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2)

夜風吹著古樹奏響奇特的韻律,零星葉片晃蕩著飄落,樹洞內小燈的光線柔和清亮,炭火寂靜燃燒。

司南低著頭,柔軟蓬鬆的黑發軟塌塌的,在微弱的火光下閃著細膩的光澤,如果露出耳朵和尾巴,想必他的迷茫和低落會表現得更加明顯。

寧楓的神情依舊平淡無波,隻是眼底閃著碎光笑意,靜靜等待男人的反應。

甚至,還明知故問道:“怎麼了?”

司南愈加低下頭,淡色的唇緊抿著,幽藍眼眸暗沉下來,壓抑著翻湧的情緒。

他不想和金子他們一樣。

自從與白狼相遇以來,司南就一直是最特彆的那個,無論白狼做什麼還是遇到什麼事,對待他都與其他人不同。

司南體會過這種“優待”,怎麼會甘願退回到普通同伴的位置上。

他甚至萬分懊悔,自己為什麼要提起這個話題。

“……我還是狼的。”男人沙啞醇厚的嗓音低到就要融入樹洞之外呼嘯的夜風之中。

寧楓微怔,頗為意外的挑眉,“什麼?”

司南眼睫顫動著,微微闔眼,投下蝶羽般的陰翳,柔軟的黑發散落開遮擋了深邃銳利的眉骨。

他胸膛起伏似著是深吸一口氣,聲音依舊很小,卻能聽到隱隱的顫抖。

“還是,像以前那樣,把我當做狼來看就好。”

耳邊炭火燃燒的聲響與呼嘯寒風都變得迷糊,男人蒼白的指節不自覺的用力攥緊了鋪展在身下的獸皮毯。

司南感受著閉目後的黑暗,寧楓的氣息近在身側,他恍然回到了那個風雪中,那個給予盲目的自己最終安寧的洞穴。

在此之前,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主動放棄獨立做回人的機會。

但,是白狼……

寧楓斂了笑意,凝視著男人不斷顫抖的濃密眼睫,瞟過他手臂微微繃起的肌理線條,尤其是冷白的手背腕骨青筋微凸,與棕黑毛毯形成了極大的色彩反差。

極具力量感的漂亮

寧楓有意放低了嗓音,輕緩引誘道,“那樣,不會覺得不被尊重嗎?”

“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獨當一麵,我也可以讓大家接納你,隻要你想。”

話音未落,司南微涼的指尖就勾住了寧楓撐在身側的手指。

平日裡隻是細小的觸碰就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稱得上熾熱的體溫,此刻他的手卻涼的像在風雪中被罰站了一樣。

這是……慌張到雙手冰涼了?

可他慌什麼?

“寧楓……”司南低啞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祈求,因為在他聽來,寧楓那樣說就是拒絕了他。

寧楓的視線仍在司南身上打轉,他的做法自有他的思慮。

自黑狼表露人身到今日的這幾天,寧楓引而不發並與他形影不離,除去實在喜歡,就是想弄清這人隱瞞身份的目的。

黑狼還是野獸時,寧楓都能力排眾議的留下並讓眾人接納

,一人而已,他更不會放走。

隻是,喜歡是一碼事,怎麼安排又是另一碼事,譬如……乖順的放在身邊,危險的關進籠子?

主動招惹了他,自然彆想著完好無損的抽身離去了。

“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寧楓隨口說道。

司南繃緊的脊背一僵,耳尖不合時宜的泛上薄紅,很快又隨著抿緊的嘴角再次變得蒼白。

白狼,司南第一次隻念出了白字就覺得不合時宜,所以戛然而止,但第二次的白,就是司南故意的了。

那種隱秘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心思,已經誠實的表現在他的言行舉止之中。

“……白。”司南試探著開口,同時指尖微動,慢慢纏緊了青年的手指。

沒被拒絕,他還有希望!

“白白。”司南瀕臨崩潰的精神勉強穩定,濕漉漉的剔透藍眸微微抬起,溫吞無害的看向寧楓,明顯在祈求了。

寧楓自在的反勾著司南微涼的手指,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騙你的。”

“就算你想搬出去也不可能。”寧楓故意低語道。

他特意展現了自己未曾表露的一麵,黑狼的第一反應卻是關心。他又提了句獨立休息,都不是驅離,黑狼就難以接受到隱隱發抖,仿佛受到了巨大打擊。

這大黑狼還真是對領地的其他人完全不感興趣,隻對他一人癡纏賣乖。

寧楓綠眸晶亮,一瞬不瞬的看著司南。

“我信任你,所以將你介紹給金子他們,但我也懷疑你。”

如願看著黑狼幽幽藍眸從明亮再度變得憂鬱,寧楓繼續道:“為了安心,我自會看著你。”

司南:“……!”

僵硬的身體就像擱置數年再次重啟的機器,骨頭都生了鏽般酥麻起來,心臟充盈到溢滿的意外喜悅更是讓司南不敢抬頭。

與之前的驚愕不同,現在司南更害怕這是假的。

“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沒得選。”寧楓完全沒發現,若是換個人聽到這個話,怕不是會被嚇到連夜逃離。

但若真換了其他人,在發現隱瞞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結局,也留不到現在。

司南心臟鼓噪跳動著敲擊在胸膛,紅透的耳根連帶著脖頸向下的肌膚都透著粉,他低著頭,順從的跟著寧楓的拉扯移動著,像個大型娃娃一樣乖順的被安置在一邊。

等到寧楓關了司南帶來的那盞小燈,隻剩炭火的微光,樹洞屋內明顯昏暗了下來。

司南勉強壓住了狂跳的心臟,有些話現在要是不說出來,想必之後就沒有這種坦白的機會了——在極度的緊張羞恥中,司南氣息不穩的開了口:

“我願意、我是說……”

“我願意被你看著。”

不是沒得選,也不是被迫,更不是妥協

是他願意的

寧楓正捏著男人手臂漂亮的肌肉,微揚著下巴瞥來一眼,看起來並不在意他的回答

,但眼眸卻愈加明亮璀璨。

青年理所當然的拍了拍他,安排道:“變過來,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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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一眼看到頭暈目眩的司南:“……?”

司南遲鈍的明白了寧楓的意思,沸騰到冒泡的心緒戛然而止,他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困倦到眼角溢出淚痕的青年,薄唇緊抿,終是無聲歎氣。

寒風呼嘯吹過粗壯的枝乾,積蓄的白雪被吹拂落下,又給地麵帶來一場紛紛揚揚的風雪。

樹洞屋內,皮毛順滑蓬鬆的巨大黑狼蜷縮著身體,臥伏在獸皮毯邊,青年放鬆的窩在黑狼溫暖的“懷抱”中,白皙的手臂陷入皮毛,輕輕摩挲著。

“睡了。”寧楓閉目低語,鼻息間都是熟悉的淺淡馥鬱的香氣,讓他忍不住蹭了蹭黑狼暖絨的皮毛。

炭火燃燒著赤紅的色澤,黑狼將前爪墊在腦袋下靜靜趴著,足足等了好一會,隱約聽著呼吸聲綿長平穩,挺立的獸耳才微微抖動。

黑狼極為小心的挪動著身體,一點一點的偏過頭,悄悄抬頭看向懷裡的青年。

銀發蜿蜒鋪展著與純黑皮毛糾纏相融,陷入沉睡的青年皮膚白皙,恍若烏黑錦緞上映著霞光的珍珠。

黑絨的大尾巴不自覺的搖擺著,緊張的蜷縮了一陣,而後輕輕搭在青年腰間,就像是擁抱時的手臂。

其實,不是獸形,也可以被依靠的。

……

一夜無夢。

睡得太晚,身上又帶著傷,青年迷蒙睜眼時樹洞屋內很是昏暗,但“小窗”撒入的光束卻極為明亮刺目,朦朧光影中有耀眼細微的塵霧飄蕩著。

寧楓瞥了一眼,窸窸窣窣的撐著還有些酥麻的身體翻了個身,背對著光蜷起身體,肌膚緊貼著柔軟的獸皮毯。

披在肩頭的大衣隨著他的動作滑落,空氣中微涼的溫度不冷,但沒有黑狼身上暖和,也足夠讓寧楓更快的清醒了。

“……”

青年揉了揉垂落的發絲,撐著身下的獸皮毯坐起身,他瞧見稍遠處的炭火微弱的燃燒著,木架木桌都極為整潔,手邊還放著那個漆黑的保溫杯。

黑狼不在

瑩白修長的手指摸過漆黑微涼的杯子,擰開杯蓋,蒸騰的熱氣飄蕩出,帶著甜蜜清淺的香氣。

寧楓倒是不怕人跑路,隻是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不太開心,淩亂的鉑金發絲間冒出一對潔白挺立的獸耳,微抖著探聽各處的聲響。

仔細辨彆了一會,下方似乎有什麼熱鬨的動靜。

*

天地蒼茫,雲霧朦朧,不僅是若隱若現的蒼青山脈之巔落滿白雪,再近些的巨樹密林亦被冰霜霧凇覆蓋,森冷之意撲麵而來,又有種說不出的瑰麗美感。

在巨樹森林最中心的廣闊平地上,枝乾肆意生長的古樹巍峨聳立,遮天蔽日,更襯得人如螻蟻。

“再來!”阿虎抹掉了嘴角的血絲,舔了舔口腔內壁,他拒絕小弟的攙扶還把人轟遠了,然後才勉力扣著雪塊,爬出

剛剛被他自身砸出的雪坑。

這一發力又抻到了肌肉,疼的阿虎嘶嘶吸氣,剛爬出來就癱在硬質的雪殼上。

雪隻有剛下的時候蓬鬆柔軟,積蓄的越久外殼就越是堅硬,可黑狼這一下不僅讓他飛出那麼遠不說,還把已經稱得上硬質的雪殼砸出了坑。

第二次被揍了,但阿虎覺得自己有點進步

林綾目光複雜的看向遠處高大沉默的男人。

墜著汗滴的黑發下是一張極其英俊正派的臉,眉眼深邃銳利,冰藍眼瞳幽暗如深海堅冰,嘴唇顏色極為淺淡,線條淩厲。

冷白的膚色柔和了男人麵容的侵略性,反而讓他高大挺拔的身姿透著一種雪中青鬆的脆弱孤獨感。

就是這個身材比例,還有他剛剛暴打白虎的樣子,可一點都不脆弱。

林綾再次感歎,這黑狼竟然是人。

今天一早,這大黑狼在人前自然的變成了人身,還理所當然的詢問他們是否有人知道如何用現有的食材做出更好入口的食物。

林綾和她手下當場傻掉,但金子和方辰都非常淡定,阿虎也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甚至湊上去跟男人攀談,非要再比一比。

襯得林綾她們更像是後來的!

“黑狼竟然是人……他竟然是人……”花豹石蒙反複念叨著這句話,悶悶不樂的蹲在地上扣雪,就算被凍得發抖也不回去取暖,就死死盯著司南看。

花豹仰慕白狼領主基本是他們都知道的事,但沒人認真,畢竟隨便點一個人來問,就沒有不喜歡領主的。

所以見他如此,也隻有林綈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彆傷心,看開點。”

花豹抬起頭,雙眼微亮。

少年人故意喝了口竹筒裡的熱水,接著說,“沒有這大黑狼,也會有彆人的。”

花豹:“………………”

一旁的林綾沒繃住嘴角,輕笑出聲。

“還來嗎?”冷白修長的指節碾掉了發尖墜著的汗水凝結的冰珠,司南語氣淡淡,他還沒用上七成力道,這白虎就招架不住了。

司南對自己的力量其實沒有什麼概念

因為在基地時,司南時刻需要隱藏自己,每次鍛煉評分都在克製力道,不然一旦數值異常就足以被人察覺他進化了。

有時連他都分不清,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現在打了這麼一架,司南恰好試驗出了該用什麼樣的力道和方辰對練,以免方辰意外受傷,白白該誤會他了。

想到寧楓,司南活動著腕骨指節,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來,再來一次!”阿虎深吸一口氣,猛然化為獸形奔跑而來!

司南身形拉長,極為高大的黑狼踩著潔白的雪地,正麵迎上了咆哮著的白虎。

體型更小些的白虎身體也更為靈活,如果真是以獸形搏鬥,黑狼不會贏得太過輕鬆。

但司南在兩種形態之間頻繁轉換的非常自然。

每次白虎要咬到黑絨的

皮毛,黑狼就跟背上長了眼睛一樣及時縮小身形,然後照著白虎的鼻子就是一拳,白虎躲閃不及,脆弱的腰腹也成了男人接下來的攻擊目標。

白虎隻能用獠牙利爪逼迫著對方變回黑狼,然後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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