李和加足馬力,以足可與戰場上急行衝鋒的速度,飛快做了種種部署。

好在他早有此念,平常便有所準備,隻還不到萬全之時,今日兵荒馬亂倉促而行,也算勉強就緒。

他還特意選用了離平康坊較近的宅院,平康坊夜裡歌舞升平,絲竹聲聲,香傳千裡,自有一番綺麗蕩漾之意境……

香車寶馬,溫柔之榻,乾淨識趣的絕色美人,外加特彆的“藥酒”,按理應該沒有問題。

豈料李妄醒來,發現不對,美人還未踏進房中,他便越窗而逃了……

“……荒唐,實在荒唐,小王爺你這實在荒唐。”譚德德搖搖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李和委屈道:“我有什麼辦法,平日在宮裡根本無法下手啊。”

“再者,我還不是為了皇兄,為了這天下社稷,”李和接著道,“皇兄繼承大統已八年,後宮卻空無一人,彆說皇後貴妃,連個普通侍妾都無。皇兄主意大,朝臣們勸不動,不敢勸,我不另想它法,可如何是好?”

“哪怕這法子荒唐了些,倘若能從此叫皇兄開竅,廣納後宮,也算功德一件。”李和正色道:“就算日後史書上記我一筆,遺臭萬年,我也甘願認了。”

譚德德:……

“當然,我也是為了自己,”李和愁苦道,“皇兄一日不婚,我便也一日不能成親,更不敢有子嗣。我都十八了,我想啊,我愁啊。”

譚德德明白這其中內情,見李和就這麼坦蕩蕩說出來,反倒一時不好接話。

“無論如何,以後萬萬不可了,今日萬福,陛下無事,萬一……”

“五十板子呐,再不敢了,”李和趴在輦上,有氣無力道:“話說,在那巷中到底發生何事,何以皇兄如此震怒?”

僅是下藥,皇帝倘若不願,也無人敢真的強迫行事,李和已經做好皇帝醒來後,攆走美人,罵他一頓的準備。然而皇帝之怒遠超他想象,李和雖行事荒唐,卻也不笨,斷定在那巷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之事,徹底惹到了皇帝。

“這正是老奴想問小王爺的。”譚德德道。

李和茫然道:“我趕到時,陛下已被你家小公公護送出來了,巷中究竟如何,我並不知。隻能大略判斷,當時巷中確有其他人。”

具體情形怕是無法從陛下口中得出,這事因李和而起,也不必避著他了,譚德德看向一旁的譚笑笑。

譚笑笑忙將自己進入巷內時的所見全盤托出。事關重大,自不敢掉以輕心,事無巨細,每個細節都儘力描述。

聽完譚笑笑所言,譚德德與李和對視一眼,一時俱無言。

李和:“如果我沒猜錯……”

譚德德:“如果小王爺沒猜錯……”

譚笑笑不敢說話。

“什麼女子如此大膽,竟敢輕薄皇兄?”即便不知道李妄身份,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李和從譚笑笑所述中判斷出雖那人不知為何沒有最終得手,但毋容置疑下過手卻是肯定的。

大康女子當真越來越彪悍。

“難怪……”譚德德喃喃道。

難怪皇帝今日要沐浴這麼長時間。譚德德想起皇帝磋磨的那處,先前的疑惑便倏然解開。

這女子也太……

“等等,”譚德德忽想到一事,麵色一變:“當時來報予城防軍的,你可看清是何人,是男是女?”

譚笑笑搖頭道:“那人背著光,說完就走,沒看清模樣。隻知是個男的。”

當時事出緊急,譚笑笑剛找到城防軍,正逢那男人來報,因那小巷離小王爺那宅院不遠,他心念一動,亦是急病亂投醫,匆匆跑去,是以根本沒注意那報信之人何等模樣,更不曾想到其他可能。

如今譚德德一說,方後知後覺,背後冒起一陣寒意。

“……確為男的。”

“……什麼樣的?”

譚笑笑努力回想:“五大三粗,身形威猛……”

李和已明白譚德德所問何意,頓時也一僵:“不會吧……”

譚德德張了張嘴。

李和:“……也不是不可能。”

譚德德掩臉,白胖無須的老臉微微顫抖。

當時巷中無人,街道四周也無人,那男人無論如何,總有嫌疑。

男人……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了我那的美人呢,好歹乃絕色佳人,”李和歎息道,“話說,皇兄真乃神人,我那藥,彆說人,再猛的馬都抵擋不住,皇兄究竟怎麼能逃出去,還能支撐那麼久的?”

“譚總管,你偷偷告訴我,皇兄他,是不是,”李和努力揚脖,壓低聲音道,“有什麼難言之隱?倘若是真,我有好些藥……”

“老奴建議小王爺親自當麵問問陛下呢。”譚德德微笑道。

李和趴了回去,氣若遊絲道:“我才十八,還未娶妻生子,還是算了吧。屁股好痛,我得回去了。”他頓了頓,又道:“皇兄定不會饒了那人,若抓到,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這五十板子,定要還他一半。”

送走李和,譚德德匆匆返回。

殿中,李妄正在桌前,執筆描摹什麼,地上淩亂扔著幾團廢紙。譚德德輕手輕腳進來,候在一旁,靜靜等候。

李妄麵色陰鬱,眉頭緊蹙,似在思索什麼。片刻後,擱下筆。

“三日之內,將此賊抓到。”李妄冷聲道。

譚德德忙道是,接過畫像,一瞥之下,心中哐當一下。

當真是個男的!

隻是那麵容有些模糊,一想便明白,定是李妄當時藥性發作,時昏時清,耳目皆有所影響,以至於沒太完全看清對方樣貌。

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

不過,卻又不似譚笑笑所說,這麵容五官,哪怕模糊,怎麼看都跟“五大三粗,身形威猛”不太沾邊…

“抓到後,朕親自審問。”李妄深邃雙目中寒意沁沁。他雖沒切實看清那人模樣,但隻要再見到他,定能一眼認出。

李妄雖沒明說,譚德德卻從其神色中咂摸出他的未儘之語:屆時要剝了那人的皮,抽了他的筋。

已是深夜,明月高懸,李妄卻無睡意,在書案前坐了一會兒,起身來來回回踱步,仿佛總有哪裡不得勁兒,心中躁鬱。

一閉眼,一停下,眼前便浮現出那雙帶著涼意,柔軟,如蛇般滑過下頜的手,以及那人色眯眯的笑容。

還有那鎖骨上的疼痛。

更有那最後重重一按……

淫*賊!

李妄猛的閉眼,怒火複燃,沉聲道:“備水!”

嘩啦啦水聲複再響起。

譚德德守在門外,麵帶沉痛。皇帝並無什麼不可碰觸的癖症,隻是天子龍體,無人敢隨意觸碰,便是平日伺候,也皆小心翼翼。如今卻被輕薄了,還是個男人!

大康雖男風不鮮見,皇帝不曾明令禁止,卻也不見得多待見……如今被個男人上下其手,怎麼可能不怒。便是譚德德,都覺痛心。

“潔身自好這麼多年,終究還是……”

譚笑笑接口道:“……臟了。”

“你還敢說!都怪你!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譚德德怒起,抬手給了譚笑笑一巴掌。

譚笑笑哭起來。

雖說要抓人,然則終究事關天家顏麵,不能大張旗鼓,隻得私下尋人,抓捕。然而三日過去,或許因那畫像模糊之故,遍尋平康以及附近幾坊,皆無所獲。

人倒是抓了些,帶到皇帝麵前,卻通通不是。

三日過後,李妄再度出宮,憤怒的決定親自去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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