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一九(1 / 2)

迷津蝴蝶 明開夜合 10186 字 3個月前

#一九

晚飯結束,顧雋生將梁稚送至公寓。

將要抵達時,顧雋生問她,這一餐可還吃得滿意。

梁稚點點頭:“店裡的茶烏不錯。

顧雋生笑說:“獅城還有許多美食可供挖掘,下回得空,我們可以去烏節大酒店的咖啡座吃茉莉花豆爽。

梁稚“嗯了一聲,卻已有些意興闌珊了,她轉頭往外看去,在夜色中去尋自己所住的那一棟公寓,想瞧一瞧那窗戶是否亮著,自是無果。

車停靠於公寓大門外,梁稚道聲謝,下了車。

她往裡走,未覺自己腳步愈走愈快。

公寓位於六層,走廊到底。

梁稚停在門口,試著輕敲了敲門,無人應門。這公寓便是樓問津叫人幫忙租的,他理應有這裡的鑰匙,大抵這時候人不在屋內,或許出去覓食了也未可知。

梁稚從包裡翻出鑰匙,開門後卻見屋裡亮著燈,但環視一圈,客廳裡並不見人影。

她換了鞋進門,繞了半圈,終於在書房裡發現了樓問津。

高層公寓自然比不得梁宅寬敞,雖然房間齊備,卻都縮了尺寸,靠牆一張深棕色雙人牛皮沙發,樓問津就躺在那上麵,五英尺的長度,自然容不下他六英尺多的身高,因此他是背靠著靠牆那一側的扶手,再將腿搭在了另一側的扶手上。

這樣憋屈的姿勢,也不知他如何睡得著。

梁稚吃過樓問津裝睡的教訓,這一回分外謹慎,躡手躡腳地走到他麵前去,躬身細看,才確定他真是睡著了。

他一隻手枕在腦後,另隻手拿著書,蓋在了胸前,書是她的經濟學教材。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沒有摘下,往下滑了寸許,她從眼鏡上方瞧見他低垂的睫毛,格外的長而濃密。

這樣可恨的一個人,卻生了這樣好看的皮囊,老天真是不長眼。

梁稚不知道應該拿他怎麼辦,要是將他叫醒,少不得兩人又要劍拔弩張。

想了想,她便坐到了書桌旁的椅子上,從包裡拿出還需溫習的文件資料。

總是心神不定,看兩行字,便要轉頭去看一眼沙發,生怕他突然醒來,害她陷入被動。

書桌上的鬨鐘,時針已經越過了八點半。

梁稚自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旋開鋼筆和墨水瓶,刻意製造了一點聲響,又輕咳了幾聲。

果真,沙發那裡立即傳來窸窣聲,梁稚轉過頭去,恰好樓問津睜開眼。

樓問津目光聚焦,望定她,也沒作聲,片刻,才拿起蓋在胸口的書

坐了起來“和你的朋友吃得開心?”他剛醒聲音裡還帶一點啞。

“當然開心得不得了。”

這樣的言語交鋒在二人之間實屬稀鬆平常因此樓問津毫無反應放下書本推一推眼鏡站起身往外走去。

梁稚豎起耳朵捕捉他的動靜聽見他是往浴室去了門關了起來片刻裡頭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

數分鐘後浴室門打開樓問津走了出來。

隨即卻沒再有動靜。

梁稚滑動座椅往門外瞄去看見樓問津似乎剛剛洗過臉眼鏡沒戴拿在手裡正站在茶幾前借著燈光瞧她放在那上麵的美食雜誌。

片刻他把雜誌丟回茶幾戴上了眼鏡梁稚立即將座椅滑回原處。

樓問津聲音自客廳傳來:“梁小姐熟悉周邊麻煩帶帶路。”

“……你要做什麼?”

“吃飯還能做什麼。”

梁稚沒有料到樓問津還沒有吃晚飯他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梁稚收了鋼筆和書本叫他稍等她去換身衣服。

通勤裝雖然得體但不夠舒適。梁稚回到臥室摘下耳環、手表等裝飾從衣櫃裡揀出一條白色真絲橫紋縐的吊帶連身裙換上將頭發隨意挽作一個鬆散發髻。

換好衣服走出門樓問津已換好了鞋。他穿著白色襯衫衣袖挽起

獅城較之庇城更靠近赤道即便到了晚上依然熱氣不減。

人在熏蒸的晚風裡走上幾步便已開始出汗道旁的大葉桃花心木與香灰莉木的樹影裡棲息了不知名的鳥類有人經過便撲簌振翅擾動得附近風聲都躁動起來。

“報紙上說烏節路上有烏鴉傷人。”樓問津忽說。

“因為烏鴉記仇。誰攻擊過它們它們記得一清二楚。”

樓問津輕笑了一聲。

難得是那種毫無嘲諷的笑一個真正意義的笑。

梁稚這個人從來吃軟不吃硬樓問津這樣一笑她反倒無法繼續牙尖嘴利了。

好在前方不遠便有一間餐茶室。

推開一扇孔雀綠木門框的玻璃門進去撲麵一陣混雜咖啡烏香味的冷氣黑白棋盤格地磚上支著七八張雲石圓桌配以龍腦木的靠背椅。

兩人去一處靠窗位置坐了下來店員遞來菜單離開時身體擦過立在木梁下的一盆蒲葵一時光影婆娑。

樓問津帶點了

一份半熟蛋,一份雲吞麵。

再問梁稚,需不需要點單。

梁稚隻要了一杯豆蔻水。

等餐時,梁稚手托腮,往屋頂上看去。那上頭還掛著葉片吊扇,不過開了冷氣,所以沒有運作。

小時候這些餐茶室都沒有冷氣,隻有葉片吊扇悠悠轉著,聊勝於無,她那時候怕熱,等餐的時候,整個人都趴在雲石或者大理石的桌麵上汲取石材的涼意。

不是晚餐和消夜的時間,店裡人少,兩人點的東西很快端了上來。

梁稚捧住裝著冰鎮豆蔻水的玻璃杯,看一眼對麵的樓問津,他將餐盤裡的兩樣東西依次端了出來,拿上筷子,先拌了拌雲吞麵,而後挑起一箸,送入嘴裡。

吃相非常的斯文。

梁稚記得前年去星光劇院看過一部電影《蝴蝶君》,主演尊龍溫潤俊美,貴氣逼人,可這樣天潢貴胄一樣的人物,實則從小被遺棄,為人收養,於貧民窟長大。似乎出生與成長環境,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氣質。

梁稚初次見到樓問津,也絕沒有想到,他是從漁村來的,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

未敢打量太久,梁稚很快地移開了視線。

室內很是安靜,兩人也沒有交談,梁稚小口喝著豆蔻水,因為有幾分百無聊賴,腳尖無意識地、輕輕地、一下一下地踢著圓桌的桌腳。

樓問津忍了又忍,終於頓了頓筷,抬眼,看向梁稚。

梁稚:“怎麼?”

“……沒什麼。”

“莫名其妙。”

樓問津什麼也沒說,挑了挑眉,繼續吃東西。

沒多久,樓問津放了筷。

梁稚往對麵看一眼,碗和盤子都已經空了,她好像是此刻才發現,樓問津這個人很少浪費食物,他食量不大,但每回都是量力而行。她則完全相反,什麼都想要,倘若新鮮勁過了,剩下的也就剩下了。

離開茶餐廳,兩人複又走回到燠熱的晚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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