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水源(1 / 2)

“咳咳咳……”

黑暗的地下。

秦熠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岩石,揉了揉被砸得生疼的胸口,掏出火折子吹亮。

他此刻身處一個巨大的地下甬道中,但無暇仔細觀察。他看到旁邊的石堆下露出一隻手,急忙爬起身,用劍將人挖了出來。

是先鋒營的兵士。

秦熠不敢有絲毫耽擱,繼續在坍塌的土堆中挖掘。直至他的配劍卷刃,才將能夠挖到的人全部救出。然而,在更深處的地方,若盲目挖掘,這片區域極有可能坍塌得更為嚴重,他無奈之下不得不放棄。

方才他一共挖出了十四個人,有兩人已完全停止了呼吸,其餘十二人狀況也不容樂觀。

秦熠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看著甬道上方開裂的岩壁,斷裂處仍不斷有碎石掉落,他明白此地不可久留。

儘管自己的肋骨隱隱作痛,似乎斷了幾根,秦熠也沒多猶豫,仗著自己一身蠻力,肩上扛兩人,手中再拖兩人,往返三次才將這十二人拖到離這裡較遠的地方。

沒過多久,他們之前停留的地方被掉落下來的岩壁徹底掩埋。

岩壁砸下來的揚塵讓秦熠忍不住又咳嗽起來,他在漫天塵土中不禁苦笑,真是自作自受,誰能想到這片戈壁之下竟有一條地下河。

如今河水乾涸,留下一條地下通道。他們放火致使馬匹受驚踩踏地麵,引發岩洞坍塌。但凡再晚些,他們也不會掉落至此。

真是倒黴。

不過現在想這些除了徒增煩惱也無濟於事,還是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裡。

隨著一陣陣呻吟聲和咳嗽聲響起,之前昏迷的兵士們陸陸續續清醒過來。

“秦都司,我們這是在哪?”一個身材矮小的士兵捂著後腦勺問道,想來是掉落時砸到了頭。

他看上去比秦熠還小一些,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

“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裡,”秦熠告訴他們自己的猜測,舉起火折子看到頭頂仍在慢慢蔓延的裂縫,“原路返回已不可能,這裡隨時可能坍塌,我們隻能繼續往前走。”

之前說話的小少年,扭頭看著前方隱沒在黑暗中的甬道,仿佛一頭凶猛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他打了個哆嗦,“我們能走去哪裡呢?”

他旁邊的一個老兵拍了他一巴掌,“二狗子,少廢話,先不管能去哪,留在這兒就是等死,不如拚一把還能活。”

老兵率先站起身,“走,秦都司,你儘管吩咐,我們肯定不拖你後腿。”

秦熠抿唇,背起一個仍未蘇醒的兵士,輕聲承諾:“我一定會把你們帶出去。”

*

自秦熠違抗軍令,私自率領五十人攔截北穆援軍,成功擊殺北穆名將劄木哲卻掉入地縫生死不明的消息傳至雁京後,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來不及悲傷,便下令封鎖秦府大門,謝絕訪客。

朝堂上依舊如菜市場般喧嘩,一些素日就與秦柏不對付的人借由秦熠違抗軍令之事攻訐秦柏。

他們全然不顧秦柏父女此刻還在北穆浴血奮戰,也無視了秦熠擊殺劄木哲後能挽救多少大宸兵士。

承武帝和誠國公此時的心思卻不在那些吵得麵紅耳赤的文武大臣身上。畢竟隻要承武帝不下旨,就算大臣們吵得再厲害,也無濟於事。

此刻他們擔心的是關在府中閉門不出的寧玉瑤。

自定北軍的消息傳來,寧玉瑤除了進宮給皇後請安,便極少出門。

他們這些長輩都憂心不已,卻又束手無策。

祁婧惠甚至親自去沈府將沈瑜叫來長公主府中小住,希望她能好好開解寧玉瑤。

盛夏的陽光十分刺眼,寧玉瑤閉著眼睛躺在淩霄花架下,任由陽光透過橙黃色的花朵和枝葉間的縫隙灑在自己臉上。

忽然眼前一暗,寧玉瑤睜開眼,她的上方懸著一把團扇,正好擋住照在她臉上的陽光。

“彆仗著自己皮膚白就使勁曬,”沈瑜瞪了她一眼,招呼青黛和青筱過來替她們郡主撐傘,“等你臉上曬出斑點,有你後悔的時候。”

寧玉瑤淺淺一笑,“還說我呢,你不也在太陽底下?進屋歇著吧,我想再待會兒。”

沈瑜無奈地看著她,但她又不敢提及任何有可能讓寧玉瑤傷心的事情,隻得東拉西扯地說著雁京城內一些有趣的閒人逸事。

寧玉瑤心不在焉地聽著,口中偶爾敷衍應答兩聲。

這些天她總會夢見自己在暗無天日的地道中行走,地道中寒冷刺骨,仿佛隻有這熾熱的陽光才能驅散夢境中的陰寒。

她抬頭看著天空,白色的太陽刺得她眼睛生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不知道熠哥哥在那陰暗的地縫中會不會冷。

*

秦熠也不清楚他們在地道中走了多久。

地道中既沒有水也沒有食物,為節省光源,火折子都極少點燃,眾人就這麼摸黑前行。

在這荒涼的甬道中,各種蟲子成了他們主要的食物,蠍子都能算是美味,若是有沙蜥、沙鼠等動物撞到他們腳邊,那可真是一頓豐盛的大餐。

“秦都司……”趴在秦熠背上的士兵嘴唇乾裂,氣息微弱。

“彆說話,保存體力。”

“秦都司……彆管我了……”那名兵士眼睛發酸,但已流不出眼淚。

“閉嘴!”秦熠怒喝。

其實他自己也快到極限,在這寂靜無聲的黑暗中走了這麼久,人都快被逼瘋了。但秦熠不能瘋,他是他們的上官,他必須把剩下的人帶回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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