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裝配整齊的高大人影自分亂的草叢中緩緩站起,被通感手套貼肌膚包裹的手指可見修長,隨意撣掉了身上的雜草碎葉,又在原地凝望著巨樹森林的方向站了許久。

距離上次見到白狼,已經三天了。

司南其實不大相信什麼“下次見”,他認為白狼應該隻是將他看做了一個普通的、物種上的同類,分開後,或許白狼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隻是,除了管理麋鹿的時間外,司南幾乎全天遊蕩在森林邊,每當他問起自己為何不在鹿群邊休息,心底都會自然的找到借口,比如,反複高熱需要水潭降溫。

而這一晃,就是三天。

剛剛司南隻是在身體稍有好轉後拍攝一些自己入鏡的環境圖片,充當任務記錄圖影應付檢查,完全沒想到白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探索者的裝配繁重瑣碎,解除時一定會有聲響,白狼的五感何等敏銳,司南隻好就地隱藏,也就注定了黑狼無法出現的結局。

看著白狼多次仔細探查還是一無所獲的失落模樣,司南其實也有所動搖……隻是見一麵而已。

可很快,他又會想起自己之前的決定。

隻用獸形偶爾見麵,應該產生不了多大影響,但是人身見麵還不到時候,畢竟,如果司南不出現在白狼的生活中,那麼嚴寒季到來前,白狼都是絕對安全的。

當然,最現實的原因其實是司南在白狼眼皮底下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脫去這身繁瑣的裝配,便隻能看著白狼被其他聲音吸引而離去。

今天是晴日第六日,隻剩下兩日,八日安全期限就要到了,到時雨期隨時可能到來,也就代表,司南隨時都有可能被基地召回。

那樣下次見麵,不知在何時了。

前路仿佛被濃霧籠罩,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未知,或許當下就會踩空,墜落幽暗的深淵。

銀灰頭盔映著日光,下頜線條繃緊的男人緩緩歎了口氣,拉開了腳邊的工具包,指尖在頸側輕按,頭盔應聲解開鎖扣。

敞開的工具包先是接住了鐵灰色的頭盔,散落成串的設備裝配,然後是隨身的配件包裹,急救物品……略顯笨重的隔離防護服,以及最後那件輕薄的貼身減壓衣。

高大英俊的黑狼甩動著蓬鬆油亮的毛發,前爪踩著柔軟的草葉,適應著身體的轉變。

黑狼垂首用鼻端將自己的裝備小心的塞入包中,再用尖牙試探的咬住拉鏈,輕輕拉扯合攏,而後將工具包的背帶銜在口中,修長的四肢從踱步小跑,漸漸變為大步奔跑。

他將工具包藏在一處隱蔽的石縫中,林中飽含怒意的狼嘯傳來,黑狼抬首看去,雙目銳利如幽藍寒冰,毫不遲疑的扭身,大步跑入仿佛蘊含著無限危險的昏暗密林之中。

*

這麼巨大的白狼,竟然也是獸人?

怎麼可能!他可從來沒見過——!

鬃鋒張口就要否定,卻眼看著白狼微微低頭,目光明顯是在觀察女孩身上的傷痕。

竟然……真的是獸人。

鬃鋒緊張的咽下口水,臉色變換,那種來自本能的恐懼被漸漸壓下,仰望著白狼的目光中摻雜上複雜的色彩,生死時的怯懦又被很好的掩藏起來。

他並不將金子拒絕的話語放在心上,弱者從來就沒有權利說話。

鬃鋒被人從地上扶起,驚駭的情緒平息後,他惱怒於白狼竟然給他下馬威,推開想要繼續攙扶他的狗腿子,走向白狼。

剛靠近些,白狼獨屬於猛獸的威懾感就讓鬃鋒臉色發白,身體也不自覺的在發抖,他隻能停下腳步,默念這也是獸人,張嘴就還是高高在上的欠揍語氣,“你是她老大?那就好說了。”

“我看上這小鼠可有段時間了,隻是被你搶了先,當然,現在你還可以把這她交易給我,想要什麼東西,隨便開口。”

白狼確認了女孩的身上大多為擦傷摔傷,遠處的樹下是折斷的枝乾,被壓倒的灌木,加上幾人的站位,來時還正巧看到縭弋站在中間,扶著金子起身。

這裡發生了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白狼這才給了鬃鋒一個眼神,幽綠眼眸高高在上的、冰冷的俯視著他,任何人在這種眼神下都會從骨子裡滲出寒意。

看著男人張口閉口就是將人當做貨物交易的模樣,白狼毫不隱忍的的發出了威懾的長嘯。

鬃鋒被猛然震退數步,雙腿發軟,若不是在心中默念這是獸人而已,他早就癱在地上了。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再一次被羞辱了,咬著牙翹起嘴角,“兄弟,變回人聊聊啊。”

金子被氣得眼眶泛紅,死死咬緊牙關,但她又說不出什麼有效反擊的話,隻能能攥緊雙手,想著,自己的獸形要是更厲害點就好了。

如果她的獸形不是鬆鼠……

意外的是,白狼踱步間變為青年模樣,微光穿過層疊的樹枝灑在蓬鬆柔軟的鉑金長發,順著肩頭滑落,青年裸露的胸膛瑩白細膩,步態利落穩健,微微活動著的手臂線條流暢優美。

明明眾人都站在同樣的環境中,朦朧的光影卻似乎格外偏愛他。

縭弋不自覺的低頭看了看與對方相比自己發黑乾裂的雙手,再抬頭看向已經滿眼都是驚歎與貪婪的鬃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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