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1 / 2)

第二十五章

言辭被問得整個人呆了呆,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姬無咎的神情。

記得自然是記得的,隻不過他昨天說了太多,這會兒問起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聽的是哪一句。

“秋獵之後……”猶豫了一會兒,試探道:“再進行剩餘的部分?”

姬無咎眸子微動,朝著言辭揚了揚唇,失笑道:“世子昨天那個表現本王還以為你並不在意——原來事實上,世子竟整日都在想著這件事嗎?”

什麼叫他整日想著這件事?

明明最先開始說出這句話的,不是你嗎?

言辭心底這麼想著,但是看看對麵那一雙明顯帶了些戲謔味道的眼,臉卻感覺陣陣熱意上湧,騰的一下,瞬間便紅了起來。

這狗男人!

輕咳一聲,言辭強行忽略住心底的羞恥:“那殿下問的是什麼?”

姬無咎視線停頓他眉眼之間,剛準備說些什麼,卻聽斜前方的灌木叢裡忽地傳來一陣輕微響動。

下意識將言辭擋在身後,隨手從他身後的箭袋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言辭被姬無咎突然的動作弄得有些莫名,站在姬無咎身後微微探頭朝他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心裡隱約又提了提,壓低了聲音緊張道:“有人來了?”

姬無咎卻沒回答,隻是全神貫注在自己視線儘頭的那一點上。

隻見姬無咎微微垂著眸對著枝丫茂密的叢林間隙瞄準幾秒後,也不等藏在叢中的東西再次動作,毫不遲疑地將拉滿的弦倏然鬆了開來。

箭飛射出去的速度太快,將原本近乎靜止的空氣也撕扯出了絲絲裂痕。

幾乎就在銳利的破空聲響起後不久,隻聽“砰”一陣巨大的倒地聲伴隨著淒慘的嗚咽聲響起,甚至不消這邊再去探查,就能明白方才那一箭已經透過灌木叢精準的紮入了什麼東西體內。

姬無咎的整套動作太過於行雲流水,言辭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往前走了半步,下意識攥住了姬無咎的衣袖問道:“那是什麼?”

姬無咎側頭瞥他一眼,將手中的□□又遞還給了他,輕笑道:“世子以為是什麼?那個西橈人?”

言辭將弩抱在懷裡,沒出息地摸了摸鼻子,不敢承認自己剛才的確就是那麼想的。

跟著姬無咎一起往灌木叢走去,隻見在你後方,一直瘦小的幼鹿正略帶著些抽搐地躺在地上哀哀叫喚。

一隻長長的羽箭自它的脖頸向側方插/進去,幾乎將它射了個對穿。血順著箭的尖端緩緩流下來,很快卻又□□燥的土地完全吸收了下去。

明明是同一把弩,同一種箭,在姬無咎手裡,是殺人的利器,但也不知怎麼的,到了他手裡就變成了過家家的玩具似的。

再將視線往上挪了挪,直到掃過那隻幼鹿頭頂還沒完全長全的角,頓了頓,隨即倒是瞬間就反應過來,這竟然就是之前叫他追了大半天的那一頭鹿。

明明他之前是追了一路都無所獲,但這會兒等到了姬無咎手上,卻根本沒費什麼功夫便獵住了。

言辭探頭看著獵物身上乾脆利落,直取要害的傷口,心裡不自禁浮現出些許感慨。

原先看著趙靖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那樣的百步穿楊已經十分厲害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姬無咎於騎射上,竟也是不遑多讓。

如果不是姬無咎陪著他在這裡耽誤了太長時間,今年這場秋獵,指不定最後誰能奪魁。

姬無咎側頭看了言辭一眼,見他神情微妙,問道:“怎麼?世子是第一次見狩獵,舍不得殺這畜生?”

言辭搖了搖頭:“本來就是為秋獵來的,哪有什麼舍不舍得。”

說完,卻欲言又止。

我隻是在想,現在左右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與其空手而歸,不如試著耍耍賴,看看能不能將這隻鹿據為己有。

隻是這個要求言辭自己都知道太過於皮厚,站在旁邊看著姬無咎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姬無咎看著言辭一張臉上微表情一會兒一個變,心裡覺得有趣,隻是見他悶著不說,也並不強行去問。

起身將那幼鹿拎起來扔到了旁邊的空地上,蹲下身拔出它脖頸裡插著的箭,然後將箭對折去掉尾端,隻握著銳利的箭頭部分,自鹿脖頸的箭傷處猛地向下一劃,將它的皮肉分離開來。

言辭看著姬無咎動作,疑惑地湊近了些:“你在乾什麼?”

“還沒到酉時,就算有禁衛軍,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趕來。”姬無咎沒有抬頭,“你不是說餓了麼?”

言辭稍怔。

他先前也不過是話到嘴邊隨口一說,倒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在心裡。

摸摸鼻尖,將自己心裡想要冒領對方功勞的想法暗自又唾棄了一番,清了清嗓子問道:“那我現在能幫殿下做些什麼?”

姬無咎稍稍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

縱然相處時間不多,但是看著言辭,也能大致猜想出他是個如何金貴的小少爺。這會兒就算是他想要幫忙,但是就他這麼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子,又能幫得上什麼?

隻是雖然是這麼想,但看著對方一雙略帶著些期待的眼,心底卻又忍不住升起了些逗弄的興致,指了指不遠處的灌木叢,淡聲道:“天快黑了。山裡夜涼,去生個火吧。”

對比起姬無咎的工作,生火聽起來的確是簡單得多了。

言辭點點頭,聽著他的指揮,也趕緊去周圍撿起柴火和乾草來。

山林裡麵最不缺的應該就是木材,但是問題在於,等撿完了柴回過頭,言辭才忽而想起身邊根本沒有留存火種。

坐在一旁嘗試了幾分鐘鑽木取火,直到快將手心磨禿一層皮,言辭也不見被鑽的那根木頭上產生半絲火花。

眉頭緊鎖又琢磨好一會兒,索性準備就地取材,找找看有沒有可用的火石。

對照著記憶沿著小路低頭找了一圈,眼看都已經走到土坡邊緣,隻見一枚鴿蛋大小的黑色石頭正半遮半掩地埋在土堆裡麵。

如釋重負地緩了口氣。

正打算再走過去點瞧一瞧,隻是還沒走兩步,言辭感覺背後一陣陰風卻驟然拂過。

緊接著,一隻粗壯的手臂自斜後方探來,猝不及防地牢牢的扼住了他的喉嚨。隨即再一個翻轉,竟是將他整個人都抵在樹乾上微微舉了起來。

言辭的臉因為短暫的缺氧而脹得通紅,他艱難地掙紮著朝麵前那人看去,卻見他渾身血汙,一張臉猙獰地扭曲著,瞪著言辭目眥欲裂:“你敢騙我——”

雖然言辭也想過,自己用麻藥換了斛凝霜,本來也瞞不了多久。但是他沒想到,都走了這麼遠,竟然還是被左燁澤給找到了。

雙手用力扯著他的手臂,幾次想要掙開無果,眼看著視線已經開始一陣陣發黑,言辭終於耐不住,咬牙攢足了勁,猛地朝他的下/體踹了過去。

本來就是殊死一搏,言辭這一腳下得又狠又準,沒敢留有半點餘地。

左燁澤大約也沒想到對方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一瞬間疼痛感直衝頭頂,整個人跪倒在地低聲哀叫,掐著言辭脖頸的手倒是鬆了。

將左燁澤的手拚命甩開,言辭急促地咳了兩聲,雖然眼前依舊陣陣暈眩,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頓,鉚足了勁急忙就往姬無咎那邊跑。

隻是沒跑兩步,身子卻猛地撞進一堵人牆懷裡。

沾染著鹿血腥氣的味道令言辭微微一怔,緊繃的神經卻是下意識地放鬆了些。但再回頭朝左燁澤的方向看過一眼,攥著他的衣袖急聲道:“殿下,姓左的那人找來了,我們快走!”

姬無咎卻沒有動。

他微微垂眸,視線落在言辭在先前的拉扯中,微微敞開的領口處。

原本白皙如玉的脖頸處,此時卻有了一道紅中泛青的掐痕。那痕跡極深,被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膚襯著,看著越發顯得紮眼。

言辭卻不懂他在發什麼呆,他精神高度緊張,餘光瞥著身後已經緩過勁來的左燁澤,仿佛一隻炸毛的貓:“殿下!”

姬無咎對他的呼聲卻依舊置若罔聞。

輕輕伸手替他將敞開的領口整理好,再越過言辭的肩,微微抬眸看了看對麵滿身鮮血臉若惡鬼,神色之間卻又難掩狼狽的左燁澤,溫和開口道:“先前有世子在身邊,本王已經放任你逃了這麼久。但兜兜轉轉,怎麼左使大人竟又自己回來了。”

左燁澤陰狠地瞪著姬無咎,臉上肌肉微動,似乎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姬無咎,你好卑鄙!”

他原先以為,他能藏在在山林深處,趁著姬無咎獨自一人伏擊成功,隻是因為對方大意。但是沒想到,原來他才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漏的風聲,但整個圍場實際上卻早已被姬無咎的暗衛軍全麵滲透,無論他逃到哪裡,都有成群的暗衛在等著他。

他早已無路可走。

可問題是,榮王府裡的人怎麼會和姬無咎走在一起?

難道說是西橈想要放棄他這個戰敗者了?

還是說……他們之前都被言成榮給騙了?

左燁澤想到這,心底越發驚慌不定,但看著姬無咎和言辭,殺心卻愈發重了起來:“你們這群言而無信,不知羞恥的豐鄞人,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你們陪葬!”

說著,低喝一聲,從懷裡掏出匕首就朝著對麵衝了過去。

左燁澤明明身材極為高大壯碩,但身手卻矯捷。幾個躍步,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山般,竟是轉瞬就衝到了言辭麵前。

言辭看著他猩紅的眼眸,心猛地一墜,正想趕緊矮身往旁邊躲,但還沒來得及動作,卻趕緊腰間微微一緊,竟是姬無咎抱著他輕飄飄地後撤幾步,躲開了左燁澤第一波攻擊。

鬆了鬆手將言辭藏在身後,反手從箭袋裡又抽出一支箭,以箭身為器具,輕巧地擋住左燁澤豎劈下來的刃口。

接連幾個回合,眼看著對麵已經因為先前流血過多而漸漸體力不支、漏洞百出,姬無咎也不戀戰,一腳踹往他的心窩,將左燁澤整個掀翻在地,手中的羽箭輕巧地翻轉過來,握著尾端,猛地貫/穿他的肩胛骨,將他整個身子釘在了地麵上。

淒厲的慘叫伴著血腥味忽地響起,聽得叫人隱隱心慌。

林中忽有幾道黑影閃過,再落地時,恭敬地跪在姬無咎麵前,聲音裡帶著些惶恐:“屬下來遲,讓王爺受到驚擾,實在罪該萬死。”

姬無咎輕輕擦了擦臉上濺到的血漬,微眯著眼看著麵前的暗衛,平靜地開口:“一個小小的振遠校尉你們都看管不住,的確該死。”

“今日所有人,回去各領二十軍杖。如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