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是一種稀罕的吃食,農家的兩個小孩子瞪大眼睛看著,把烏黑的手指頭放進嘴巴裡咀嚼。
農人夫妻用土話罵小孩子,不管用,就扇一巴掌,直接拉扯出去。轉身回來把腦袋埋到褲襠裡,低聲支吾著請求:
“鄉下人那裡配吃那樣金貴的東西,貴人收回去吧,要能再給些鹹鹽才好,吃了鹹鹽才有力氣。”
糖雖然好,沒有也能熬著,鹽卻是必須品。
錢主任已經沒有鹽了,指著雷家的小輩說:
“你們家的玄參就直接賣給縣城的雷家,再問他們白要五斤鹹鹽,就說是我答應的,我姓錢。”
早上五點出門,到晚上**點才回到八冬縣的客棧。
客棧的店家送上飯菜,等吃好收拾完了。
又讓一個小少女端著木盆熱水進來,店家彎著腰獻媚:
“貴人走了遠路,要泡腳的。讓她給貴人洗腳。”
那種怪異的腔調,說一些男人都懂的理由。
又來這一套,錢主任擺手讓人出去,臉色有些不好看。
小少女放下木盆,忽然就跪了下來。
“還敢和我僵持上了!”
錢主任嗤笑一聲,讓她抬起頭來。
小少女十四五歲的年紀,眉目五官清秀,麵皮微黑,雙頰蓋著兩團紅,是凍出來的,卻均勻的胭脂一般。
“客棧裡不是有包工頭嗎?活不下去,怎麼不去找他們簽賣身契?”
小少女的聲音是清晰的,沒有太多悲傷。
“搞不清白(不清楚情況,),有兩個姐姐,出去一兩年,都死在外麵了。”
八冬縣的冬天,是一種陰寒的冷。夜裡停了風,可是月亮又變得毛毛的,周圍是一圈紅色的暈。到了半夜,電壓閃爍的更加厲害了。客棧的白熾燈忽然就啪的一聲,黑掉一隻。
客棧的店家走出來,就把另外幾隻也熄滅了。
錢主任的差事辦完了,收拾行裝回上海。留下三十隻銀元給八冬客棧的小少女。
一個中年的婦女站在門口等他,行很標準的萬福禮,塞給他一方白色的粗布手帕。
錢主任黑著臉,坐上馬車走出去一裡地,隻覺得心臟被一隻大手攥住了一樣,呼吸艱難。終於還是讓馬車回轉客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錢主任交遊廣闊,多年以後,一身兼任亞洲二十多個國家的大使。國際上的慣例,有些場合,總是要大使夫妻一起出席。
錢大使的夫人總是推脫,實在應酬不過的,才勉強露麵一兩次。有個記者竟然能采訪到一次,在報紙上吹的天花亂墜:
“中國的古老禮儀中,貴族的婦女是不能露麵的,她們住在很大的宅子裡,一輩子不出門,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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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因家寶”贈送的平安符!
感謝親愛噠“妹妹不乖打屁屁”贈送的平安符!
摸摸噠,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