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換成任何一個人,早就憤怒地一把攥住罪魁禍首的衣領,誓要給對方一點教訓了。
相比之下,赭發重力使的這點反應,絕對是‘寶寶巴士’級彆的溫柔。
重力使如有實質的目光望來,一度讓周圍的空氣都跟著緊張起來。
仿佛有某種奇異的力量,抽乾了風中的氧氣,壓迫的空氣之下,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讓人喘不過氣。
霧島羽香的臉上不見懼意。
她始終保持著一手扶在導盲杖上的姿勢,黯淡的紅瞳‘望’向下方,視線落在阿部雄彥的方向。
少女纖細的背脊筆直,語氣如常,依舊是那副自恃又討打的模樣。
“沒必要質問,新人,其他暫且不論,在這樁案件上,我沒有說謊。”
“我從不說謊。”
“事實上,得出‘阿部雄彥是棄子,用於擾亂警方視線,拖延時間’這一結論的是你。”
“把對岸貨輪上的煙花,誤認為是炸.藥的也是你。從頭到尾,我隻對你明確過一件事,阿部雄彥是個沒骨氣的男人,不是嗎?”
中原中也:“……”
所以,你開口第一句的重點,竟然是強調這個嗎?!
中原中也不可思議地看著霧島羽香,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佩服。
這個大小姐,究竟是怎麼做到把人誤導、耍弄了一番後,還光明正大地倒打一把,理直氣壯的?
“我說大小姐——”
中原中也微微眯起藍色的眼睛,意有所指地開口,
“你是真的沒有【害怕】這根神經,是嗎?現在這裡,可隻有我們兩個人。”
換句話說,即使他現在‘做’點什麼,也沒人能第一時間來救場。
“哦,所以呢。”
麵對同伴無聲的威脅,霧島羽香偏過頭,不以為意地反問,
“你也想推我一下嗎?”
聽聽這有恃無恐,有本事你就來啊的語氣。
中原中也的額頭‘啵’地一下,繃出一條青筋,很有節奏地跳了跳。
這一刻,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和這位大小姐相處,搞不好得拿出一輩子的耐心,否則不是對方死,就是他先被氣得血壓破表。
【冷靜。】
【想想武裝偵探社,想想你才剛‘入職’。】
中原中也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下內心想要揍人的衝動。
他雙手插兜,把沙包大的拳頭摁回口袋裡,側身往欄杆上一靠,懶得再和某個氣人少女計較,等著大偵探的推理秀。
“行,繼續吧,大小姐。”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中原中也開口的瞬間,霧島羽香明顯察覺到周圍隱隱壓迫的氣勢一鬆,霧水朝露一般悄然散去了。
……嗯?
竟然沒有發火?
中原中也超出預想的反應,讓霧島羽香有點驚訝,少女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她這樣少見的神情,倒是讓另一位赭發重力使好心情地勾了下唇角。
說不清什麼緣由,但這一刻,中原中也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疑似愉快的情緒。
他突然想再說點什麼,看一看某個大小姐臉上一切儘在掌握中的表情,會不會碎得更徹底一點。
不過很可惜,那抹意外隻停留了片刻,就轉瞬即逝。
“解題的關鍵,是動機。”
吹拂的海風中,霧島羽香抬起手指,撩了一下肩頭吹亂的長發。
少女的指尖穿過黑發,蒼白的頸間肌膚在日光下一閃而過,強烈的黑白衝擊下,透著一種近乎曖昧的錯覺。
等到她放下手臂時,一個眼熟的按鈕式裝置,變魔術似地出現在霧島羽香的手中,被她拋了過來。
中原中也抬手接住。
是那個假的起.爆器。
“新人,正如我之前所說,阿部雄彥是一個沒骨氣的男人,他給廣田正樹當了半輩子的司機,上司讓他背黑鍋就去背了,舔鞋子也就去舔了。”
如此忠心耿耿的‘奴仆’,再加上利益捆綁的情婦。
廣田正樹背地裡走私炸.彈原料的勾當,本可以繼續一帆風順,一直乾到躺進棺材。
那麼,這裡就有一個問題。
一宗本該是隻屬於三個人之間的機密,成功隱瞞了數年,又是為什麼會一夜之間曝光,媒體上醜聞百出的?
答案很簡單,那三人之中,有人‘叛變’了。
而這個叛變的人選——
“……是阿部雄彥。”中原中也說道。
霧島羽香笑了起來。
與在出租車內的語焉不詳不同,這一次,少女相當大方地給出了肯定的回複,
“回答正確。”
“那麼,第二個問題。”
“既然阿部雄彥是這個叛變者,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中原中也眸光沉凝,若有所思。
一路上,除了在橫濱國際大廈碰麵以前,但凡是霧島羽香得到的線索,作為‘臨時搭檔’的中原中也同樣也知道。
甚至可以說,他看到的更多。
所以,真相不複雜。
它甚至很簡單,甚至是——
活生生的,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