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一六(1 / 2)

迷津蝴蝶 明開夜合 8886 字 3個月前

#一六

梁稚再醒來時,感覺自己已經退燒拿溫度計量了量以作確認。

室內無人,她從床上起身,走到窗邊去。

外頭雨已經停了,雲層也已散開,墨藍天光裡,一抹焰黃的殘照。窗戶開了一線

梁稚歪靠著窗框吹了一會兒風,走出臥室。

“阿九?”蘭姨正在餐廳裡忙碌,一抬頭第一個發現了她忙問,“你好些了嗎?”

梁稚點點頭看見客廳裡坐著的樓問津聞聲抬頭看了過來。

蘭姨拿紙巾擦一擦手,兩步走上前去,“燒退了嗎?”

“退了。36.8度。”

“那你先坐會兒,我馬上給你盛粥喝。”

梁稚朝餐桌走去。

經過樓問津身邊時他伸出手。

梁稚當做沒看到,繼續往前走,樓問津卻傾身而來將她手臂一捉。她沒什麼力氣,輕易地被帶到了他跟前。

他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

梁稚忍耐了兩秒鐘,便將腦袋一偏,避開他的接觸。

樓問津頓一頓,將手鬆開了,目光微斂神情卻還是淡的。

梁稚走去餐桌邊坐下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片刻蘭姨從廚房端來溫熱的粥和清淡小菜叫她先吃她去將床單被套換一換免得睡起來不清爽。

梁稚不說話低頭喝粥熬得很釅的青菜粥十分熨帖。

喝到一半門外忽的響起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

梁稚朝玄關處望去進來的是寶星身後還跟著一個提著竹篾提籃寬麵闊額的老先生。

梁稚正要開口卻聽身後樓問津站了起來朝著玄關走去。他停在那老先生麵前伸出手道:“勞煩您跑一趟實在冒昧。”

那老先生不大高興的樣子並不與樓問津握手語氣更是不悅:“現在世道真是不一樣了什麼事情都能拿錢解決。年輕人你給了多少錢才能說得動我們當家的把撐門麵的大師傅都外借了?”

“自然是能配得上您的手藝與名聲的價格。”樓問津並不在意收回手朝裡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老先生哼了一聲。分明是被這話恭維到了卻又不樂意承認。

他換了鞋走進屋裡問:“廚房在哪兒?”

寶星忙說:“您跟我來。”

老先生跟在寶星身後進了廚房又將他趕了出來將門闔上了。

梁稚實在

好奇,便問寶星:“這是誰?請來做什麼的?

寶星笑說:“這是毓豐樓的大師傅,最擅長做廣式麵點,樓總請他過來做糖沙翁。

梁稚詫異極了,轉頭朝樓問津看去,而他仍是那樣一副無甚表情的模樣。

半小時左右,廚房門打開,毓豐樓的大師傅端上剛剛出鍋的糖沙翁,拿竹編的小籃子盛著,墊了一層隔熱紙,上麵撒著細白的砂糖,金燦燦的,散發一股誘人甜香。

他被人拿錢“砸來很不高興,但也不想砸了毓豐樓的招牌,這四顆糖沙翁,完全是毓豐樓的標準做法,食材步驟分毫不差。

師傅遞上筷子,站到一旁去,卻忍不住去觀察梁稚的表情。

梁稚夾上一顆糖沙翁送入嘴裡,剛出爐的,還有些燙,吃得她急忙哈了一口氣,待嘗到那酥脆鬆軟的味道,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好吃!……比我爸的手藝好多了。

“哦?令尊是同行。師傅問道。

“以前開麵檔的,兼賣一些小吃。他手藝一般,沒發到財,所以就轉行了。

“好吃二字,於餐飲從業者是至上恭維,待梁稚將四顆糖沙翁吃得一點不剩,師傅臉色已是雲銷雨霽。

師傅收了餐具和廚房裡剩餘食材,便準備告辭了。樓問津遞上一封酬金,稱是“束脩,師傅本要生氣,這兩個字倒讓他沒有發作,臨走前對梁稚說:“下回想吃什麼,請跟其他食客一樣,到毓豐樓點單,你們這種做法,換做他人,早就被得罪了。

梁稚忙說:“下次不會胡來了。

寶星送師傅出門,屋內安靜下來。

梁稚捧著玻璃杯,低頭喝水,那熱氣是淡薄的一縷,她聲音也輕得仿佛一縷霧氣:“……樓問津,我是不是這輩子也見不到我爸了。

她那時候稱想吃糖沙翁,固然因為生病委屈,可也不無趁機行使苦肉計的意思。

樓問津大費周章請來毓豐樓的人給她做糖沙翁,卻隻字不提梁廷昭的事,說明在他這裡,有些事可以妥協,有些事一旦下了決定,絕無撼動可能。

沒有聽見回答。

梁稚不抱希望,倒也不曾灰心。她起身,朝臥室走去,準備去洗個澡。

身後傳來樓問津平靜的聲音:“你寫封信,我會叫人轉交。

梁稚腳步一停,飛快轉頭,“……真的?

樓問津卻不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梁稚回到臥室,走到窗邊去,打算將窗戶關上,往外一看,不遠處黑沉樹影下,一粒紅色火星忽明忽暗

她盯著看了看,認出那模糊的一團影子,是樓問津在低頭抽煙。

她沒有立即關窗,長久地凝望著那一點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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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櫻桃木的書桌上,滿是揉作一團的廢紙。

梁稚洗過澡,撳亮台燈,坐在桌前,給梁廷昭寫信。

起初有滿腹愁苦要同父親抱怨,寫了幾行,又恐他無謂擔心,便將信紙揉了,重新起筆。

反反複複,總不滿意。

最後,耗儘半管墨水,卻隻得如下幾行——

【爸:

今晚吃了糖沙翁,像您經常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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