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出發(2 / 2)

“高興了?”小鳳凰笑眯眯地問。

“喵——”程梓軟綿綿地拉長了尾音。

……

薑家廚房裡有個地窖,平時用來放醃菜和自釀酒,冬冷夏涼,不論幾時下去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

放薑二叔在上頭做清掃工作,柳娘子掌燈下了地窖,扶著牆摸索前進,走出十幾米後按下牆上的機關。

身前暗門開啟,裡頭透出一抹亮光。

柳娘子進入暗門,展現在眼前的是一間不大的竹屋。

屋子略顯空曠,隻有張床榻和靠床頭放置的書架,以及窗前的矮木桌。燭燈就放在桌上,暖色的光圍攏而來,圈住榻上沉睡的人。

他一襲白衣,皮膚蒼白,頭發也是雪白雪白,麵容仍舊精致俊美,卻透著一股子枯槁腐朽的氣韻,眉宇間更有黑氣攢動,感覺不祥。

若是程梓或臨江仙在這兒,定能認出他的身份——前雲上府主陸留淵。

他的第二人格玉長生,是開啟上一周目人間浩劫的終極反派。

然而此時此刻,陸留淵與他的第二人格都在金絲織就的捆仙索牢牢禁錮在這方狹小的床榻上,甚至連意識都稱不上清醒。

而在床頭,一隻同樣被束縛於此的褐毛狐狸正衝剛剛進來的柳娘子怒目而視。

柳娘子無視它,徑自走到床前,看著床上的人,還沒說話就先歎了口氣。

陸留淵眉心微蹙,竟被她的歎息驚醒,緩緩睜開眼睛。

褐毛狐狸見狀,又驚又喜,想要衝到他身邊,卻難以突破禁錮自己的法術,連聲音也傳不出去。

意識到這些,它有些垂頭喪氣,除了注視著難得清醒的主人,也無法再做彆的。

“魔氣入體,深入魂魄。”柳娘子淡淡地說,“陸先生,你可知自己已經無藥可救?”

陸留淵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倒先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這反應,正好與那暴跳如雷的狐狸相反。

“我知曉。”陸留淵沙啞的聲音裡儘是掩不住的愉悅,“正因如此,我才會被控製起來,以免受魔氣操控,再入歧途。”

柳娘子定定凝視他半晌:“你心中全無半分不甘?”

“無。”陸留淵搖著頭,若非身體不允許,他幾乎要大笑出聲,“我隻遺憾不能早些身亡,不能早一點……去見我的殿下。”

“……”

柳娘子無話可說,端著燈盞起身想離開,結束今日的例行探看。

行至門邊,陸留淵忽然叫住了她。

“柳女俠,受魔氣侵蝕而死之人,是否也會魂魄儘散,歸於天地?”

柳娘子緊了緊握在燈盞上的手:“……是。”“那就好。”陸留淵長舒一口氣,眼裡的光芒漸漸黯淡,“從前我聽薑家後人的故事,總也逃不開一句情深不壽。可我看薑家代代都能遇見知心愛人,結局也總是終成眷屬,已不知比常人幸運了多少。縱然情深不壽,又有何苦。”

“薑家人的‘眷屬’也不是那麼好成的,你隻見到他們的甜蜜,卻從來看不到他們是走過了多漫長,多痛苦的旅途,才牽到彼此的手嗎?”

柳娘子忍不住反駁,語氣裡有不知為何人而起的不平,更多的則是對他執迷不悟的憐憫。

“小殿下離世許多年了。”

她慢慢走出門去,身後落下一句不留情麵的斥責:

“原來你到現在仍是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房間裡,陸留淵整個僵住。

一股鐵鏽味從喉嚨裡湧出,溢到口中,吐出的都是血。

眉間黑氣一閃,他僵硬的表情霎時變得凶戾。與此同時,捆縛在他手腳上的捆仙索亮起金光。

是玉長生出來了。

“那個蠢貨不承認,可我承認啊!我承認自己錯了,但那又如何?”

玉長生麵上滿是扭曲的殺意,倏然一笑,笑容也分外淒涼慘烈。

“那又如何……”

“他也從來沒有看過我一眼……”

……

程梓與臨江仙說好明早跟小鳳凰一塊兒出發布置陣法節點後,便在薑家休息了一夜。

他們各自做了一場美夢,可惜還沒醒來就都忘了。

次日一早,天剛剛亮,程梓便被鄰居家的大公雞吵醒。

他從薑書客的枕頭上翻滾下來,貼著被褥抻長手腳,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但懶腰伸到一半,他就讓守株待兔的臨江仙懶腰抄起,抱到水井旁洗漱完,扛在肩上出發。

程梓像條圍脖似的掛在他身上,把小腦袋瓜子往他眼前一伸,疑惑地喵嗚哇啦一通亂叫。

這麼著急乾什麼?他早飯還沒吃呢!而且小鳳凰還沒來啊!

“不吃了,也不等他了,十萬火急。”

臨江仙踩著雲朵騰身而起,騰雲駕霧被他整得跟風火輪一樣,風風火火直奔北邊荒漠而去。

程梓皺起眉,頂著碩大個貓貓腦殼,卻感覺摸不著頭腦。

直到他們來到目的地,大漠黃沙裡一處珍貴的水源——指地下暗河湧上的水彙聚成的小溪流。

這裡本該有這麼一條溪流,可臨江仙落地時,程梓隻看見了一條乾涸的、若有若無的水道,周邊沙土是濕潤的,但愣是見不著一滴水。

“喵嗚?”

什麼情況?

程梓用爪子撓著頭問。

臨江仙無奈地輕歎:“此處水源連接地下靈泉水脈,是陣法節點的布置地之一。原本借著水源,我們可以直接定位到水脈所在,但現在……我們來晚了一步。”

說著,他瞥了前方喝完水,悠哉悠哉離去的駱駝群一眼。

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jpg

程梓也看到了那群駱駝,卻不在意,還抱著希望問:“喵嗚喵哇?”

你是稷山山神,難道沒有鎖定水脈的方法嗎?

“此處是北荒,與彆處不同,乃是社神……隕落之地,諸法辟易。”臨江仙的表情一言難儘,“哪怕是我,在這裡也使不出太多法術。”

“……”

所以,都是那群駱駝的鍋?

程梓貓瞳一垂翻成了死魚眼,又張開小山竹般的爪墊,將危險並且垂涎欲滴的目光投向遠處那群駱駝的屁股。

他的腦海中回放出了十幾種指向駱駝的菜肴……不是,是懲罰。