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全本免費閱讀
# 〇二
樓問津在刣牛後街的花亭酒家同人吃晚飯,結束以後回家,車子經過了風車路。
寶星眼尖,看見路邊酒店門口停了幾輛警車,忙說:“梁小姐不是住在這家酒店嗎,這麼多馬打,出什麼事了?”
樓問津往外瞥一眼,“她不是一貫住東家酒店?”
寶星露出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那裡暫時住不成了。討債的知道梁小姐常住東家酒店,前幾天偷偷溜進了酒店騷擾,還刮花了她停在附近的馬賽地跑車呢。梁小姐報警,警署備案了,但現在人都還沒抓住。”
樓問津遣了寶星下車查看,半刻,寶星折返,說道:“不知道是在執行什麼公務,裡頭鬨哄哄的,梁小姐好像是被吵醒了,正坐在大堂沙發那兒發呆。我想進去跟梁小姐打聲招呼,馬打不讓。”
樓問津手掌搭著膝蓋,闔著眼,沒說話,隻嗯了一聲。
寶星拿不準是什麼意思,等了一會兒,樓問津伸手把車門打開了,讓寶星不用跟,他去問問情況。
大堂裡吊著一盞老式水晶燈,大理石地麵反射燈光,晃得有些刺眼。
梁稚不意竟會此時碰見樓問津,見他西裝革履,自己抱著手臂的雙手不由合得更緊——她穿一條法式白色睡裙,袖口與領口繡有蕾絲,裙子並不暴露,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到底不自在。
“你跑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她自然沒什麼好聲氣。
樓問津則平靜地問:“怎麼在大堂坐著。”
梁稚撇過眼,“電梯不給上去。”
樓問津稍站了站,看見對麵餐廳門口站著個警察,依稀是梁稚提過的,宋亓良的小舅。
“走吧。”樓問津說。
梁稚抬頭看他。
“怎麼,梁小姐樂意繼續坐著?”
梁稚輕嗤:“少來裝好人。要不是你,我也落不到這步田地。”
樓問津不置可否,就這麼站著,不催,也不走,像是叫她自己裁定的意思。
梁稚終究站起身,“我東西都在房間裡。”
“明天叫寶星來取。”
梁稚跟在樓問津身後,到了酒店門口。
樓問津停下腳步,同負責戒嚴的一位警察說道:“黃警長,這是梁家的九小姐,這一陣寓居在酒店裡。我帶她回去,也免得打擾各位執勤。”
這位黃警長生得黝黑高胖,看著很是魁梧,但麵容卻有些慈眉善目的意思。他點點頭,親自撩起了黃色警示帶放行。
樓問津說:“下回請諸位去賽馬公會看比賽。”
黃警長笑說:“好說。”
梁稚往這位黃警長肩頭看一眼,肩章綴著一粒星,大約是副警長職銜,職級比周宣要高得多。
這樣的樓問津叫她覺得極為陌生。她與他認識近六年了,他什麼時候結識了這樣多的人脈,不但警署警長對他客氣有加,還能有本事將一個人說抓就抓,說放就放?
寶星愛湊熱鬨,站在車旁翹首往裡看,沒一會兒見樓問津帶著梁稚出來了,立馬乖覺地拉開了後座車門。
梁稚彎一彎腰,上了車,樓問津卻繞去後方,片刻,提來一隻紙袋遞給她。
樓問津上車,挨著車窗坐了下來。
梁稚打開紙袋,裡麵是件白色短袖襯衫,沒有吊牌,一股皂液的清香,許是他放在車裡備用的。
梁稚將襯衫套在睡衣外,自在了些,想將頭發紮起,摸一摸手腕,不見了頭繩,隻得仍舊披散長發。
她有幾分天然卷,披發極為蓬鬆,捂著脖頸熱得很。小時候卷得更厲害些,出門人家都說她像個西洋娃娃。
司機將車子啟動,問樓問津是不是照舊去俱樂部。
樓問津說:“先送太太回家。”
他語氣好是平淡,梁稚卻被這自然不過的“太太”二字紮了一下似的,轉頭瞪他一眼,說道:“梁家全是你叫來討債的人,怎麼還待得了……”
樓問津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梁小姐,不是什麼賬都能往我身上賴。”
梁稚不再說話,心道也是,現在整個梁家都是樓問津的,他也確實犯不著多此一舉。
車裡一時靜寂無聲。
寶星轉頭偷偷瞥一眼,樓問津和梁稚兩個人,一個看左邊車窗,一個看右邊車窗,都離對方遠遠的,分明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這樣兩個人結成夫妻,未來一陣都有戲可看了。
庇城夜裡稱得上是燈火輝煌,汽車依次駛過霹靂路、太子道和皮爾斯街,最後一個拐彎,到了科林頓大道上。
不多久,出現一棟藍白外牆的建築,襯著紫色三角梅,有種南意風情。一進入鐵柵欄門內,便嗅到一陣印度素馨的香氣。
停了車,樓問津叫寶星在車上等著,他一會兒便出來。
樓問津上前撳門鈴,片刻一位女傭工上來應門。
傭工是印尼人,叫紮奇婭,樓問津用英文吩咐她,將一樓客房收拾出來給太太住。
紮奇婭偷偷打量了梁稚一眼。
樓問津打點過後,沒有同梁稚說一句話,穿過走廊,徑直往左-翼的房間走去。
經曆過白天那番交涉,梁稚麵對樓問津隻剩難堪,自然也不欲與他相處,被晾在客廳裡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