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筆挺白襯衫一下子變成辣妹裝。
淺川遙不挑剔,她摸著腹部的傷口扶著牆站起來試圖弄明白自己如今所處的環境。
叮——
一聲鈴鐺響。
淺川遙頓住,目光移動,她確定自己身上沒有會發出聲響的掛飾,那麼發出聲音的源頭是——
黑色皮毛,額頭有著暗紋的小狐狸蹲在房間的一角靜靜望著她,脖頸上的小鈴鐺正是發出聲響的源頭。
黑狐狸眉眼上挑,無論什麼表情,它仿佛一直笑意盈盈。
淺川遙和它對視了幾秒,誰也沒動,又過了一會兒,黑狐狸口吐人言:
“歡迎……歡迎!”聲音細細的,引人不適。
再一回神,狐狸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隻詛咒?不,狐狸的氣息很淡,更像是一具被任意差使的木偶。
淺川遙吸了口氣,扶著牆慢慢起身。
疼啊。
這處日式建築到處都是重疊的回廊,稍有不慎就會迷路,這一點和淺川遙從小長大的禪院家不謀而合。
不同的是,這裡到處都破破爛爛,不少地方留有駭人的刀痕和血跡,房屋中無人居住,田地也一片荒蕪。
淺川遙轉了一圈沒找到出口。這是正常的,如果真的是傳說中特級咒靈的領域,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性。
而且,會救人的詛咒、奇怪的狐狸、還有出不去的結界……怎麼看都是一副有著等待深挖的故事線。
——啊,職業病犯了。
她不著急,慢悠悠拖著高燒的身體在庭院中到處遊走。
走至廊前,未等淺川遙對中央枯萎的櫻花樹發表什麼感想,她的視線已先一步被端坐在庭院旁走道上的詛咒吸引了目光。
初見時便是衝天的瘴氣,如今光看背影更是黑漆漆的一團,隻是注視就讓人心臟緊縮。
“您醒了。”他說道,沒回頭,但聲音帶著笑意。
接著便是摸出杯子,新的一杯粗茶出現在身側,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淺川遙不怯場,直接坐下……感覺像是坐在了一團黑氣的旁邊。
“您好,感謝您的幫助。”淺川遙說道,目光卻在大膽地打量對方,比起昏迷前那驚鴻一瞥,男人更加徹底地淹沒在瘴氣中,連那雙美麗的彎月眼瞳都被遮住,隻露出猩紅的兩點。
“哈哈,舉手之勞罷了……我可不擅長照顧人。”淹沒在瘴氣中的怪物說道,大約是眼睛的位置是猩紅色的,此時轉向女子,“沒有什麼好招待您的,隻剩下一點粗茶。”
淺川遙低頭看了眼冒著熱氣但隱約破爛的杯子,“有茶就很好。”
“哈哈哈……姬君您能這麼想太好了,我也是這麼認為。”怪物發出不像是可怖形態的笑聲,一般隻有和藹的老爺爺才會這麼笑。
“嗯嗯。”淺川遙接不上話,和初見的驚鴻一瞥不太一樣,怪裡怪氣的……
好吧,非人的存在哪個不怪,這已經是友善到不能再友善的態度了。
淺川遙沒敢喝茶,詛咒給出的東西,接受通常代表著某種束縛的達成,這詛咒固然美,她還不想成為對方的獵物。
不知為何,聊了幾句,淺川遙覺得對方沒有惡意,那瘴氣就像是唬人的玩意,隻是擺在那裡冷冰冰的,而詛咒本人則悠然自得。
茶漸漸涼了,淺川遙放棄了和詛咒第三次圍繞天氣漫無目的地感歎,她把杯子向裡推了推,試探說道:“天色已經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了,就此告辭?”
猩紅的兩點忽明忽暗,淺川遙猜測對方是在眨眼睛,因為實在沒什麼氣勢,很難讓人害怕。
“是我的疏忽。”詛咒恍然大悟,“您累了,是時候就寢。”
就寢……?
隨著詛咒站起身,向回廊的深處走去,淺川遙後知後覺對方並不打算讓自己走。
鋪床單,找被子找枕頭,都是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董,從櫃子裡掏出來是帶著滿滿的灰塵。
“咳、咳咳……”
被褥勉強鋪好,能看出這裡的主人不是什麼擅長內務之人,抖出來的灰塵更是讓淺川遙連連咳嗽。
漆黑瘴氣中的兩輪彎月正無辜地向她看來。
然後自覺儘完待客責任的詛咒施施然轉身離開,去前庭重新坐下,喝他那涼了的茶水。
“我的意思是,我得走了,以後我會回來感謝您,隻要您的領域還歡迎我……”淺川遙儘量平靜地提出自己的訴求。
詛咒望過來,和無意識抓緊門框的女子對視。
“這裡不是領域,”他說道,聲音還是那麼溫文爾雅,“是本丸。”
“什麼……?”
“我亦不是什麼妖魔,區區一振刀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