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也向樓問津打聲招呼:“樓先生。”
她聲音輕而軟,有些怯怯的意思。
樓問津點點頭,“放假了?”
女生搖搖頭:“找校監請了半天假。”
寶星笑說:“小妹說樓總的婚禮,她不出席說不過去。樓總送她那麼貴重的鋼筆,她還沒當麵道謝。”
女生這時候將背在背上的雙肩包卸了下來,從中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禮物盒,遞給樓問津。
樓問津笑一笑:“我稍後還要會客,不便拿在手上,你交給寶星,讓他送去我房間。”
女生有些猶豫。
樓問津又說:“放心,不會跟彆人送的禮混在一起。”
女生這才將禮物遞給寶星,“哥,你可要替我保管好。”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就是你辦事我才不放心,上回……”女生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立馬住聲,幾分慌亂地瞥了瞥樓問津。
樓問津這時看了看手表。
寶星立即說道:“小妹,我先帶你去找座位,樓總還要迎客。”
女生點點頭,同樓問津說了句:“那稍後再見。”
樓問津點點頭。
女生進門之前,又再度回頭看了樓問津一眼。
海上一時來了一陣大風,刮得紗簾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一響。
樓問津似有所覺一般,抬起頭來。
梁稚趕在這之前,飛快地躲回了窗裡。
蘭姨過來關窗,“你看你鼻子上都出汗了——看什麼看得這樣投入?”
梁稚沒有作聲。
如若她猜得不錯,這女生應當就是那常去借宿的“莉蓮”。
這樣和顏悅色的樓問津,真是稀奇得很。原來他的冷冷冰冰,從來隻向著她一個人。
十一點十五分左右,有人上來敲門,提醒儀式將要開始,現在得準備下樓去。
梁稚站起身,蘭姨立即同化妝師一同幫她打理裙擺,一麵說道:“阿九你也是,姑爺懶得請伴郎也就算了,怎麼你連伴娘也不請。這些事原本應該伴娘來做,你都交給我一個男人跑了的老媽子,也不嫌晦氣。”
化妝師遞來捧花,梁稚拿在手裡往鏡子裡瞧一瞧,“再晦氣還能有我們梁家現在晦氣?我看這是以毒攻毒,挺好的。”
蘭姨被逗笑,最後再替她理了理頭紗,“走吧,下去吧。”
酒店的英式舞廳拿來做了儀式現場,從大門口至舞廳門口的整段棋盤格走廊,鋪滿了白色地毯與白色玫瑰花瓣。
梁稚自老式電梯走出,拐個彎,向舞廳門口看去,一眼便看見等在門口的樓問津。
一身白色,似她小時候隔窗所見的一鉤霜月。
樓問津似有所覺,忽然轉過頭來,頓了頓,望住她。
她氣管仿佛驟然被濕棉絮塞住,呼吸不暢,連走路也突然不會了。
蘭姨在身後輕輕推她一下,“阿九?”
她這才邁步。
迎著樓問津的目光,這一段路走得難如跋山涉水。
終於到了他跟前,他伸出手,她低頭將手遞過去。手被他輕扣,牽過去挽在他手臂上。
樓問津這時低頭看她,似在同她確認,準備好了沒有。
片刻,他點了點頭,舞廳門口左右兩個一身正裝的門童,一人按住半扇門,同時用力,往裡推去。
樂隊於此刻奏響,悠揚莊重的《婚禮進行曲》。
滿座賓客齊齊望過來,梁稚下意識在此刻露出了今日的一個笑容,也罷,被人說“狼狽為奸”,總是好過叫人看她落魄喪氣的笑話。
就這般麵帶微笑,微揚下巴,梁稚挽著樓問津的手臂,踩著一地的白色花瓣,走到了宣誓台前。
梁稚與樓問津都不是信徒,故流程一切從簡,穿牧師服的神父一手拿著《聖經》,麵向兩人道:“今日我們聚集於此,是為在上帝麵前,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新郎新娘,你們到此表達心願,並保證沒有任何法律、道德、宗教的問題,能夠防礙你們的結合。現在,請你們互相握住右手。”
神父頓一頓,麵朝樓問津:“新郎,請你以愛情的名義宣誓,你願意娶你麵前的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和你締結婚姻的契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